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她就病了。
高烧不退,米汤难进。
冷宫的两个婢女被吓了一跳,变着法子殷勤照顾,谁知却丝毫不见起色,看着她越发苍白的面容,她们踌躇着是否应该稟报,却又担心牵连己身,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听见被中传来的一声呜咽后,向宫外传信。
于是,在那封信传出后不久,已经许久不曾被打开的宫门终于再次被推了开来。
融融月色中,逆光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一道身披灰色皮草,玄衣锦袍的人影,于沉沉夜色中,沐浴在皎洁月光下,缓步走了过来。
天上地下,所有光束华彩,尽只照着他一个人。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下,随即是轻轻的一阵声响,房门被闔上,平稳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伴随着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在榻边站定,是他走上前来。
「你想要做什么?」她听见他开口问。
王扶雅一愣,缓缓地睁开眼睛。明明在他来之前,她早已想好了说词,可他真的来了,一开口,她却突然心头茫然,什么也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我不可能放你走。」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微哑的嗓音道:「你明明知道,我没有做那些事情。况且,两国交战在即,你以为挟了我还能够做什么?」
他看着我,眼眸幽深,似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你以为呢?」
王扶雅一愣,迎着他深邃的目光,竟是不能言语。
「我信你。但,我也说过了,我不能放你走,因为你的话……没一句能消除我心中疑虑。」元顥顿了一顿,幽深的目光看着她,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面容有了须臾重合,他的眼神忽然一变,俯过身来,伸手触向她的脸。
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捧起她微凉的脸颊,厚重的皮草渗着寒冷的气息,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气味,有一瞬间,她心生动摇,如坠梦中。
却也只是一瞬间。
王扶雅恍然回神,伸手猛地推开他,身体戒备地往后退了一些。
元顥捧着她脸颊的手僵在空中,他看着她苍白却戒备的面容,脸上的表情再次恢復成冷漠,甚至比之前更阴沉,还有点气恼,不知是在气她,还是在气自己。
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冰冷的疏离,让王扶雅心头一颤。
而比之更冷的,却是他说出来的那些话语:「你故意装病,好让我来看你。如今,你的目的已达成了,但也仅止于此。」
「……你说什么?」
「我不会杀你。你待在此地,刺绣、弹琴、作画……什么都好,都随你。」他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眼里似有着什么样的情绪,翻涌成海,一字一句缓缓地道:「很多手段,只能用一次。所以,下次你再装病……我,也不会再来了。」
他不会再来了。不会了。
她看向他,明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凝为嘴角的一抹笑。
瞧,多可笑?
曾经许诺护她一生的人,现在却连一面也不肯再见她。
一切--不过都是谎言。
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