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圣、阿圣!醒醒!”梁祖媛晃着舍友的肩膀,“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操场看电影吗?快醒醒!”
李圣被叫醒,愣愣地坐在床上醒神,看着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梁祖媛,缓缓开口:“阿媛?”
梁祖媛是她高中和大学的好友,但大学毕业后去了不同的城市,逐渐变成偶尔性聊天,连见面次数都少得可怜。
“怎么?还没从高考中恢复过来吗?”梁祖媛笑着问道。
李圣环视周围熟悉的环境,开口答道:“睡久了,有点懵。”
“那就由我来为您说明一下您接下来的行程,”梁祖媛故作正经,“您从考完最后一科后就睡了,并让我于北京时间十九点十五分叫您起床吃晚餐并于十九点三十分到大操场集合观看由学校为高三毕业生举办的电影放松晚会。”
“真不错,是一个合格的秘书。”李圣点头答道,起身下床拍了拍她的肩膀。
“哼,你快点。”梁祖媛拍开她的手。
李圣边走边看着自己的手,握紧又松开。
会痛,会有感觉,这是••••••重生了吗?
李圣看着镜子中齐刘海短发的自己,有点不习惯,再看到脸上的痘痘,皱眉拿出药膏。
夏天的傍晚,夕阳淡橘的光线依旧拖在大地上。经过一天的烘烤,空气中依旧是挥之不去的燥热,所幸走在道路两旁高大的树木下,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她们走在路上,周围不时有赶去上晚自习的学妹从身旁快步走过。
李圣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怎么?”梁祖媛说道,“开始怀念学校的空气了吗?”
“睡得闷了。今晚上看的什么?”李圣笑笑,回道。
“不知道,”梁祖媛说道,“不在乎,我只在乎终于考完了。”
说完,她伸了个懒腰。
吃过晚餐后,她们慢吞吞地走到操场,找到班级所在地。
她们在十一班,十班正好排她们前面。
说起来,李圣和时应相熟还是因为聊天时发现她们同一个高中,还是隔壁班的关系,但是她们完全没有印象隔壁班有这么个人。
李圣坐在草地上,借着操场旁的灯光寻找着时应。
直到快开场时,才看到时应和她的朋友们快步走进来,坐到了班级的后面。
变化好大啊,李圣看着时应的侧脸想道,如果说而立之年的时应是成熟、周身充满着平和氛围的,那青春的时应就是毛躁的,瘦弱的身形,不耐烦的眼神四处看,给人印象十分不好。非要找相同点的话,和她的时应有关系的,就只有那张脸。
李圣直直地注视着她。
灯光熄灭,电影开始了。
李圣抽空掠了一眼大屏幕,回忆了一下,正是讲重生的——女主的一生做了很多错事,临别终了,家破人亡。她求判官,重来一次。判官为让她喝下孟婆汤,答应了她。最后就是传统的大团圆结局。女主去世后,心满意足地接过孟婆汤。
操场上的学生心思大都不在电影上。还没等电影进入正题,刚开始时还算规整的队形就四散开了。学校还贴心地为大家准备了几个零食饮料水果发放点。有的学生正经看电影,有的身形懒散地斜躺在草地上,三五人聊着天。
“重生啊,真好,”十班的队尾也聊开了,有人感叹道,“要是能重来,英语听力最后一题我一定选C。”
“喂!莫谈考试!”旁人笑着骂她道,“狗东西,不准对答案。”
“人家说说而已嘛!”那人嘟囔道,收声了。
“要是能重来,你们愿意重生吗?”有人接着电影开启话题。
“这一生怎样就怎样了,好或不好都是一生,何必重来,再过一次。”有人答道。
“呵,宁愿不出生,当棵树当枝花都别当人。”一人应道,引起了大家的笑声。
“重生啊,我一定找到所有的风口,赚它个百八十万。情情爱爱的,影响我走江湖。”又一人答道。
“我看情况,”时应应道,“你看,女主重生到了和她的恋人在一起前。要是不小心重生到了恋人未成年呢?她还想搞未成年吗?马上给她抓进局子里。而且,女主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跟未成年谈什么?四十了,骗到她的恋人可太容易了吧,跟逗小孩似的。”
李圣在后面瞪她。
“你成年了吗?”时应旁边的人问她。
“没,我暑假出生的,”时应回答道,“再说了,有了女主这一个变量,谁知道她周围的人会不会有变化。怎么保证女主一定会喜欢上她的恋人年轻的样子?人是容易变的,学生时代一个样、工作了一个样、恋爱了另一个样。说不定女主也能有更好的选择。如果给你一个机会,重生得彻底点,你愿意选择现在的家人吗?”
“呃,话不能这么说••••••”旁人说道,“我们可以改变。”
“哼,改呢。理论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要是能重生,不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时应回答道。
李圣在后面听得生气,觉得时应反驳的样子就像一只刚出栏的小狗,逮到什么咬什么,欠教训。
我的那个面带笑容、语气温婉的时应呢,就是由这么个高中生变成的吗?她心想道,有些失望。
“时应,你爱过吗?”时应旁边的人听完她的话,问道,“你这话像是没感受过爱的样子。”
时应沉默,又开口道:“你的问题太非主流了。”
周围人嗤笑。
“哈哈,”那人继续道,“如果是你呢,如果你重生了,回到了恋人的十年前,你愿意和她在一起吗?”
时应摇着手中的扇子,顿了一下才开口道:“我才十七岁。”
“如果是你的恋人重生了呢?”一人顺着问道,“你希望她认识现在的你吗?”
“我才十七岁,”时应呐呐道,“要是真有,我希望她认识的是和她前世相遇时候年纪的自己。”
李圣叹气,觉得时应自卑又可怜。
“啧,”问问题的人笑着捶了一下她的肩膀,把手中的水果喂给她,“自信点。”
李圣又开始瞪着嚼水果的时应。
电影结束了。
李圣不好,也不想和时应搭话,回到宿舍后洗澡刷牙直接上床睡觉,第二天便搬书,随着家人一起回家。
回到家,李圣坐到窗户前的书桌椅子上,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双脚抵着书桌,一下一下地摇晃着椅子。
时应是因为什么变成之后的样子呢?李圣脑海里回忆着她们之前的聊天,啊,是不是因为时应大学时喜欢的那个舍友?
“如果我回到高中时代,我一定把自己骂一遍。”在一次高考季,她们闲聊的时候,时应曾说道,“我以前••••••怎么说呢,很••••••不像话。”
这个评价还是保守了。十七岁的李圣在心里骂道。
“我大学之前,心思都在学习上,家人们总跟我说‘先别管这些,好好搞学习,等考上大学就好了’。有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些事情。直到上了大学,我的舍友中有一个很好的人,是她教会我怎么表达自己,怎么和别人平和地交流,教我怎么专注于自己。总之,她超有教养的,真的教会了我很多。”时应接着说道。
还教会了你感受爱是吧。李圣继续回忆着,觉得空调也解决不了自己心中的烦热。
“你喜欢她吗?”那时候的李圣问她。
“那时候青春懵懂的喜欢,”时应坦然地回答道,“大学毕业的时候和她告白,被她拒绝了。我问她还可以做朋友吗,她说不想看我做一些让我自己会苦恼的事,加上天各一方,就没再联系了。现在想想更多的是崇拜吧。同样的年龄,人家这么优秀。”
“你也超优秀的。”回忆中,李圣捧着她的脸肯定道。
“那可不!”时应配合她,笑着仰起下巴。
回忆至此,李圣回过神来,还是很喜欢时应骄傲神气的样子。
干!怎么没让我重生到那个时候。她拿出笔记本,慢慢地记下和时应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写到最后,李圣加了一句话:我还没弄懂时应的选择。
笔记本上的未干的痕迹逐渐被泪水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