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脏话落在昏暗的实验室里,千回百转,响彻云霄。
苏有枝原先还因为行尸的靠近有点害怕,可这会儿何木舟一叫,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一向疏离冷漠的校霸拋开形象疯狂大叫,这就很有意思了。
行尸没有说话,往少年手里塞了一张纸片,许是看出来他很害怕,像故意噁心他似的,离开前还缓慢地摸了一把他的手。
粗糙黏腻的触感残留在手背上,何木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行尸完成任务后,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回原位,鑽进桌子底下不动了。
苏有枝憋着笑,感受到身后的人捏了捏她的腰间软肉,恐惧之馀还不忘报復。
「不许笑啊。」
何木舟大佬人设崩太快,尷尬归尷尬,但仍是心有馀悸,抱着女孩子好半晌才颤巍巍地放手,随后苏有枝提醒了句,他才想起了行尸递给他的纸片。
是一张空白的纸片。
两人面面相覷,没有理解。
「先放着吧,我们不是还要找毒药?」苏有枝在实验室绕了一圈,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大桌上的一排容器。
何木舟跟着过去,想到桌子底下还藏着行尸,整个人就毛得不行,深怕行尸会再次衝出来抓他似的。
「兇手与救赎者混跡于此,最左与最右是和平护卫,若要得到救赎,就要往芬芳的方向走。高个子并非你的朋友,可矮胖子或许可以帮你一把,膾子手藏在舞台中央,他很荣幸成为今晚焦点。」苏有枝在五瓶容器前发现了一张线索,她照着上面的提示唸了出来。
「这个谜语不难,简单的逻辑问题。」何木舟虽然受不了这里磣人的氛围,但听完苏有枝的话,脑子里大概也有了雏形,「最左和最右是和平的话就代表没有毒,那毒药的可能性就落在中间三个,这里说刽子手在舞台中央,保守估计它就是最中间那瓶了。」
说完后何木舟还不忘吐槽了句:「不对,这也太低估人类智商了吧,根本称不上逻辑问题。」
「可能怕有些人解不开,毕竟是普遍级的游乐场。」苏有枝也觉得有点太简单了,却还是找了个理由给鬼屋策划台阶下。
「我们找到毒药了,那救赎者又是什么?而且我们中间的提示也没用到,高个子和矮胖子?」她单手支着下巴,是思考时的小动作,她有些迷惑。
何木舟沉吟了一会儿:「你说,救赎者会不会是解药之类的东西,中毒的解药?」
「啊,确实有可能。但根据女鬼的暗示,我们只要找到那瓶杀死她的毒药而已,这边为什么又多出一个解药呢,毕竟她都死了,解药的功用是什么?」
这点也是何木舟想不通的,他拧眉深思,几分鐘后还是没有头绪:「要不然先把解药找出来好了,线索这么写一定有它的道理。」
「若要找出救赎者,就要往芬芳的方向走……」苏有枝仔细端详着桌上的容器,「你说,高个子会不会是最左边那个长瓶,矮胖子是最右边那个胖胖瓶?」
何木舟点点头:「而且最左和最右都没有毒,它说矮胖子可以帮我们一把,那最右边那个瓶子应该就是提示了。」
「往芬芳的方向走……」苏有枝先是拿起胖胖瓶,里头不知道加了什么,瓶中液体散发着淡淡的香精味,确实就是线索中所谓的帮手。接着她又拿起介于毒药和胖胖瓶之间的瓶子,里头装了浅蓝色的液体,介于浓稠和稀淡之间,「所以解药应该就是这瓶了吧。」
「既然我们都找到毒药和解药了,那接下来要往哪边走?」何木舟思忖着,视线停留在手中那张行尸给他们的破烂纸片上,没想明白用意为何。
讲真,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气森森的地方。
「何同学,你可以给我一下行尸的那张纸吗?」苏有枝忽然朝他伸出手,何木舟从善如流的把纸条交给她。
苏有枝刚刚只是看,现在摸了一下才发现这张纸片好像有点微妙,触感不太对劲。她犹豫了一下,把浅蓝色的液体倒一点儿出来,用食指沾了沾,往纸片上抹。
神奇的是,那张纸片在沾了蓝色液体之后,居然慢慢浮现出了三个数字。
312。
「隐形墨水吧,真是会玩。」何木舟马上就会意过来了,看向苏有枝,「枝枝,你怎么想到的?」
「我其实也是抱着赌徒心态去试的,毕竟行尸在这里,给我们的线索就一定和实验室有关。再加上突然冒出一个解药,不可能什么用途都没有,刚刚摸了一下纸又觉得它有点奇怪,不知怎么想到了小时候在科学营玩的隐形墨水,所以就拿解药去涂涂看了。」
「原来解药的用途是这个。」她恍然大悟地下了个结论。
「既然上面写着312,那这是要我们去312教室?」
「应该是的。」苏有枝把纸片和毒药收好,走到何木舟旁边,自然地牵起了他的手。
何木舟眼底滑过一丝讶异,扬了扬两人相叠的手,嘴边扯出一抹弧度:「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你不是会怕?」苏有枝反问。
何木舟嘴角的笑意一僵:「你学坏了啊。」
苏有枝笑咪咪地道:「我这是要保护你。」
离开实验室后,外头依然是那晦暗森冷的气氛,那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又悄无声息地攀上何木舟的心头,他感受到小姑娘牵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安抚似的。
他基本上天不怕地不怕,可偏偏就怕鬼。
甚至偏偏在苏有枝面前崩掉,何木舟觉得丢脸死了,只想赶快逃离这里,然后挖一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鬼屋的格局不大,312教室很快就找到了,两人走到门口时一颗头倏地掉了下来,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像个弹簧。
理所当然,某何姓大佬又再次崩溃地嚎了出来。
等何木舟问候完那颗头的祖宗十八代后,苏有枝才憋着笑把人领进了教室。
空间不大,像是一般学校的教室,可每一处都透着长久失修的颓圮,课桌椅断脚的断脚,裂开的裂开,全都一股脑儿地堆在一边,断垣残壁似的。
唯一完好的只有讲桌和黑板,两人上前查看,发现了一本日记本。
里头是一篇又一篇的日记,并不完全是按着日期写的,更像是随手记录的随笔。大致瀏览了一下后,苏有枝翻了翻,找到了有写字的最后一页,再往下翻,便全是空白的了。
估计是没机会再记录下去了。
我撞见了他走私毒药的纪录,实验室其实是个毒药的培养皿……
他可能会杀了我……
他可能会杀了我……
最后一页的内容很少,只有短短的三行字,字跡凌乱不堪,不如前面几页的工整,像是在精神不稳的状态下写出来的,手抖得明显。
「这个『他』应该就是指博士了吧。」苏有枝戳了戳那个歪七扭八的「他」,从小被逼着练书法的她,觉得这字写得真是惨不忍睹。
「枝枝,你有没有发现,前面的日期都在,可偏偏这页的日期不见了。」何木舟盯着缺失的那一角,像是被人给撕掉了。
「所以是要找出这个女鬼死的日期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在教室内绕了一圈,最后在堆成山的课桌椅上发现了几张纸。
文件的内容大多是散乱的,有国文、英文、数学等各科的考试卷,还有不明所以的乱码和新闻,基本上都没有任何关联,一张一张翻看之后,苏有枝在中间发现夹了一张似乎是有用的讯息。
「是数独。」何木舟看了一眼,便拿起一旁的铅笔,飞快地在纸张上算了起来,「巧了,我小学参加过数独比赛,冠军。」
纸张上有四组数独,解出来后中心的数字分别是1、2、2、4。
「这大概就是女鬼死的日期了。」苏有枝蹙了蹙眉头,「在平安夜被毒死啊,好可怜。」
何木舟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女孩儿的共情能力真的不是普通的厉害,连在鬼屋这种虚拟的剧情里都能產生怜悯心。
可他又想,这才是苏有枝,总是怀着善意去接近世界,凡事都先为他人考虑,温柔得让人心疼。
既然解出了日期,何木舟想离开这里的心就更明显了:「这间教室估计没有其他线索了,我们出去吧。」
两人沿着幽暗的廊道走,走着走着就发现前方掛了一个大牌子,红色的「EXIT」在如墨似漆的黑暗中散发着锐利又诡譎的光芒。
「我们终于要出去了!」苏有枝难得兴奋,拉着何木舟就往出口的方向跑。
岂料跑到一半,眼前再次窜出一个人影,逼得苏有枝紧急剎车,何木舟站在身后把人揽进怀里,避免她重心不稳摔倒。
来者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应该就是女鬼口中的博士了。
何木舟看着眼前这位戴着面具的男士,中世纪瘟疫鸟嘴的面具,在这昏沉沉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奇。博士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将手中抱着的纸板递给他们。
那笑容猥琐得让何木舟心里发毛。若他是女鬼就要拿毒药毒死他,他心想。
纸板上是一份病歷表和死亡通知书,如同他们预料的,死亡日期的那栏是空白的,苏有枝看了何木舟一眼,拿起笔就往上填了12/24。
可填完之后出口的门却没打开,但鸟嘴博士又抱着病歷表缓慢地准备离开,苏有枝疑惑了下,在张望的同时看到一开始遇到的那个女鬼猛然出现,再看一次还是会被她眼睛上那个血窟窿吓一跳。
女鬼也不说话,就朝他俩伸出手,苏有枝没明白,却看到女鬼眼神盯着逐渐离去的博士,似乎愈来愈慌,伸出的手甩了甩,充满焦急。
「毒药。」何木舟反应过来,抽出苏有枝手中的瓶子,把毒药递给女鬼。
何木舟望着女鬼追过去的背影,心想这还真的是要毒死他。
戏好多啊,到最后一刻也还没谢幕。
五秒之后,眼前的出口终于如愿以偿地打开了,外头的阳光蛮横地闯进来,将这个诡譎阴森的空间照得发亮。何木舟舒了一口气,迎向室外的日光时,他才发现自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太噁心了。」他没忍住骂了一句,「谁想出来的这个游戏。」
岂料一抬首,就看到苏有枝站在一旁笑,弯起的眉眼里透着微微的狡黠,却也不忘踮起脚尖帮他把歪掉的熊耳发箍扶正:「解锁了何同学的新面向呢。」
小姑娘笑得开怀,不知道盛夏的骄阳和她的笑容哪一个比较灿烂。
何木舟绝望地想,枝枝真的学坏了,人类的悲欢果然并不相通。
但是她又笑得这么开心……
算了吧,谁让他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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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复习一下文案的本书又名:《大佬他人设大概已经崩了,可怜吶》
一起把《可怜吶》打上公屏,谢谢何木舟同学这週牺牲的精彩演出:)
Btw鬼屋的解谜和剧情是我瞎扯的,大家看看就好,太稀碎别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