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上琐事耽搁的缘故,黄葳赶回电视台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此时郑燁子已经醒了,和徐子诺一起跟电脑中打着视讯的人谈论工作内容。
对于郑燁子的正常状态,黄葳很是惊讶,通常发生这种计画外的突发状况,郑燁子都是呈现人生绝望、一蹶不振的崩溃状,怎么今天完全不见萎靡,还能工作?!
她将视线转往徐子诺,看着他在讨论之中,自然而然地掌控话语权和节奏,主导着整个话题的走向,确保以最快速有效的方式得到他们想要的结论。
因为徐子诺面对任何情况,都能迅速做出应对的这一点让叶子感到很安心吧?
黄葳将脱下的驼色大衣和黑色LOEWE包丢到一旁的椅子上,本来略为凝重的脸色缓和许多,她慢慢走向全神贯注的两人,心中的猜想有了定论:所以叶子才能在一个小时之内恢復状态继续工作。
「明天到公司签完合约后我们一起过去,刚好要拍摄幕后练习的过程,在这之前,剧本的事就麻烦您了。」徐子诺说道。
「没问题,越困难的挑战越能激发出我的战斗力,我先去写剧本了。」接手这个烫手山芋的小鬍子导演斗志高昂地说道。
「好的,明天见。」徐子诺回覆道。
小鬍子点点头,嘴上随便敷衍地道了声掰掰,双眼视线完全没有在看他们,显然心思已经完全在接下来的创作上了。
「掰掰⋯⋯」徐子诺和郑燁子的话音还没说完,视讯连接就断了,对方已经掛断电话。
徐子诺伸着懒腰,语气中带着点叹息的感慨说道:「还真是个充满热情的人呢。」
「看来你们已经找好替代的人选了。」黄葳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插腰,微笑地看着他们。
郑燁子看到她,眼睛都亮了,「葳姊,你终于回来了。」他好像看到救星一样。今天要不是徐子诺在这里,他感觉自己真的会原地爆炸、然后尸骨无存⋯⋯
看到郑燁子对黄葳的依赖,徐子诺无声地勾了嘴角,他转动着微微有些僵硬的肩膀回答黄威的问题:「是啊,他在业界很多年了但是没有特别知名的作品,得奖纪录也都偏小奖,本来是拍文艺类片这几年开始往商业发展,接过很多歌手的MV整体呈现都还不错。」
「这个导演我有耳闻,评价还不错,跟赵泽林应该可以合得来。明天他们沟通的时候,你在旁边多留个心眼照看一下,双方都要关照,不要又吵架了。导演再换下去,赵泽林就直接弃权比赛得了。」
「好。」徐子诺也是这么认为,大家终归是因为一场比赛而聚集,这可不是朋友间的小打小闹,如果连续两位导演都无法合作、那肯定是比赛选手的问题占比更多。
「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跑一天的外景呢。」黄葳说道。
「好。」徐子诺看着手机萤幕上的22点的字样,不知不觉还是忙到这么晚。
「对了,」黄葳语气一顿,正收拾东西的两人抬头看向她,等待她的后文,黄葳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叶子,我还有些事情要跟子诺谈,你先走吧。」
郑燁子心中嗝噔了一下,葳解不会是要解雇自己改聘徐子诺吧?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点点头,想着徐子诺的确比自己优秀,被解雇也是情有可原,就这么想当然尔地下班了。
砰──
厚重的会议室木门再次闔上,空气中少了一个人的气息顿时添了几分清冷。
「不介意吧?」黄葳从菸盒中抽出一根菸,问道。
徐子诺摇了摇头。
黄葳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道小缝隙,叼菸、挡风、侧头、点菸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间有着一抹沧桑又性感的韵味。此刻的她褪下製作人的强势外衣,脸上有些落寞和疲惫,她的双眼看向窗外、没有聚焦,被夹在指尖的菸闪烁着明明灭灭的星火红光。
徐子诺观察着黄葳的神色,猜测可能有事发生了,还是关于自己的。
他想了想最近自己做过的事,难道他的身分被扒出来了?然后因为网路上针对他母亲当年事件的新闻片面之词產生很多负面情绪,所以要取消合作?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每次遇到很久不见的母亲曾经的共事对象,对方总是会问着这么一句,而他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千篇一律:「还行,就那样。」
就那样,虽然没有关心他的家人嘘寒问暖,但至少没挨饿受冻,顺利长大了。
「是袁安在照顾你吗?」
听见袁安的名字,想起自己这几天的怀疑,徐子诺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点点头:「是的。」
「他当初也是以歌手的身分出道,跟倩倩姊差不多时期,可惜没什么亮点,半红不红地过了几年,便转战幕后了。」
徐子诺有些诧异,原来袁安还当过歌手吗?「这我没有听他提起过。」
「那是他心里的刺。」黄葳吸了一口菸,话音夹杂在菸雾当中,被吐了出来:「不是每个人都能以自己的梦想为职业,子诺,姊知道你的天赋,只不过这次⋯⋯可能得委屈你了。」
果然如此,徐子诺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询问道:「葳姊的意思是我不用当音乐总监了吗?」
「不是,」黄葳朝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你的工作内容没有变,只是节目不能掛你的名字。」
徐子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多么孰悉的套路,事情都你来做,但是不能公诸于世。他的名字彷彿见不得光。
「那我的薪水呢?」
「这部分没有变。」黄葳有点诧异他的淡定。
「那就行了。」徐子诺朝黄葳笑了笑,「我不在乎掛名与否,只要钱能入帐就行。」
「小诺⋯⋯」黄葳是知道的,搞创作的人哪一个不是视着作权如命,要他们放弃属名,就像是在一起却不能公开的恋人,偷偷摸摸。
「我知道这是上面的意思,所以您不用觉得愧疚。」
这是徐子诺的温柔,因为看得太多,所以通透。
黄葳看着徐子诺带笑的脸,却觉得眼眶有点热,二十出头年纪的她,还是整天愤世嫉俗的屁孩,可徐子诺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提前长大,因为他没有可以任性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