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case I don’t see you.」楚门笑容纯净,「Good afternoon, good evening. And good night.」
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那么,我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不像是魔术师华丽的表演完,鞠身收尾,瀟洒消失。场景渐渐地黯淡,褪去了鲜明的色彩,模糊了整体的轮廓,最后的最后,消散殆尽。
直到嘴里尝到些许咸味,我才意识到原来不是画面没了,而是我的泪水朦胧了双眼。
耳畔响起了尖细的笑声,明明清楚对方的笑与我无关,我却一阵恶寒。
原因是脑海里自动跳出了那个星期五,与之呼应。
那是我十五岁最难忘的早晨,每一帧画面迄今仍刻在我的心底。
高中的音乐课一週仅有一节,彼时,我因为长期请假的缘故,理所当然错过了考试的时间,被列入了补考之列。
尚是胚胎之时的我听着莫札特茁壮,四岁开始学钢琴,七岁学小提琴,十岁便开始上台唱歌。绝对音感让我在音乐上无往不利。在学校的音乐课,我永远名列前茅,经常作为示范代表,我以自己的音乐底子为傲。
但似乎从某刻起,我对于表演这件事感到害怕,甚至可以说是恐慌症也不为过。
无论私底下的练习多么稳健,在台上便会走音连连,越是在意,越是做不好。
这一次,我告诉自己,不要怕,这是最适合的选歌,事前练了几百遍,试唱时音准也到了近乎百分百,我轻轻啟唇,然而,吐出的声音尽是颤抖。
一直到副歌,最高音的部分,我华丽的——破音了。
可是经歷了这么多,我不希望自己因为这一部分而影响接下来的表现,所以我想要故作无事的唱下去。
然而,台下响起了訕笑声,毫不留情地,穿透我发出的声音,刺进了耳膜。
我攒紧了手,指甲刺进了手心,试图让疼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事实上,我已经感受到自己眼框微湿。
我慌张的唱完全程,回到教室的路上脑袋一片空白,幸好下一节英文课在考小考,教室里的眾人皆埋头书写着,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我告知英文老师有些身体不适,老师关切的问候了我。
「我肚子不舒服,想去厕所。」我虚弱地说完后,老师连忙应下。
踏进厕所,我感觉自己像是跌入了漩涡,胃里的食物不停翻搅,疼痛使我站立不住,我扶着墙壁,忍不住乾呕了起来。
喉咙一阵热辣辣的痛,我对自己说他们不是故意要让我难堪的,他们只是觉得好笑,方才压下的泪水却不受控的尽数落下。
噁心,好噁心。
活到现在,从没遇过这样糟心的事,这让我原先就不怎么好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我打给了父亲,他听到我的遭遇很是愤恨,我只哭着说道:「我想回家,我只想回家。」听到他答应了过后,拖着身躯办完了所有的手续便离开了校园。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眼泪还是没有停,我脑里回转着:为什么偏偏是我?
所有的不幸都发生得过于凑巧,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我只能缩在房间,抱着自己甫出生便包在身上的小被被试图取得安慰。
小被被的材质是纯棉的,不知从何时起,随着洗涤和使用,在时间的长河里,渐渐消逝。
如同我的欢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