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恩雨在厨房切苹果,手里握着刀有下没下摆动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都是放空状态。
忽然手中的刀被夺过,女人瞬间惊醒,她眨了眨眼,只见永乐站在她身侧,顺手把水果刀搁在流理台上,"要发呆就去那里坐着,你这样拿刀切水果很恐怖,活像被鬼上身似的。"永乐朝餐桌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女人去休息。
"我不累,不过想到些事。"东恩雨拿回水果刀继续切苹果。
永乐没有阻止女人,她转个身从后搂住女人的腰,两人亲密地贴在一起。
"想什么?"她凑上前轻啄对方耳骨,立刻感觉怀中人轻轻颤了下。
东恩雨垂着眼眸,将重心稍微往后靠在永乐怀里,漫不经心道:"超市折价卷好像快过期了。"
"就这点小事?"永乐呼了声,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问题,不料是芝麻绿豆的烦恼。
女人闻言,笑了几声道:"一个家庭主妇持家不容易,对我来说不算小事。"然而,这藉口不过是谎言,永乐讶异的表现让女人心里多少有些温暖,会替她担心,是很窝心的表现。
"放心,你宝贝我养得起你们母女俩。"永乐耍嘴皮子,笑得眉开眼笑。
东恩雨一个肘击将黏在背后的永乐稍微推开,"谁是宝贝了?"虽然嘴上刁难,心里却很甜。
永乐无赖地将下巴搁在东恩雨肩上,嘻嘻笑道:"对阿,你不喜欢宝贝这个词,要不换一个?"
东恩雨不予响应,拿起一个切好的特大块苹果塞进永乐嘴里,微笑道:"好吃吗?亲爱的?"
腻得快甜死人的微笑和亲密爱语惹得永乐差点被噎死,她嚼着嘴里苹果一时无法发言,只能蹭着东恩雨的脸颊表示愉悦,活像只大型犬,让东恩雨有些招架不住,这时摆在餐桌上的手机响起,女人才能暂且脱身。
是永乐的手机。
"喂……喔,是你啊…什么?嘖嘖,饶了我吧……好,知道了,现在就过去。"女人无奈地搔了搔头,看着手机传来的夹带讯息,脸色不太好看。
东恩雨转过身靠着流理台,她知道警方最近很忙碌,永乐能像这样和她待在一块算难得。
"怎么了?"女人双手环胸,随口问着。
"码头出了点事,看来不出马不行。"永乐将手机收进口袋,无奈地耸了耸肩。
东恩雨朝女人勾了勾手指,永乐听话地走上前,她拉过对方领口将蓝色制服拉正,顺势吻上柔软唇角,带着苹果香的吻相当梦幻,让东恩雨心情愉快地牵起浅笑,"路上小心,早点回来Honey。
"这是她对永乐的昵称,在一秒前决定的。
永乐没和东恩雨继续玩闹下去,该工作时她还是挺有模有样的。女人离开后,东恩雨在厨房里收拾餐具,然后才回客厅陪小水母做功课,她把握和小水母相处的时间,这几晚每天都给女孩念故事,直到小水母沉沉睡去后,东恩雨才敢离开。
作为和平代价,她必须每晚前往NIGHT CAT。
站在酒吧前,东恩雨调整着呼吸,宛如时光回逤,那个光头男依旧拿着酒瓶在门边狂饮,而当女人走近时男人总会用谨慎眼神打量她,然后用力拍开门板让东恩雨进去。今晚酒吧里的人不多,她稍微明白,这间酒吧不属于任何势力,由于不受梧堂管辖,迪维才能如此放肆。
"你迟到了,先罚一杯!"迪维看来喝了不少,脸颊通红地给东恩雨递上酒瓶。
女人环顾包厢,和昨日同班人马。
东恩雨也没矫作,仰头一口气将酒全部饮尽,热辣滋味通过喉头,激得女人眼角泛红。
什么酒啊……
女人喝光酒后微微咋舌,藉由昏黄灯光看着酒瓶,全是外文字。
"哈哈!怎么样?海外的烈酒就是不一样吧?跟这里的酒比起来有劲多了。"迪维摇晃手中半空酒瓶说着,这句话引得东恩雨看了遍四周,发现门边摆了四箱走私酒。
"你要下货就不能规矩点吗?"东恩雨抬眼对上迪维,她自然地将码头和迪维联想在一起。
永乐被找出去,她说码头出了点事……
"唉唉,这不能全怪我吧?"迪维耸了耸肩,痞笑道:"我有交代过他们,但年轻人嘛,一遇上巡查脾气就耐不住,不过我这边也有人力损失,所以两败俱伤,没什么好计较的。"男人说得就像不关他的事,不负责任的态度让东恩雨越发不悦。
"别这么严肃,我那批手下没配枪,不会伤到你的亲亲儿,儘管放一百个心。"迪维看东恩雨沉着脸,笑瞇着眼将酒瓶砸在地上,玻璃破碎,酒水溅洒,他的口气和动作成了绝对反比,男人不知是愉快还是愤怒。
"我来奉陪就不动她们,这是你保证过的,别忘了。"东恩雨闭了闭眼,提醒一句。
只要东恩雨愿意配合迪维,他就不会将威胁扩及女人周围。
"当然,我说过的话自然会做到,而你,"迪维指着女人的鼻子,嘴歪眼斜道:"在这就是要哄我们开心,还得心甘情愿,别表现得像我们强迫你似的,记清了,这是交换条件,不是大爷我请你来的。"把话挑明后,各自立场尤其清楚。
如果只要牺牲一个人,东恩雨愿意奉承这些男人。
"你是个聪明人,"迪维点了点头,笑道:"正好,今天请来助兴的Dancer临时被带出场了,就由你来补位吧。"男人摆手,小包厢立刻响起电音,强烈节奏尤其澎湃,气氛瞬间被拉了起来,在场的男人吆喝着,拿起酒瓶不断喝酒拍手。
所有视线都向着东恩雨。
"快啊,大伙都等着呢,不过是跳舞罢了,"迪维露齿而笑,道:"脱衣舞。"
……
对东恩雨来说,确实,脱衣舞这种事情不过是雕虫小技。
散落在粗俗地毯上的衣物被女人逐一拎起,昏黄灯光下,包厢里几个男人已经呼呼大睡,四周散落着空酒瓶,酒水沿着桌角缓缓滴落,犹如暴风雨席捲似的,摆设混乱至极,代表男人们玩得很尽兴,然而不协调的却是其中一个清醒着,依着沙发酌饮高脚杯红酒的男人。
他抿了口酸涩酒液。
眼前,一名浑身脱得只剩底裤的女人正对着他,但男人却一点欲|望也没有。
倒不如说,他现在极其愤怒。
妥协。
因为东恩雨的妥协让迪维感到愤怒,让她跳脱衣舞,让她灌烈酒,让她划拳,女人照单全收,没有丁点怨言的配合男人要求,就像讨生活的女公关,然而她现在不该是这样,她是个有女儿,姑且算有家庭的女人,竟然可以这么不要尊严的……
"该死。"迪维啐了一句。
东恩雨的底线让他难以捉摩。
"我的表演还过得去吧?"女人微微一笑,脸上毫无岁月痕跡,有的是更成熟的韵味。
迪维抬眼打量对方,他无法羞辱东恩雨。
"真有你的。"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东恩雨闻言,收起笑容淡道:"过奖了。"边说边穿上衣物。
"真奇怪啊,你是在忍耐吗?"迪维盯着女人将外衣搭上,眼底有着疑惑,"其实你很恨我吧?突然出现打坏你平静生活,还让你承受这么多羞辱,你压抑在心里,就算表面装做蛮不在乎,心里是想把我碎尸万段吧?"男人揣测着东恩雨心情,他不懂,女人是拿什么样心情在面对这些。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崩溃?
东恩雨穿戴整齐后拨弄着长发,淡道:"没的事,我们达成协议不是吗?这种情况对两边都好。"河水不犯井水,不管迪维想怎么羞辱她,只要不伤害她的家人,一切都好说。
迪维轻哼了声,"没想到两年前那个自私自利的东恩雨,两年后变得如此大爱?"
他不懂,袒护那个小女孩、陈正都还在理解范围,然而围绕在周围的那几个女人呢?
当初不就是她自己将那些人推下悬崖吗?现在又为什么要护着她们?
这算什么?
东恩雨缓了口气,看迪维一副想不通的模样,其实她也曾经矛盾过。
"我不是大爱,而是变胆小了。"两年前她够大胆,没有任何牵掛,可以奋不顾身豁出一切,但两年后她却有太多眷恋,有小水母需要照顾,有陈正、陈嫂需要陪伴,有那几个要命的女人需要付出,需要琢磨,需要去爱与被爱。
她能失去的不多,唯有手边这些放不开。
这些对年轻的迪维来说,太难懂。
男人蹙着眉头,掏出烟刁在嘴边,道:"好吧,你能看这么开也不是坏事,反正我在北区还会待上段时间,咱们就慢慢摸索你的底线。"迪维额首,示意东恩雨可以离开了。
女人耸了耸肩,她不介意迪维耍把戏,这些手段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东恩雨拎起外套穿上,拨开珠帘时不忘回头笑道:"明天见。"
她够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