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高学姊的状况一下就缓和了,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去医院一趟。
高学姊是亲自开车到柳湖大学的,因为校内停车场在前门,而演讲厅是在接近后门的位置,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在询问高学姊确切的停车位置和车牌号码后,简佑愷就跑到前门去帮高学姊把车开到后门的地方。
我搀扶着高学姊在后门等待,突地,本来在后门树荫下的两隻校狗走了过来,我顿时一惊,就在我分神注意校狗的动静时,耳边倏然响起高学姊虚弱的声音。
「你的名字,是叫方净俞吗?」
「对。」我诧异地看着她,对于她知道我的名字这件事感到有些意外。
「实际上,今天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高学姊稍微扯起唇瓣,面色看起来仍有些苍白。
我还来不及意会她话中的意思,一台轿车已经在我们的面前停了下来。
「是我的车。」
听到高学姊的话,我马上往前进,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协助身体不适的她坐进车内,见她拉着安全带的手有些无力,我弯身替她将安全带扣上。
「谢谢。」
「那,你们路上小……」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目光落在这处的简佑愷,比想像中还近的距离让我感到胸口一震,几乎要说完的句子好像忘了补上最后一个字。
「你……」
他稍微张开了唇,但下一秒,高学姊的声音拉回我飘忽的思绪。
「净俞,可不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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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着高学姊到候诊椅入座后便走到了诊间前插健保卡完成报到手续,确认萤幕有显示报到完成后,我才将健保卡拔了出来,我走向高学姊,把健保卡和单子一起还给她。
「谢谢你愿意一起来。」
「这不算什么,反正我也没其他的事。」看着面无血色的高学姊,我忍不住担忧地问:「还好吗?真的不用掛急诊吗?」
「不用,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高学姊稍微扯起唇角,似乎想用微笑告诉我她没事。「让你们担心了,还麻烦你们陪我来一趟医院。」
高学姊低头翻看皮包,拿出皮夹里放的一张小卡递了过来,我不解地看着她,发现她手里拿着一张名片,上面印的正是这间医院。
「我以前脚伤的时候是这位医生帮我治疗的,我刚联络过她了,她今天有看诊,我刚帮你跟她说一声了,你等下去掛号完很快就轮到你了。」
「……什么意思?」我的手不知所措地扯着衣襬。
「伤总是要医的,旧伤放久了不代表会自动痊癒。」她拉起我的左手,把名片放在我的手上。「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但是怎么不懂怎么善待自己呢?」
「你要我来医院,是因为要我来顺便看诊?」
她没有正面回应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后徐徐开口:「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林森国中,那也是我的母校,那时候知道我以前的恩师再过一学期就要退休了,趁着空档我回去母校一趟。记得我们在经过走廊时听见一阵吵闹声,有几个学生在欺负一个资源班的学生,那位学生似乎眼睛看不太到,而你就是因为那个学生和他们吵架的。其中有一个男生看不惯出手推了你,害你差点从楼梯跌倒。」
我感到呼吸一沉。
我才刚从高学姊记得我的事中回过神,现在马上又多了新的讯息。脑子好像一下子涌进了各种讯息,零碎的片段闪现而过,令我不禁感到有些混乱。
「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同一时间,叶苡箏刚刚的话从我脑中响起。
──「但国二那时候你帮我弟的事情,就算是现在我还是很感谢你。」
当时那个人,是叶以正,也是叶苡箏的弟弟。
同一件事情,在同一天里却被不同的两个人提起。
这一刻,我想起了国中以前的我。
那个曾经以为拥有了全世界作为我的后盾,所以我能够无所顾忌的时候。
「我不知道两年前你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所以我在山上遇到昏迷的你,你清醒后眼神和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完全不一样。」
我有种错觉,好像我现在是赤脚贴在冰冷的磁砖,一阵冷意自脚底涌上,连带的周遭空气也跟着染上了寒意。
我被强迫拉近回忆的漩涡里,我在中心不停地打转,我试图想再次从里面逃脱出来,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察觉到此,我下意识地往后退离,感觉到自己脚底踩到了什么,我惊然回过神。
因为过大的动作,我一阵踉蹌,下一秒,有人扶住了我的肩膀。
「你还好吧?」
我茫然地转过头,慢慢地,周遭的冷空气好像被令一阵暖空气取代。几秒后,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身后的人是简佑愷。
「你还好吧?」他皱着眉头又问了一次,声音中带有些许的焦急。
我倏然回过神,往旁边退离。就这此时,诊间的门打开了,护理师走了出来叫了号码。
方才胶着的气氛被打断了,我慢慢地找回自己的思绪。我勉强自己打起精神,硬逼自己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
「学姊,到你了。」我想上前去搀扶她,但在我前进前她已经先站了起来。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我,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她的眼里透露出歉意。
不知怎地,我忽然感到鼻子有点酸,但是没一会,那股酸意又消失了。我迟疑了几秒,还是拿起手上的名片。
「谢谢学姊,我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