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姎洗完澡后,扑上秦穆给她安排的床铺倒头就睡,当场睡得不省人事,叫都叫不醒的那种。
因为接触过酒精,顾姎这一晚睡得挺沉,等到她先前设立的闹鐘在她耳边以微弱的声音响铃时,她挣扎许久才硬生生地将意识从梦境抽离开来,回归现实。
顾姎头痛欲裂地睁开眼,关掉了闹鐘,迷迷蹬蹬地坐起身来,这才看到睡在身侧的秦穆相当安份地睡在他自己的位置上,并没有因为她睡死了而佔她的便宜。
顾姎瞄了一眼闹鐘,确认现在是凌晨三点以后,动作轻巧地拿走秦穆放在床头另一侧的手机,偷偷摸摸回到自己的床位上,一把掀起棉被整个人藏了进去,躲在棉被里解锁手机密码。
顾姎试图用秦穆他自己的生日解锁,但是萤幕直接跳出“解锁失败”四个大字,于是她接着尝试用了自己的生日,可仍然无果。
不对,这狗贼到底用了哪四个数字设立密码?
顾姎不愿在解锁手机上太多浪费时间,乾脆下床轻手轻脚地搜查秦穆的房间,连床底下与衣柜之间的缝隙也没有放过,她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地探查四周,然而这间套房却崭新得几乎没什么人气,连半点私密的文件都找不着。
房间里头找不出任何东西,顾姎果断转身又去搜了厨房、客厅与厕所,结果同样没有任何一点值得怀疑的东西,这里太乾净了,难怪秦穆敢带她回家,大概早已料到了会有把她带回家的一天。
狗贼。顾姎冷着脸在心里暗忖着,这傢伙说不准就是当年清空她所有资料与社交圈的罪魁祸首,就算他再怎么样将她放在心上、意图保护她的安全,那起码也该做到最基础的信息交流与坦白,况且对她这个失忆的受害者而言,每个接近她的人都有嫌疑,尤其他这个“男朋友”实在有太多疑点要釐清了。
原先顾姎刚开始还想着不瞭解真相也无所谓,可是往另一个极端的方向思考的话,秦穆这个人更可疑了,假如他以杀死她为目的,这段日子他转学入校,靠着优异成绩获得师生们的好感,并在几个月后与她来了一场既是合理又不经意的相遇,然后他们俩顺理成章的进入试用期关係,还是师生们都知道的情况下,哪一天她死得突然甚至莫名其妙,而秦穆杀人的手法足够高明的话,他是很有可能被排除嫌疑的。
想到这儿,顾姎浑身发冷,犹豫许久还是选择压下心里那份古怪的疑虑,她回到卧房重新躺到床上,并弓起身子背对秦穆维持侧躺的姿势,脑里不断地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继续跟秦穆发挥自己柔情蜜意的演技?
这些日子她对秦穆仅有被美色迷惑而產生好感,但还不到可以全心全意信任对方的地步,即便秦穆这些日子告诉她一些两人热恋时期发生的事情,对她而言也像是在听别人的爱情故事一样,虽心有共鸣,却不能感同身受。
她唯独只肯相信他们俩过去是男女朋友的事实,谁让秦穆公开的信息少到不足以让她真心信服?
顾姎闭着眼,脑中思绪乱得要命。就在这时,一条有力的手臂忽地伸了过来,牢牢箍在顾姎的腰肢上,一把将她捞了过去。
顾姎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屏住呼吸,因为她裸露的后背正贴在身后男性宽阔温热的怀里,整个人压根动弹不得。
「什么时候醒来的?」顾姎低低地道。
「一直醒着。」秦穆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却波澜不惊,「我知道你在防备我,甚至从头到尾都在怀疑我,所以刻意利用唐良文的生日,找来了魏深魏祁那两人陪你演出一场戏。」
顾姎抿着嘴没说话,秦穆也不逼她开口,自顾自地低下头,薄唇贴着她的耳廓慢条斯理地游移着,冷冰冰地说,「你要不猜猜,我对你的瞭解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说着,他白皙的长指探入她的衣底,顺着她的腰侧细腻的肌肤缓缓抚上,顾姎反射性抬起手肘往后一撞,巧妙地利用擒拿要折开他的手,然而秦穆的动作更快,反过来架着她的双臂,俯身将她摁压在床上,在这短短一来一往的交互下,顾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秦穆的体术恐怕比她更好。
现在两人的姿势比刚才更加曖昧,她的双腿架在秦穆的腰腹间,而他的大掌单手握住顾姎细瘦的两腕往她头顶上方一压,膝盖抵住她的腿根,迫使她不得不面对面注视他的双眼。
「你醉酒的演技很不错,但是看到魏深与魏祁的配合,我认为你的醉酒是有目的性的。」秦穆低声道,眸色越发深沉,「我当时猜测你想去我家调查,不过我本来就没有什么需要藏起来不能让你看见的东西,所以无所谓,我可以让你随便查,就算你是在清醒的状态要求要来我的住处看看,又或者是要看我的手机,我也一定会答应你的请求。」
「编,你接着编。」顾姎凉凉地笑道,「你的手机才不会让我看,我不信。」
秦穆说,「密码是我们在美国开始交往的那天,0214。」
顾姎不信,挣扎着抽出一只手去摸他的手机,输入0214四个数字后,还真的解锁了。
原来他们俩之前是在情人节交往的。顾姎捏着手机,心情复杂得很,他如果真的愿意让她翻看手机或拜访住处,今日的计画可算是泡汤了,那些酒他娘的全部白喝了。
「你得让我更信任你。」
半晌,顾姎终于缓缓开口说道,「你可以稍微站在我的立场反思一下,为什么我会怀疑你?为什么我不能完全信任你?对任何一位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可疑人物怀有警戒心才是常人思维,我不认为我的怀疑是毫无根据的。」
「你既要我信任你,又不肯透露足够让我相信你的信息,甚至遮遮掩掩回避我的问题,这要让我如何去放心地与你来往?」
顾姎目前为止只有一个模糊的推测,自己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才会遭人暗算,落到头破血流还失忆的下场,若不是她命硬,怕不是早已当场死亡。
她一向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人,寧可承担风险也不愿不明不白的死去,所以她最起码要知道对方对她下手的原因以及大致的身份,不需要太详细,但是总要有点细节在那儿,她都差点儿没命了,哪能不讲究细节。
秦穆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来回巡睃,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最后他松开了她的手,轻声道,「不要多想,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想要知道信息,但是只能一点,不能再多了。」
顾姎挑了挑眉,静待他的回答。
「当年你意外撞见了别人的交易,对那人而言,那是传出去就能毁掉他的东西,所以他要你死,甚至成功做到滴水不漏,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那人动的手。」秦穆将五指探入她的发间,低声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等那么久才能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为什么我要保护你的命?」
他的清冷磁性的嗓音既压抑又低沉,骨相锋锐的眉目在黑暗中看起来极其深邃,「我只是想保你一生平安,而不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秦穆无法想像顾姎死去的未来,更何况那些鐫刻在他血肉里的意志与情爱都是她亲手种下的,一旦她死了,他或许会发狂。
尤其人在黑暗中待得越久,见到阳光后便越是疯魔,哪怕是仅仅一缕光线,抑或是被阳光刺痛了双眼、灼痛了肌肤,都是无谓。
秦穆便是如此,他不但要攥紧阳光,还要阳光亲自来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