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了。咳咳!——」
这下连陈若初自己都觉得自己生病了,没再狡辩:「这是咳嗽,不是呛到。昨天冷气可能太强,冷到了。」
她没开口提起淋雨回家的事,也没提起自己在电话亭哭到哑了声。只是,冷气太强。
「嗯,我知道。」她说得当然,像是本就知道她身体的不适,「我今天下午就下班了,陪你去看医生好吗?」
正想回话,胸口强烈的搔痒感和压迫,让陈若初只能摀着嘴剧烈的咳,像要把肺给咳出来那般,她只能尽量远离话筒让于慈恩别听见。
直到缓下来,于慈恩才再问一遍刚才的问题:「若初等等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了。」
「我没事——」
「就是这样,不能反驳。」
原来刚才的询问只是走过场,从于慈恩嘴里说出来的「就是这样」,特别坚定却还是温柔,而且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让人不想反驳。
只是突然有点委屈是怎么回事?
陈若初只好弱弱的回:「知道了,那......在哪等你?」
「你介意我去你家吗?」于慈恩试探语气明显:「我开车去接你。」
「没关係,我去公司找你,刚好我那边有个报告要交代一下......咳。」陈若初立刻回答道。
「那你记得跟老闆请假喔。」
「我今天不用上班。」
于慈恩又没了声音,喉咙的灼热乾燥让陈若初起身离开卧室走去厨房接水,路过才发现客厅的狼藉,她不禁感叹自己到底喝了多少。
啤酒罐倒在垃圾桶旁边,桌上还有被抽个精光的卫生纸包装,茶几上的小碗大概是下酒菜,还有几块坚果碎屑躺在里面。
厨房的玻璃杯倒放在滤水器旁的茶盘,她拿起杯子接着水,手机用肩膀抵在耳边。
过了一会儿,原本还有一些碰撞摩擦的声音,此时变为寂静。
「于慈恩?」
喊着她的名字,陈若初仰起头喝下刚才装的水,等待着她的回答。
没等到对方的回应,于慈恩将电话掛断了。
她懵然,杯子里的水悄悄从嘴角漏了几滴,顺着下顎直流而下。
惹到她了?
陈若初盯着手机聊天室,那条被倏然终止的通话记录,有些无措。
那现在她是去还是不去公司,是去找她还是乾脆当作没发生?
今天本就是不用进公司的日子,只是图书馆的企划书陈若初这几天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可以交接给下一个单位去做评估及修改。
提早完成企划书,除了能加快业主选案及定案的时间,也能让设计者有更多时间去了解并设计出更贴合使用者在需求上所提出的要求及风格。
陈若初有一套自己的规则,对她来说,假日就是远离那个随时会让自己暴毙而亡的地方,所以只要放假,自己是不可能主动靠近公司半哩以内的距离,她寧可把工作带回家也不愿在公司加班,对她来说,在办公桌和在家里书桌的感觉,是非常不同的。
在家工作,有种说不上来的悠间和轻松,脑袋也比平时在公司跑得快,灵感也就多了起来。
但陈若初并不会因此而拖累到其他人的进度,只要是急件,她都会在公司完成并且交接结束才会离开。
这让蔡老闆也不好说什么,做好自己分内事准时下班,很合理。
只是急性子的老人家,常常会被慢悠悠的年轻人急得跳脚,总是念叨她提早完成干嘛不提前交给自己。
放下杯子,陈若初拿出放在阳台外的扫把扫帚,走到客厅开始收拾起来。
反正离于慈恩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并不会让自己太焦急想去确认答案。
看着桌上凌乱的场景,卫生纸不是一包,而是足足五包被自己给抽光摊在每个角落,就像是白皑皑的雪,不过就是有点费钱,还不环保。
杂志敞开躺在地板上,旁边有倒下还未开的啤酒,最扯的还是那张歪大半边的双人沙发。
她抵着额,眉头微蹙,大脑快速思考昨晚的事发经过,傻眼的看着着底下摇摇晃晃走出来的小东西。
「天啊......我到底在干嘛?」
鑽出来的小猫咪抬起牠浑圆的眼睛和她对上视线,歪头奶气的叫了ㄧ声,便低下头继续把玩自己的尾巴,玩着玩着又想往那团黑暗里衝,陈若初赶紧将猫咪抓起来,让牠别再往沙发鑽,小猫气噗噗朝她喊了几句,还上嘴啃咬她的手指,小猫长牙了,咬得她有点疼。
随便找了个小猫跳不出来的箱子,陈若初顺手先将小猫先安置在里面,转身便开始迅速检查周围清扫环境,然后那张沙发底下会发生的事,陈若初像是早已预料,心里暗叹至少抽起来的卫生纸没那么可惜了。
底下的精彩,让人大开眼界,这小猫咪怕是吃坏肚子才会有这样的风景。
处理消毒完还没结束,小猫身上还有一堆奇怪的脏东西,她还能看到黑色一点一点的在牠白色毛丛里穿梭。
可恶的跳蚤。
「我怎么带了个猫回来呢?!」
「喵~」
「别叫——咳!」
「喵喵喵喵......」
席地而坐,她苦恼地看着面前的小东西,被跳蚤痒的挠耳朵又挠头,看得自己不由地心疼起来。
放着也不是办法,陈若初注视着小小的牠在箱子里玩得开心,脑海突然浮现那隻美短抱着鸭子玩偶的照片。
想到于慈恩还没回覆自己,她走到餐厅拿起放在储物柜上的手机,还不忘指着刚走开就想越狱遣逃的猫咪喊:「别跳出来,你出来就把你丢出去!」
好似真的听懂了,小猫收回已经跨出去的前脚,收回动作,乖乖趴回箱底舔舐着自己的毛发。
看牠那么乖,陈若初犹豫了,想送走的心情突然没有那么强烈。
想起小时候在家里养的那隻大橘猫了。
在自己还未降临世上,在母亲的肚子里,陈若初的身边就已经有猫咪的身影。
对陈若初来说,猫,是像家人般的存在,属于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是她小小的避风港,是自己唯一能在面前展示脆弱,释放情绪的家人。
所以当猫咪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之后,陈若初失去了释放压力和情绪的管道,她只能靠着灌醉自己来麻痺心中这种酥麻刺痛的感觉,还有时不时就会被无意触碰,还未癒合的伤口。
现在牠踩着迷你小巧的步伐,再次进入自己的世界,再次成为自己依偎的可能,可陈若初却思考起该如何将牠送走,远离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