离休假结束剩下三天。
白书佾回到住处后,打开了很久没点开的app,凝视着位在大学实验室的绿点。
他要确保这个绿点永远不变。
白书佾需要确切的证据,实际地证明。
因此和简佑文沟通从来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人类的言语向来就是永恆的反义词。
观察→假设→实验→分析→结论,这些步骤才是白书佾长久以来信奉的价值。
观察简佑文这件事白书佾一直以来都在进行,重点是假说。
──属于这个宇宙的简佑文,永远都会待在同个宇宙的白书佾身边。
白书佾从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之后就在思考,最后立下了这个假说。
他要让这个假说成为永恆不变的定理。
他要确定一切都不会改变,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这个宇宙的简佑文要永远属于他。
接下来就是实验。
一个假说除了正面的例证之外,还需要检验反面论述是否无法成立,唯有如此,这个假说才有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科学理论。
白书佾并不需要更多的正面例证,他要的是一个可被观测的实验来验证反面论述。
验证反面论述,也就是否证。
当一个假说可以被否证,表示这个假说能够成为科学理论,但当一个假说已经被否证,那就代表这个论述为假,需要废弃。研究者只能设立新的假说,继续实验。
这其中的重点是,证明自己的假设「可以」被否证,不代表「已经」被否证。
白书佾的目标是前者,而非后者。
白书佾希望让简佑文去过别的宇宙,并且在回来之后也不会离开自己。
这样就可以证明他的假说是有可能透过实验被否证,但实际上经过了实验之后却没有被否证。
在没有新的反面论述推翻的状况下,他的假说──这个宇宙的简佑文永远都会待在同个宇宙的白书佾身边──就能成立,成为确实可靠的科学理论了。
让简佑文去别的世界的方法很简单,就是透过金属魔术方块。
如果只是单纯地叫简佑文去别的世界,势必会被询问原因。
一旦老实告知实验的目的,简佑文肯定会刻意避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想方设法赶回来。
要避开这种情况,只能让简佑文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穿越到平行世界,再利用事先写好的程式,让他经歷三个宇宙后,在最后一次穿越回到原本的世界。
这时候白书佾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即便微乎其微,但机率并不是零。
──如果简佑文不回来了呢?
如果简佑文真的被别的世界的白书佾所吸引,就这样留在其他的宇宙中呢?
凉意沿着白书佾的脊椎缓慢攀爬至他的头顶。
白书佾非常厌恶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但他注意到最近发生得越来越频繁。
他揉着自己的眉间,企图保持专注。
他需要确保简佑文有强烈的诱因会回来。
对简佑文而言,有什么比更温柔更聪明的白书佾强烈的诱因?
白书佾在脑中快速地搜寻和简佑文有关的各种资讯。
……有了。
白书佾嘴角上扬。
生病的白书佾。
而且要是有死亡可能的重病。
心比谁都还要柔软的简佑文不可能拋下有生命危险的自己。
白书佾自然知道增加变数会影响实验结果,但他成功地说服自己这是实验所必须的附加条件。
至于要生什么病…白书佾回想了一下家族病史。
大学毕业时父亲有住院过一阵子,那时候医生怀疑是白血病,不过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白书佾查询了白血病的初期症状,要模仿并不难,重点是要有医生愿意配合。
白书佾点开手机的通讯录,按下通话键。
「Karl,我需要你帮一个忙。你认识市立医院血液科的主治医生对吗?对,跟我现在的研究有关……」
白书佾交待完之后掛了电话。
住院的事项就让Karl安排,接下来就剩下设定穿越程式了。
白书佾接下来这三天睡得很少,他将电话设为静音,难得地将程式一再地修改,一直到应该回去学校当天的傍晚才完成。
他看了一眼手机萤幕,无数的未接电话和一个绿点在等他,他该出发了。
白书佾开车到了学校,推开实验室的门。
简佑文顶着乱翘的头发和隐约的鬍渣瞪着自己。
他看不出来简佑文狂乱的眼神里是什么样的情绪,但他依旧依照原定计画叙说他的谎言。
「我下礼拜开始要住院。」
一切都准备就绪。
实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