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好啊。」虽然有些迟疑,但玄翼还是开门让日下炽祤进入房间。本来玄翼还想替他泡杯简易的茶饮,但他却笑笑婉拒。
「不用麻烦了啦~~」日下炽祤一屁股就往大床坐下,还拍了拍自己身旁偌大的空位:「小翼翼来这里~~」
「喔、好。」依言坐去他身旁,玄翼不知怎地总有种死刑犯要上断头台前的忐忑不安感,或许是因为旁边的日下炽祤虽然脸上笑着,但却隐隐给人一种他并不如表面上那样轻松愉悦之感。
果不其然,日下炽祤淡淡笑了笑,开口道:「你应该知道,那齣『光』是在说我了吧……不然你也不会哭成那样子。」
闻言,玄翼怯怯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回说:「唔、是冷安……在要上台前告诉我的……」
见到玄翼一副作贼心虚的不安模样,日下炽祤不由得轻笑出声,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道:「呵,这么紧张干嘛?是我让冷安告诉你的啦,因为也找不到什么机会和你说……其实,那是一个过于美化的故事,或许该说、是我内心所期望的剧情发展吧。」
「唔?」玄翼抬眼,不解地望向他。
「我早就知道我是被我亲生母亲拋弃的了,因为是她亲自把我带去孤儿院的。」说话的过程中,日下炽祤脸上一直都掛着笑容,然而那笑容看来却比哭脸更让人哀伤:「那女人后来再也没来找过我……就这样把我狠狠拋下,对于她,怎么可能真的不恨?但我告诉自己:若是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了。」
玄翼只静静聆听着,手更默默地覆盖住日下炽祤的,似是想透过这样的方式替他打气。
「还有院长。」日下炽祤无奈笑叹:「孤儿院之所以会面临即将倒闭的惨境,才不是因为他病逝,而是他赌博输钱之后竟然捲款潜逃,害得副院长和老师们只好到处去打电话借钱……很好笑吧?」
听到这话,玄翼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尤其在发现日下炽祤无声滑落的泪水。
激动不已地握紧拳头,过了好半晌,日下炽祤才终于冷静下来,接续道:「但我还是很感谢他,让我来到了日下家、来到言璧,才能遇见伶、冷安、流木楠,还有你,小翼翼。」
日下炽祤信手抹去泪水,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玄翼:「好啦,我一个人讲得太多了。轮到你说了。」
「嗯?我?」玄翼困惑不已地指向自己。
「听说你好像很在意自己失忆的事?」
「唔……嗯。」说到这个,玄翼又不敢抬头了。
「傻瓜。」他摸了摸玄翼的头:「我们才不会在乎你过去怎么样,重要的是现在、在我们眼前的你啊!而且不只是你,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毛病,失忆搞不好是里面最微不足道的事呢!所以你真的不用介意啦~~」
「这样吗……」
「没错,就是这样!」和玄翼说开之后,日下炽祤感觉心情舒坦了许多,于是又回到了以往一贯的「慈父模式」,就见他扬声催促道:「好啦~~好孩子该上床睡觉了!快、快!」
是夜,日下炽祤取代了白雪枫的位置,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家心爱的宝贝女儿入睡,一路好眠至天亮。
** ** **
翌日早晨,日下炽祤自告奋勇要替玄翼去买早餐,说是要让他可以安心上课,于是玄翼便自己先走去教室。走到座位上,玄翼朝前方早就坐定的镜堂冷安绽开笑靨:「早安啊、冷安。」
「玄翼,早安啊。」镜堂冷安转过身回以一笑。注意到玄翼嘴边掛着的那抹毫无负担的笑容,他不禁微笑问道:「和炽祤好好彻夜长谈了?」
「嗯!谢谢你。」玄翼笑瞇瞇地回。
呵。「不会。不过,别忘了也要和伶道谢喔。」
「啊、你不说我真的差点忘了……」
玄翼往右边一看──隔壁的座位还是空的。
──难道还在睡觉吗?
岂料镜堂冷安爆料道:「他昨晚好像没回来睡觉。」
「咦!」
就这样,直到第一节课进行到一半,玄翼右边位子的主人才姍姍来迟。
「伊佐那同学,你迟到囉。」
台上的老师在见到伊佐那伶不疾不徐踏入教室到自己的座位上,凉凉地拋出这么一句。
「……睡过头了。」伊佐那伶淡声解释道。
「是吗?」老师不以为然笑了笑后,又继续上课。
而伊佐那伶则依循习惯,一到位子上后就直接趴到桌上,然而今天他却没有立即闔眼入睡,取而代之的默默注视着正认真听讲的玄翼的侧脸。
望着那张恬淡精緻的脸容,伊佐那伶不由自主想起昨晚开车载白雪枫往机场的途中,他所说的话。
『伊佐那伶……你喜欢翼,对吧?』
白雪枫瞇眼笑了笑,就见似是专心驾驶的某人虽然没有开口回答,眼神却变了。他于是暗自勾起唇角。
『嗯……那就请多多指教囉。』
下车前,白雪枫还留下了意味不明的提醒。
『好心告诉你一件事:以前的翼啊,最喜欢玩游戏了喔。』
玩游戏……伊佐那伶默默从抽屉拿出了张纸,写了几个字后,便相当自然地递到玄翼桌上。而原先专注于老师讲课的玄翼在发现桌上多了张纸条后,不禁好奇地打开一看──『听说你喜欢玩游戏?』
──玩游戏?什么跟什么?
本想置之不理的玄翼却在看到署名时吃惊地往右一看──伊佐那伶居然醒着!只见他对玄翼比了「嘘」的手势,又指向他桌上的笔。意会过来的玄翼于是也动笔在纸条上写下:『你昨晚没睡吗?麻烦你载枫真的很不好意思。』
伊佐那伶看完只微微扬起嘴角。
『不会。你今晚就搬回来吗?我想你了。』
──想、想想想我!?
看到如此具有震撼力的词句,脸皮向来极薄的玄翼自然是不争气地红了脸,只简单回了个『嗯』。
收到肯定的答覆,像是感到心安的伊佐那伶这才闭上双眼,补眠去。
** ** **
放学时分,终于睡饱的伊佐那伶伸了个大懒腰,发现教室里只剩下他和镜堂冷两个人。
「补完眠了?」注意到伊佐那伶的动静,镜堂冷安停下手边的工作,转过身问道。
「嗯。」伊佐那伶问:「翼呢?」
「好像有事去白门办公室了。他有留字条给你,没看到吗?」
「……喔。」伊佐那伶果真在抽屉里找到了纸条。
『我有点事要忙,可能会晚回去。 翼』
看到伊佐那伶读纸条的神情,镜堂冷安忍不住脱口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嗯?」
「玄翼。」
伊佐那伶闻言只浅浅一笑,反问:「那你呢?」
镜堂冷安推了推眼镜:「你在指什么?」
「翼、还有……『那个男人』。」
狡猾的男人,被逼到角落了还是这么不甘示弱,硬是也要把他拖下水是吧……镜堂冷安于是也笑了:「我是很喜欢玄翼没错,至于『那个男人』纯粹是你想多了。」
「彼此彼此。」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突然开了:「唉呀,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镜堂冷安看向来人:「楠,忘东西了?」
「是啊~~」流木楠笑得别有深意:「两位是在聊什么机密吗?教室里的气氛好凝重啊。」
「我回宿舍了。」
懒得搭理流木楠的问话,伊佐那伶将纸条收进上衣口袋后,起身逕自离开了教室。
「都听到了?」镜堂冷安转回身,继续原先进行到一半的工作。
「一点点啦。」流木楠耸耸肩:「不过我也是站在你这边的喔。」
「喔?」镜堂冷安轻轻一笑。
「感觉伶……不像是在玩玩而已。」
「──有点回到了以前,对着『他』的模样。」
而回到704房的伊佐那伶静静坐在床上看书,随着时间的流逝,却也没有要外吃的打算,就这样一路等到午夜12点,依然还是没见到那张率真纯粹的笑顏。
轻叹了口气,伊佐那伶终是闔上了书本。
『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吗……
倒身在大床上,面对满室的闃寂,他选择闭上眼,沉入了黑暗。
** ** **
难得早睡早起,伊佐那伶准时进到教室,反常地端坐在位子上,甚至还拿出了课本以示要上课的决心。可是不论怎么等,左边的位子依然空着。
一节课过去,下课鐘响,老师宣布道:「今天就上到这里,那个、班长,来前面找我一下。」
镜堂冷安于是依言走到讲台,就见老师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低声询问:「今天伊佐那同学是怎么了?他居然没有在睡觉,而且,非常认真的在听课,好像还有抄笔记!?」
上课认真听讲应该是学生的本分吧……镜堂冷安冷静地推了推眼镜,平淡回答道:「因为他睡饱了吧。」
「这样吗……算了,没发生什么事就好。」
向老师打完招呼后,镜堂冷安好笑地走回座位,便听到日下炽祤的惊呼声:「哇~~伶居然抄了笔记欸!」
「呵,真的是百年难得一见呢。」间得发慌的流木楠也跑来凑热闹:「对了,小天使今天怎么不见人影?」他问向甫归位的镜堂冷安。
「事假。」
「事假?是家里的事吗?」日下炽祤好奇地追问:「说到这个,我对小翼翼家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好像是独生子?」
「吴导只说是事假。」镜堂冷安答:「他的确是独生子没错,不过,他的生母似乎不是现任秦羽企业董事长夫人,白雪翎翱。」
「咦!?所以小翼翼……是养子?」日下炽祤可从来都没听说过。
「不清楚。」镜堂冷安耸耸肩。
闻言,流木楠着实有些意外:「居然还有冷安不知道的事,看来小天使真的……很神祕啊。」
「那当然!他可是我家的『瓮中之鱉』!」日下炽祤相当自豪地出声道。
瓮中之鱉?流木楠不禁摇头轻笑:「……你的语文能力到底可以差劲到什么地步啊?」
「你说什么!?」日下炽祤不满地瞪向流木楠。
「──够了。」在两人还没真正吵起来之前,镜堂冷安连忙开口制止:「楠,回你自己的位子去。」
「是是~~副会长大人。」
待战火平息下来,镜堂冷安这才翻开书本。但脑海却想着方才流木楠所说的话。
居然还有冷安不知道的事,看来小天使真的……很神祕啊。
确实,玄翼这个人身上真是疑云重重……到底为什么会失忆?又,如此天真烂漫的性格是真的吗?说到底他毕竟还是秦羽企业未来的接班人,那么单纯真能在那个玄家生存?或者现在的性格是由于失忆所造成的?
总地来说,玄翼就是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真的令人相当期待呢──谜底全部揭晓的那一天。
他不禁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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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祤篇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