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
下午五点
一名少女定坐着,小巧精緻的掌中镜以一个特殊的角度立于前方,映照出少女精緻宛若陶瓷娃娃般的脸庞。
她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着,像是静悄悄地融于这片空间,也像是无声无息隔绝了这个世界。
装饰用的桌灯明灭闪烁,所有声音都逐渐远去,眼前尽是朦胧一片,世界被灯光染成了白色──
白雪纷飞着,抑或是雪片一般的纸散落……
「你还想再做无谓的挣扎吗?」少女瞇起眼,微勾的嘴角充满不屑,以及胜券在握的自信。
然而,对方并没有理会他,仅是嘶吼一声,全身的肌肉极速扭曲充胀着,顿时,原本伤痕累累的男人便成了一隻外貌畸形的四脚怪物,灰白色的身体上毫无规律地长着一双又一双混浊的眼睛,就这样动也不动地盯着不远处那位神色从容的少女。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少女嗤了一声,一点都没有因为怪物的骇人形象而有丝毫畏惧,反倒是一个箭步上前,直直衝往怪物所在的方向。
查觉到迎面而来的威胁,怪物身上的双眼猛地一转,无数双眼睛同时朝少女喷出混浊的绿褐色黏液,然而后者却只是不以为然的一笑,双腿一蹬,轻轻松松便跃至半空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与此同时,无数道冰刃随着她摆手的动作发射而出,毫不留情地刺向那些混浊的双眼。
怪物想躲,然而一转身却发现那些冰刃几乎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先前对方手部的动作根本只是个幌子!
面对如此密集的冰刃攻击,他可说是退无可退,仅能不断承受着身体被冰刃射穿的痛楚,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即便再怎么不愿意认输,也改变不了他那伤痕累累、已然落败的事实。
「你、你、你……到底是……」
「看到这镜中世界你还不明白吗?」少女扬了扬眉。
漫天飞雪,一眼望去只有无尽的银白,这里有着现实中不该出现的冷冽与刺骨。
「在我创造出的妖镜里你是没有胜算的。」
「你是……镜师的雪镜?」怪物的声音倏地出现几分愕然,但很快又被嘶哑的怒意给取代。
「可恨的人类……镜师也不过是像渣滓一样的……一样的……」
「一样的什么啊?」
至此,冰刀几乎全数落下,只剩一根冰椎般的巨刃停留在空中。
「连渣滓都不如的妖物。」少女的语气充满了嘲讽,一挥手,冰椎便直直朝四脚怪物飞落而下。
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冰刃即将穿透妖物的身体时,镜内的世界忽然摇晃起来,玻璃破碎之声传入耳中,连空气都为之震颤。
原本还掛着浅笑的少女倏地冷下脸,心里直觉不妙,甚至无暇顾及怪物的状况。
事情正往极度糟糕的方向前进。
咖啡厅内,新来的工读生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玫瑰拿铁朝吧檯走去,早先她就注意到这名外貌出眾的客人,又因为她点完餐后便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座位上,不像其他客人有的忙于敲打键盘,有的则跟同行友人轻声聊着天,如此异于常人的行为确实会令人忍不住多注意两眼。
待她走近送餐,更发现这名少女不只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双眼都是闭着的,透过百叶窗缝打进的阳光照在少女白皙的脸上,更衬得她五官的精緻和立体,即使是同为女性的她都不自禁地因为眼前的画面而恍了神。
「这是您的玫瑰拿──啊!」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恍神,她的脚拌到了隔壁那位客人的电脑充电线,在身体不稳的情况下,手中的饮料也跟着倾倒而出,不偏不倚地泼到了少女的手……以及被她的手所扶着的镜子上头。
「非、非常抱歉!」
工读生慌忙地扶起仅剩三分之一内容物的杯子,先前还冒着热气的拿铁使少女白皙的双手变得通红,但她仍像毫无感知似地闭着双眼。
不过,同样被热拿铁烫伤的工读生却迟钝地没有察觉到少女的异样,只是紧张地抽取数张纸巾附上少女被泼溼的双手,动作间正好碰倒了那面小巧精緻的镜子。
「对、对、对不起!」
此时的工读生更显慌忙,拿起镜子就想擦拭,哪知又一个手滑让它掉到了桌上。
喀地一声,镜面出现了裂痕。
少女一惊,纯白的世界彷彿出现了一道天裂。
该死!一定有谁动了我的镜子!
少女暗骂一声,实在不愿意承认这次是因为自己大意所酿成的灾祸,然而一切却都已经来不及了。
身为镜师,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镜子的碎裂代表什么。
这是最基本而且绝不可犯下的失误,然而如今她却因为一时大意将自己推入了绝境……
倏地,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晕眩与脱力,待视线好不容易恢復清晰时,眼前却忽然出现了奇怪的景象。
「……那是什么?」少女愣了愣,看向理应失去出口的银白彼端,竟莫名地出现另一条细长的裂缝,从中甚至散发出看起来十分温暖的鹅黄色光芒。
即使从没听说过镜子内会有裂缝能通向其他地方,但如今她也别无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