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鸟?」俞韜不敢置信地打量着龚讳,不相信他会对他口中的这些毛茸茸的东西有兴趣。
龚讳拎着鸟笼,哼道:「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你!傻逼玩意儿!」鸚鵡闻言顿时不乐意了,而且他好像特别喜欢龚讳一开始教他的那些脏话,每句都得带几个脏字。
俞韜端详着这隻泼辣鸚鵡,觉得他真是越来越喜欢牠了。
「看什么看!小心你爷爷我戳瞎你那对招子!」
俞韜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在心里琢磨着鸚鵡用哪种方式烹飪最好吃,「那你买他做什么?生活太无聊来给自己添堵吗?」
「我也这么觉得,」龚讳赞同地点点头,「那送你唄,你平时就一个人在家吧?嘖嘖小可怜儿。」
「难不成你不是小可怜儿?」俞韜对这隻无差别攻击的鸚鵡那是百般嫌弃,「你不怕我哪天一不顺心就把他燉来吃?」
「像我这种有钱大少,弥补空虚的法子多的是,才不需要这隻臭鸟。」龚讳和俞韜难得想法达成一致,「随便你,我也觉得这隻鸟挺讨人嫌的。」
「你教的,像你。」
「你也挺讨人嫌的,」龚讳笑道:「狗随主人,说的就是这样。」
俞韜不跟他计较,「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老虎看完了?」
「病了,没见着。」龚讳闷闷地道。
「没事儿,以后再来看就行了。」俞韜看着哭丧着张脸的龚讳,在心里默默把小可怜儿的标籤回贴给他。
龚讳看了眼俞韜,想问他以后会再陪他来看老虎吗?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过于矫情,不符合他高大帅气的人设,于是作罢。
龚讳正思索着要如何让俞韜再陪他出来玩一回,稍没注意,便被人猛地撞了一下。
「操!」龚讳思绪被打断,正想开骂,却感觉自己外套口袋被人捞了一下,「你干嘛?」
俞韜揪住那人的领子,以从前跟着附近武馆学的几手擒拿制住他,从他怀里抢回刚才龚讳被顺走的皮夹。
龚讳朝他风骚地吹了一声口哨,「韜哥,不错哟。」
俞韜把皮夹扔回龚讳手上,「小心点,别害我今天晚上得睡公园。」
龚讳笑了笑,走到小偷面前蹲了下来,「哥们,我看起来好宰吗?」说完,他见四下没什么人,便卯足劲儿往他脸上送了一拳,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正当防卫这四个字儿。
小偷捂着脸,鼻间落下两道姨妈色的殷红,瞅着眼前两位兇神恶煞的大爷,很想赏自己一巴掌,他抢谁不好偏偏去抢不良少年,作孽啊。
「要点脸吧,还正当防卫呢。」俞韜嗤笑一声,龚讳这人就是不肯吃亏,还记仇。
最后两个人把这小偷送到游客服务区那儿让人报警送走了,也不知道他偷了多少人的皮夹,背包满满当当的,俞韜看着都眼红。
「就是你太高调,花三倍价钱买隻臭鸟,才给人盯上。」离开游客服务区后,俞韜还不忘数落龚讳几句。
「活该!活该!」臭鸟扑腾着翅膀,高声附和着他。
「得了吧,别恩将仇报,」龚讳说道:「三倍价钱买臭鸟也是买给你的。」
「白眼狼!白眼狼!」臭鸟墙头草,两边倒。
「闭嘴吧你。」俞韜瞪了鸚鵡一眼,觉得这隻脑袋还没拳头大的笨鸟词汇量真心丰富。
鸚鵡缩了缩脖子,无辜地嚶嚶了几声。
「是说你打算给这臭鸟取名儿了吗?」龚讳伸指逗了逗笼中的鸚鵡,被才刚在俞韜那儿受了委屈的臭鸟愤怒地啄下一块肉,「卧槽……小心老子把你的毛全给薅下来!」
俞韜瞅着他血肉模糊的食指,笑了,「让你手贱。」他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瓶碘酒及OK绷,准备给龚讳处理处理伤口,因为同桌这诡异的病,俞韜出门前直接把家里医药箱搬来了。
「你那药带了吗?」俞韜可没忘了龚讳上回半显摆念的那串拗口的英文。
「随身带着呢。」龚讳从兜里掏出药包,朝俞韜晃了晃,接着用手指夹起一粒药丸,乾吞了下去。
俞韜点了点头,开始帮龚讳处理伤口。
他可没隔壁棚的余晟温柔,他直接拎着龚讳往旁边长椅一坐,接着抓起他的手,碘酒不要钱似地倒了下去,OK绷再往上一贴,完事。
「哎疼……」龚讳抽回手,往伤处一个劲儿地吹气,「你就不能温柔些吗?」
「我要真温柔你大概能吓得蹦三尺高,而且你还怕疼啊?羞不羞?」俞韜瞅了眼手錶,说道:「快四点了,还逛吗?」
「哪条法律规定不能怕疼啊?你家住海边的吗?管这么多,」龚讳例行和俞韜互懟,接着拎着鸟笼起身,说道:「不逛了,还得排缆车回去呢,出园区大概就四点半了,正好去夜市玩儿。」
「你几月生的啊?」开始排队时,俞韜突然问道。
「二月,」龚讳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十月,」俞韜刚刚才想起来这事儿,「所以别再叫我哥了行么?怪瘮人的。」
龚讳眼前又浮现出了俞韜中午害羞成隻熟透虾子的模样儿,心头莫名涌出股成就感,「怎么?怕脸红啊?」
「行了你还是闭嘴吧,」俞韜觉得龚讳再讲下去他又要脸红了,「我怕我待会忍不住把你踹下缆车。」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龚讳一把揽过俞韜,笑道。
俞韜当下便推开这不要脸的玩意儿,嘲道:「我看你是瞎了吧!我哪儿看起来像牡丹花?」
龚讳端详他片刻,「对啊,应该是大王花才是,又臭又兇。」
「我觉得,」俞韜不怒反笑,笑的龚讳背脊发凉,「你等会还是搭下一台好了,省得我一个不小心把你推下去。」
两人五点多抵达夜市,此刻已经有一些零散的摊贩开始吆喝,游客也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多了起来。
「以前来过夜市吗?小孩儿。」
俞韜不满地道:「别喊我小孩儿,」他有意无意地看了龚讳一眼,「小时候来过,陪一个小朋友来的。」
「你还有弟弟妹妹啊?」龚讳奇道。
「你哪隻耳朵听见我说我有弟弟妹妹了?跟朋友出来玩不行吗?」
「但你看起来感觉就交不到什么朋友啊,是许擎吗?」
经过这几天在学校的相处,人际帝龚讳觉得俞韜就是个交际白痴,人生得倒挺耐看,一天天的却只知道搁座位上睡觉玩手机,也不多说几句话,搞得那些女孩儿只能望顏兴叹。
而在俞韜眼中龚讳却是骚包过头,过分好看的脸上写满了各种人渣的同义词,如果这两个人能互相匀点自己的特质过去,估计景阳1A不只有双校霸,还能有双校草。
俞韜拿了串刚刚买的丸子塞进龚讳嘴里,心想这人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没一句话让人听着舒坦。
龚讳咬着丸子,目光四处游移,最终锁定在一个摊贩上。
「像你这种有钱少爷不是娱乐特别多吗?怎么?不会玩射气球啊?」
俞韜靠在一旁抱胸看着龚讳,见龚大少爷花了一百块,把十五发子弹都射光了,却只中了五颗,这就有点尷尬了,站隔壁正哭着的十岁小姑娘刚都中了十颗呢。
「像我这种有钱少爷才不会来玩这种庶民游戏。」龚讳恼羞成怒,枪扔了便逕自走人。
见龚讳走远了,俞韜倒也不赶着跟上去,他从皮夹里抽了张一百块,递给摊贩,「这要射中几颗才能换娃娃?」
「十二颗换一个。」摊贩接过钞票,回道。
俞韜拿起桌子上的BB枪,笑了。
龚讳买了一盒章鱼烧,回头才想起他好像弄丢什么了。
在原地佇足思索片刻,他才恍然大悟,他刚才好像没把俞韜那嘴欠玩意儿捎上。
俞韜抱着刚刚赢来的娃娃,顺着龚讳刚才走的方向过去,走没多久,就看到龚讳那傻逼正捧着一盒东西站路上发呆。
也是现在人还不多,要不龚讳这么个大傻个搁那儿挡着路,早就被人骂了。
「思春呢龚大少。」俞韜拍了拍龚讳的肩膀,拿起手中的娃娃,往他面前炫耀似地挥了几下。
「哪儿来的?」龚讳一把抓过娃娃,捏了捏它的耳朵,「白老虎啊……」
「玩射气球赢来的,」俞韜拿过龚讳手里的章鱼烧,吃了一颗,边嚼边道:「你刚刚眼珠子都快黏这娃娃上了。」
龚讳抱着白虎娃娃,瞅了俞韜一眼,「没想到你还挺有两下子。」
俞韜嗤笑一声:「没什么,比讳哥稍微行那么一点儿而已,」他晃了晃手中的鸟笼,「就当你送我这鸚鵡的回礼。」
直到将近凌晨一点,两人才准备前往饭店,要不是俞韜强拉他走,龚讳还打算继续逛呢。
「小可怜儿,想逛下回再陪你,先消停些吧,」俞韜躺在床上,陪龚讳玩了一天,累到连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是说怎么只订一间房?我不想跟你睡……」
龚讳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刚好听到俞韜嫌弃他的这一句,当下便不高兴了,「老子也不想跟你睡,要不是我太晚订房至于这样吗?」
俞韜含糊地嘟噥了几声,算是回应。
龚讳走到床边,拍了拍俞韜的脸,「去洗澡,别不洗就睡,小心你讳哥踹你。」
俞韜踹了龚讳一脚,听着他的痛呼满意地勾了勾唇,换了个姿势睡得依旧香甜。
「哎我就不信我还拿你没輒了。」龚讳坐在床尾,拉着俞韜的手,想把他拉起来扔进浴室,谁知用力过猛,两个人都栽下了床。
俞韜这下是完全清醒了,不过有龚讳垫底,他倒是摔的不怎么疼,他也不急着起来,饶富兴趣地戳着龚讳轮廓尚不明显的腹肌。
「操……」龚讳见状得意地笑了,「你没有吧?笑你。」
俞韜踢了踢龚讳,这次没反驳,因为他真的没有,暗暗不爽几秒后,拎着衣服进了浴室。
龚讳揉了揉发疼的后脑勺,心道俞韜看着挺瘦,怎么这么沉,沉得他差点连五脏六腑都给他砸得喷出来。
不过五脏六腑没喷出来,后脑勺倒是真的给俞韜砸出了一个包。
俞韜从浴室出来时龚讳已经给他在地上铺好了床,他自己则在那张双人床上趴着玩手机,还玩得挺开心。
摆明就是让他今晚睡地上。
行,反正全程都是龚讳出的钱,跟什么过不去,也别和钱过不去,他就看在钞票的面子上不跟他作对、让他一次。
俞韜走过去看了一眼,笑了一声,「成语连连看?没想到你们这些有钱少爷还时兴这个。」
龚讳没回答,他关了手机,突然坐起身来,「韜儿,我问你件事儿,你得要老实回答,你也没有缄默的权利。」
俞韜走到他的那张专属小床旁,随口答道:「没爱过。」
「谁问你这个了,」龚讳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以前认识我?」
「认识。」俞韜爽快地答道。
「什么时候认识的?」
俞韜闻言笑了,「少爷,这超过一个问题了吧?」他躺上床,闭上眼睛,摆明不打算再继续回答,「睡觉吧,别问了。」
龚讳看着他,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看出来,他心想算了吧,便关了灯躺下。
龚讳记忆中完全没俞韜这个人,但他莫名觉得俞韜在他的过去,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只是他忘记了罢了。
后半夜,迷迷糊糊间,俞韜梦到有一隻白老虎追着他跑,从早追到晚,最后,那老虎凭空生出对翅膀,飞了起来,然后把俞韜砸扁了。
也把他的睡意都砸光了。
俞韜看了眼刚刚滚下床并且把自己砸了个正着的龚讳,心想这人睡姿真不是普通的差,龚讳掉下来后不满地发出了几声囈语,接着以八爪章鱼式缠住了俞韜。
俞韜都要怀疑龚讳是不是在藉机报刚才的仇了。
他试着推开龚讳,但没想到他越推这隻章鱼抱越紧,大有你再动老子便把你勒死的意味。
「别走,我怕……」龚讳皱着眉头,梦囈道。
俞韜动作微顿,叹了口气,原先一直试着推开龚讳的手最后放到了他腰上,一下一下地轻拍。
「别怕,」俞韜抚平他眉间摺痕,轻声道:「我在。」
「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