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点名的薛弼成有些不知所措。「这个⋯⋯」
「不是的,韩圣临他是个很贴心的人。」傅妮妮替他接话。
韩时耀切着牛排的手驀然停顿,睨向傅妮妮。
「他很会替人着想,会怕我太晚回家,怕我感冒给我披外套,淋到雨的时候还会帮我吹头发。我慌张时会安抚我,让我冷静下来;教我功课的时候会先查好课程大纲,帮我找考古题,针对我不会的部分做重点整理。他真的是非常细心又体贴的人。」傅妮妮说着,脸上不自觉浮现微笑。
「这我倒是可以作证。」李言修又想到热麦茶那件事,在后面咕噥道。他这辈子还真没遇过这样周到的人。
韩时耀的脸色微变,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我认为伯父您也还不够瞭解韩圣临。他最需要的不是将断线治疗好,而是家人的关心。」
「你算什么东西,还轮得到你来教我?」韩时耀蹙起眉宇,愤而放下刀叉,敲击盘子发出清脆响声。
傅妮妮心中一惊,但表面镇定,毫不退缩。
「这位大叔,我看你的用餐礼仪也没多好嘛。」
三人一致看向声音的来源,傅妮妮和薛弼成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韩圣临一脸鄙夷地瞧着韩时耀,神情相当不屑。
韩时耀瞇起眼,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韩圣临」逕自拿起面前地刀叉,豪迈地切着面前的羊小排。「她说的没错,作为一个父亲你确实挺失败的,不仅不关心儿子,见面也只会用言语给对方压力,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父亲。」他切下一块肉,大口塞进嘴里,挑衅般地盯着韩时耀看。
李言修好不容易等到附身的机会,这辈子从没碰过的高级料理绝对要大吃特吃一顿。
韩时耀显然被这番话惹火了。「你⋯⋯简直大逆不道!我是怎么教你的?」
「我不知道,但我倒要庆幸你平常没和这傢伙生活在一起,不然肯定一天到晚对他说些恐怖的话吧?」李言修一边回应一边狼吞虎嚥地吃着羊小排。
「你现在到底在说什么?」气愤之馀,韩时耀都快被搞混了,他儿子说这傢伙,是在说谁?
「那个,耀叔,这是最近偶尔会出现的副作用,韩哥他⋯⋯会变得不太像韩哥,你别太放在心上。」薛弼成连忙试着解释。
「是不是这个女的把他变成这样的?」韩时耀指着傅妮妮,对薛弼成问。
薛弼成还来不及回答,李言修便抬起头反驳道:「欸,你别冤枉小⋯⋯别冤枉妮妮。我能坐在这里都是因为她。」
「这话什么意思?」面对态度倨傲的「韩圣临」,韩时耀逐渐失去耐心。
「意思就是,她拯救了我,改变了我。」李言修说到一半,突然豪迈地搭上傅妮妮的肩膀,注视着韩时耀认真道:「我这辈子,非她不可。」
傅妮妮原本就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又听见后面这句话,瞬间刷红了脸。
李言修这是在做什么?趁乱告白也不是这样的吧?
韩时耀见自己儿子那副叛逆的痞样,顿觉血压衝上脑门,扶了扶晕眩的头,深吸一口长气。「真是荒唐。」
李言修放开傅妮妮,继续切着肉。「荒唐的是你,不可理喻的大叔。劝你还是想一想妮妮的话,不要把痛苦的来源推给死者。我们才没那间工夫紧抓着生者不放,一切的痛苦和罪恶都是你们自己塑造出来的。」他抬起眼,盯着韩时耀的眼神认真,顿了会儿才道:「死了就是死了,该放手了。」
说到最后,他声音特别轻,特别语重心长。
韩时耀拧眉,思考着他说的话。
语毕,李言修又快速把剩下的羊小排给解决,拿纸巾拭了拭嘴后站起身。「甜点留给你,我看着大叔实在有些倒胃口,先走了。」
「谁准你走了?站住!」韩时耀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圣临」离去,吼道。
傅妮妮转身看着李言修手插口袋离去的背影,站起身慌忙对韩时耀鞠躬道:「谢谢伯父招待。」便匆匆追了上去。
「这两个人是来把我气死的吗?」韩时耀这辈子没遇过这么离谱的事,更没见过自己的儿子如此没大没小,还叫他大叔?
「耀叔,我虽然是单亲家庭,但我也很清楚自己需要的,不会是像您这样的父亲。」薛弼成落下这句话,也站起身,对韩时耀鞠了躬。「我去找韩哥,先告辞了。」
三人相继离去,留下韩时耀一人孤独留在座位。
他静默片刻,右手拳头忽然重重敲向桌面,餐盘为之一震,餐厅内的人纷纷朝他投以目光,不一会儿又各自忙各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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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怎么会有这种人?难怪叫韩食药,真的该吃药了。」李言修离开餐厅,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自言自语道。
虽然他从小就没有父母,但像这种父亲,他寧可不要。
今日唯一的收穫大概就是那块鲜嫩多汁的羊小排,真不愧是高级餐厅,处理食材就是不一样。对了,还有趁机教训了韩食药一顿,虽然他认为这种人会把话听进去的机率渺茫。
走着走着,李言修驀然又听见了铃鐺的声音。
叮铃——
他顿下脚步,回过头,只见方才又有一人和他擦身而过,正朝着他身后走远。看背影是个高瘦的男子,身形和当时在超市见到的那人差不多,一身黑衣,头戴黑色鸭舌帽,步履不快,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却总有股说不上来的诡异。
莫非和当时是同一个人?
李言修低头确认自己的掌心,驀地瞪大了眼。
金黄的光点又浮现在掌中,这次并没有消失,而是明确地停留在手上。
这时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韩圣临的身体了。刚才被韩食药那个荒唐大叔搞得心情很差,自顾自地一直走路,连附身结束都没发现。
李言修环顾四周,不仅没见到韩圣临的身影,连这里的路他都不认识。餐厅的位置本就是他没去过的地方,胡乱走一下就又变成另一幅街景,这下他连回去的路怎么走都不知道。
再度看了眼手中的光点,他掌心收拢,决定先跟上那个可疑的男子,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