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鳞沦般盪开,一落索问题带着我陷了下去……。
「今天风浪稍大了些。」在我们下水前,教练记得是这么说的。
在沉静冰凉的靛青色海水中,我感受着比平时奋力鼓动的脉搏,慢慢游开了与海岸的距离。
游不多时,眼下便铺现出一片崎崟瑰丽的海底世界一一没有人造物污染的洁净仙域。
但当我向下潜入这清幽寰域时,我与礁岩堆中一隻被困于网状垃圾的宝蓝色鱼儿对上了眼。一颗如黑玛瑙纯亮的黑眼珠吸住了我的目光。
顿时,我感觉心跳好快,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攀上了脑海。我被一隻鱼的眼睛电晕?怎么可能?我看家里的鱼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为什么看这隻鱼时,我感觉自己好像心动了?
我拍了一下脑袋,命自己暂且将浮现脑海的奇怪念头拋开,思考该如何行动。
这里离岸边有一段距离,教练已经带同学们游走了,如果我万一发生什么事,就算有人从岸边看到,游过来也得耗些时间,有些风险。我也不确定自已是否有能力解救鱼儿,但我能确定的是,我现在不救牠,还会有人发现牠吗?就算知道有隻鱼受困,会有人特地为一隻鱼下水搜救吗?
我衝出了水面先吸满了一口气,再度俯衝入水,开始设法拉开缠住鱼儿的人为垃圾。
当我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垃圾,就发现这人为垃圾不但缠着鱼身,也深深卡在礁岩岩缝里。
对第一次潜海的人来说,在水中保持身体是件困难的事。我努力调整着身体的角度,寻找方便操作的姿势,慢慢拉出一个洞口让鱼得以脱身。
过了约一分鐘多,正当在我快憋不住气时,鱼儿顺利窜出了网状垃圾。但就在我终于要窜出水面时,一道劲浪忽尔扑至,将我打歪,压入水里。
欲喊无声,欲哭无泪。恐惧随着海水从嘴巴侵入体内,扩遍全身,我很快地失去了理智,双手双脚无助地乱挥乱抓,身体却不停地往下沉。
不久,意识也开始模糊了。失去挣扎的力气的我,闭上了双眼,准备死亡……此时,忽然有双强而有力的温热手臂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从后方抱住了我,急速地带着我游了起来。
「神明要带我回家了。」臂弯的温度给我无可言喻的安全感。我没想过神明真的会来迎接我,而且是用这种方式。
我努力地撑开了双眼,想看离开这躯体前的最后一幕,就看见了自己正被长有一排青蓝色鳞片手臂紧紧抱着游……。
再次醒来,我就已经躺在巨岩后方,正好有教练发现了我,朝这边跑过来。
所以,那长有鳞片的手臂是?神吗?鬼吗?还是什么传说中的人鱼?他为何要救我?又为何匆匆离去?
「不舒服吗?」女教练的声音让我从回忆里抽了回来。
「没有……」组织起来的溺水前后记忆过于不可思议,我不知道该不该全盘说给教练听。
「是不是有人救你上岸?」教练似乎在抓寻我眼神中闪过的一丝犹豫说道。
我点了点头。
「记得他的长相吗?他怎么救你的?」
「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只记得那时有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将我从后方抱住,带着我游了起来……接下来我就都不记得了。」我决定隐藏此事之全貌。
***
握着不知不觉喝光的热可可纸杯,我望着接待室窗外,不断地盘想那双长有青蓝色鳞片的手臂。
「钟晴,你吓得不轻喔!」耳边传来低沉温柔的嗓音,是曾义齐。
「走吧!游览车要开走了!」曾义齐笑了笑,自然地拉起了我的手,带我走出了早已无人的接待室。
外边飘着雨,曾义齐撑起伞,拉着我走向游览车。
「义齐,等一下!有话跟你说。」一位蓄着白鬚的老者一一曾义齐的祖父曾防一一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走向了曾义齐。据曾义齐所说,他祖父曾经是潜水教练,现居潜水员休息所旁的一间小平房。
曾义齐不捨地松开了我的手,走了过去。我则赶紧上了车,随便找了前排座位坐下,闭上了双眼。
***
「你过来。」曾防瞄了一眼游览车车窗,确定钟晴坐定位后,带着曾义齐匆匆转身朝游览车后方树荫处走去。
「义齐,你听好了。」曾防抓着曾义齐的手臂,盯着他的双眼认真地说道:「这瓶务必让钟晴喝下去。我想……她恐怕已经看见『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