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突然下起了大雨。
乌云佈满了天空,豆大的雨水从窗户上流下,操场上有一群人往走廊跑去,有颗球被遗忘在场边。
祈允熙看着那颗球,它滚啊滚,滚到了大树旁。
教室里充斥着老师讲课的声音,伴随着细碎的悄悄话,还有微微的鼾声。
祈允熙看了下錶,还有三分鐘,但事实上再一分鐘就打鐘了,学校时鐘老是不准。
她开始收起文具,桌上只留下应付老师的课本。
待会去买个晚餐,就要去补习班了,想到这祈允熙的心里又开始不耐烦了。
这是正常高中生的生活吗?
大家放学都在做什么呢?
话说他们今天下课似乎讨论着要去唱KTV,自己没能参与。
一成不变的生活,除了补习还是补习,就像是活死人一样。
真烦躁啊这种生活。
但这就是妈妈希望的啊。
哥哥上了医学院后,全家的焦点都放在了升上高二的她。
说着妹妹你的成绩不行呢,去补个习吧,看看能不能跟哥哥一样当个医生。
我根本不想变得跟哥哥一样。
我不想。
下课鐘声响起,老师说着今日的功课,同学们早就收拾好书包,兴奋的说着放学的行程。
终于老师讲完了,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教室。
「允熙!要不要跟着去啊?」
「啊......不了。」
「哦......好吧!」
祈允熙看着原本要好的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离开了教室,嘴里说着要去哪里玩,心里有点难受。
该走了,祈允熙背着装满书的背包,走出了教室。
这雨下的真大。
祈允熙撑着伞走着。
她刻意不走大路,选了安静的小路。
她不想看到大家开心的模样。
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伞上,皮鞋上都是水渍,黑色长袜似乎也被雨打湿了一部分。
整条路只有她一个人,像这种小路大家都不敢走吧,因为旁边的巷子都非常漆黑,看起来格外诡异。
「喵。」突然一隻黑猫出现在祈允熙面前。
祈允熙停下脚步,跟猫咪对望。
好诡异,这隻猫咪。
「痾......啊......」
突然,小巷里传出了男人的呻吟声。
祈允熙抬头望向乌黑的巷子,黑色小猫咪跑进去了。
「猫咪。」祈允熙踏出步伐,往巷里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湿气太重的缘故,巷子里有种难闻的腥味。
越往里走,那味道越重,直到走到了一个拐弯。
昏黄的灯在转角处闪啊闪,墙面上照出了人影。
祈允熙的心脏漏了一拍。
是个男人,他在这里干嘛?
他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特别奇怪。
而且他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
好奇心催促着祈允熙,所以她走上前。
那男人全身穿着黑色,还带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身形精瘦,头发似乎是深蓝色的,身高目测有一百八以上。
他手上拿着利刀,而且还沾着血。
还有,一个倒在地上的男子。
肚子被剖开,肠子露了出来,那眼睛还没闔上就死了。
而且以那西装和皮鞋来看,是富人。
祈允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手不听使唤的抖着,拿不住手上的东西,伞掉在了地上。
男人发觉她的存在,犀利的眼神看了过来。
「啊啊......」男人低沉的声音从暗处传来,伴随着踏水声,身影渐渐暴露在昏黄的灯下。
祈允熙突然明白了。
这腥味不是因为潮湿的关係散发出来的。
而是血啊。
浓厚的铁锈味掺杂在潮湿的空气里,显得刺鼻。
祈允熙不禁作呕。
「不小心被你看到了呢。」男人的脸用黑布遮着,只露出双眼。
多么美丽的眼睛啊!但那双眼睛彷彿说着——
又有猎物了呢。
「哈......对、对不起!我……」
祈允熙仓促的往后走了几步,关节变得僵硬无法迈开步伐,纤细的双腿颤抖着。
男人向前捉住祈允熙的双手,接着熟练的抽出腰间的绳子,绑住她的手。
手腕被粗绳用的生疼,再加上太害怕的关係,祈允熙无力挣脱。
「哈哈哈哈!」男人突然大笑,那笑声带着猖狂,眼神是那么的疯狂,就像是疯子一样。
不,他就是个疯子。
祈允熙尽量装的一副坚强的模样。
是啊,一直以来她都在假装,假装不在意上补习班,不在意朋友的疏离,不在意自己到底快不快乐。
假装也不过这么一回事,不是吗?
突然男人掏出手枪,抵着她的腹部,用那带着沙哑的声音笑道:「come on!baby!笑一个我看看!」
祈允熙紧咬下唇,眼泪混着雨水流了下来,皮肤苍白的像是死人。
但那眼神依然倔强。
她不甘愿在这种人底下屈服。
「哦,哭了啊。」男人用指腹抹去祈允熙的泪水。
这男人是疯子!是疯子!是疯子!
「真可怜。」男人用指腹慢慢蹭着祈允熙的唇。唇被她咬出了血痕,在苍白的脸上,看起来格外鲜红。
接着男人粗鲁的吻了上来,那吻是这么的狂妄自大,就像是在掠夺般毫不留情。
祈允熙拼命挣扎着,但男人的力气出奇的大,她无法应付。
好脏!好噁心!为什么神要这样对待她!
她明明一直以来都很听大家的话,都有做好他们交代的事。
但为什么……
为什么她必须接受这样的侮辱。
赫然,祈允熙感到腹部一阵炽热,有东西像鑽头一样快速的穿过身体。
「啊……啊……」祈允熙捧着腹部,跌坐在地上。
制服迅速染上了一层深红,鲜血流到了地上,被雨水冲刷到附近的水沟。
自己的结局就这么悲惨吗?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照别人的话行动,别人说什么她都乖乖照做。
一点自己的意见都没有。
然后现在,自己又死在疯子的手里。
祈允熙,你也太狼狈了吧。
祈允熙抬头,看向男人。
他的眼里映着自己痛苦的脸,他在笑吗?表面上没有,但那双眼睛却在嘲笑她。
明明活得这么痛苦,但为什么呢?
「救我……」祈允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这句话后,便倒在血泊中。
为什么自己却还想留在这世界上?
「允熙啊。」
是妈妈的声音。
「你看哥哥考上了哪里!是医学院啊!」
真的吗?真不愧是哥哥。
「所以我们允熙也要加把劲才行喔!跟哥哥一起当医生!」
为什么我也要一起呢?
「要加油喔!」
我的梦想不是当医生。
不是……我不想跟哥哥一样……我不想……不要……
我不想!!!
「吓!!!」祈允熙睁大双眼,突然喘不过气。
但嘴巴要吸气的剎那,腹部传来阵阵疼痛。
「啊……」
祈允熙原本要起身往疼痛的地方看,却发现四肢都被绑住了。
她在哪里?
她躺在一个金属板上,冰冷的表面令她哆嗦,身体上方吊着一颗闪着微光的电灯泡,也是这里唯一的灯源。
她看不清楚周围有什么东西,漆黑一片,感觉黑暗随时会吞噬她般。
是谁救了她?
是那个疯子吗?有可能吗?
祈允熙就这样静静的躺着,这里很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里应该是地下室,或者是更隐密的地方,没有任何光线和声音,除了地底下别无他处了吧。
祈允熙现在毫无时间概念,等了很久,也等不到任何一个人。
在这么寂静的空间里,连呼吸声也变得吵杂,心跳声似乎也敲击着金属板发出嗡嗡声。
她快疯了。
自从她醒来后到现在,她预估已经过了三小时多。
但没有任何人。
她就像是躺在棺材般,像是死人一样,什么事都不能做。
不,墓地还比这里吵。
突然,祈允熙听到轰轰声,像是机器运作的声音。
从左边传来。
接着叮的一声,轰轰声停止了。
她知道这是什么,是电梯。
电梯门打开,光线透了出来,有个人影从电梯里走出。
祈允熙还没看清楚,电梯门就关上了。
周围又陷入了黑暗。
从身形看来,是个男人。
空气中明显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多了他的味道,还有呼吸声,和走路的摩擦声。
「是你吧。」祈允熙开口说道。
似乎是太久没说话的关係,声音有点哑,嘴巴也有点乾燥。
对方什么都没回答。
祈允熙感到全身不对劲,她知道他在盯着她看,就像是观察猎物一样。
他要对自己做什么?
大卸八块吗?还是跟那个富人一样,惨死在刀下?
又或者,一枪毙了她。
这也是不无可能,毕竟自己真的差点就死在他枪下。
想到这,腹部又痛了一下。
「你很有趣。」突然男人开口,声音依旧低沉,但却没有当时的兇狠,而是好奇。
「什么?」祈允熙疑惑了,她应该没有表现出任何能吸引人注意的事情。
男人走到了光下,祈允熙倒抽了一口气,他没戴面罩。
他的外表跟他扭曲的性格完全成反比。
俊秀的脸庞,高挺的鼻,带点血色的唇,和那双毫无温度的双眼。
以现代审美观来讲,他就是属于那种非常受女性欢迎的男人。
虽然是被他的外貌给惊讶到了,但一想到他是方才对自己开枪的疯子,祈允熙就心冷了。
突然,男人俯下身,双手放在祈允熙头两侧,身体都快贴到她了。
他冰冷的双眼离不到她十公分,而且还直直的盯着她看。
「你做什么?」祈允熙皱眉,这人突然靠那么近到底想干嘛?
疯子。
「为什么要说救我?」大概过了三分鐘男人才开口问道。
「甚么?」
「那时我明明,在你眼里看到了绝望。」男人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正抨击着祈允熙的心脏。
的确,当下脑里确实浮现了想死的想法。
——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这么失望了,对这世界一点想法都没有,自己却还是在倒下前,对眼前这疯子求救。
「不知道。」
男人听到这答案,眼睛似乎闪过了一丝情绪,但祈允熙不明白那是什么。
但比起搞懂这奇怪的男人在想什么,祈允熙更在意她身处何处。
「这里是哪里?」祈允熙声音没有一丝畏惧的说着。
男人挑眉,似乎对她的提问感到惊讶。
「你还是第一个敢在这里提出问题的人。」
「什么意思?」祈允熙蹙眉。
「因为关在这里的人,通常不是痛到说不出话来,就是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苟延残喘就是死了。
祈允熙吞了一口口水,试着想反復自己的心情。
突然,电梯那头又传来了动静。
「听说你又带回来一个小玩具,我来看看这次这个能活多久。」男人带点趣意的声音传来,突然啪的一声,电灯被点亮。
太久没接触光线的祈允熙瞇起双眼。
「等等,牧丞。」男人一看到祈允熙后,有点惊讶的拍了拍牧丞的肩,「我都不知道你对学生妹有兴趣。」
啊......原来他叫牧丞。
「闭嘴,古子轩。」牧丞冷声道。
叫做古子轩的男人似乎一点都不怕牧丞的严厉,依旧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终于适应了光线,祈允熙趁两人在斗嘴的同时,环顾了周遭的环境,不禁打了个冷颤。
在她躺的金属桌四周,摆满了各种刑具,还有一些她不懂的金属仪器。
儘管没见过这些东西,但祈允熙明白这些东西都可以折磨人致死的。
这块金属板到底沾了多少人的鲜血,祈允熙仿佛能感受到曾经在这块板子上受折磨的人所发出的哀号,一想到这,她便不禁颤抖。
不行,不能认输,死在这种疯子手里,太冤枉了。
牧丞注意到祈允熙逐渐苍白的脸,上前就把她四肢解开。
这举动让古子轩震惊到嘴巴合不起来,要知道没有人可以从这块金属板上活着离开的。
「过来。」牧丞说道。
祈允熙动了动许久没动的四肢,手腕上有着方才被銬住的痕跡。
「快点,不然我杀了你。」男人的声音参杂了不耐烦。
祈允熙听到这句话,当然是乖乖地从金属板下来,她可不想被这些奇怪的仪器解剖。
而在一旁的古子轩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祈允熙娇小的背影,这个小丫头到底是哪一点特别了,居然能让牧丞不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