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纪大山的破口大骂,毛文娟则一副唱红脸的架势。
仿佛看不到纪玉兰面上的不甘愿,拉着她的手不放,絮絮道:“玉兰,妈知道当初让你嫁过来委屈了你,你也不情不愿,我还听说甘老二跑了是不是?这种男人确实不能托付终身,正好你也……也不能生育,就跟妈回家吧,我们养着你。”
纪玉兰翻了个白眼,他们养自己?
分明是指着自己养全家呢。
用力将手抽回来,走过去拥着几个孩子往屋子里走。
甘甜甜本就胆小,又生性敏感,这会眼里已经含了泪花。
甘子阳想要发脾气,却被纪玉兰用力压着,将几个孩子送进屋子,警告似的道:“都不准出来,乖乖呆着。”
说罢将门一关,转头已经面如寒冰:“狗屁放完了吗?”
纪大山和毛文娟齐齐一怔,看过来的目光仿佛看到了陌生人。
不过自己确实是陌生人。
纪玉兰手一甩:“我辛苦赚来的东西想给谁吃给谁吃,想给谁用给谁用,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我家指指点点?还有,那几个孩子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比什么狗屁亲弟弟可是贴心多了,所以给他们吃喝用我心甘情愿。”
拿起墙角的笤帚,一边说一边扫地,完全无视屋子中间站着两个大活人,三两下就扫到了他们脚下。
纪大山还想骂人,小腿就被笤帚打了一下。
“不好意思,”她毫无诚意地道歉,“家里莫名其妙变脏了,不扫扫我心里不舒服。”
说着又刷刷刷几下,逼得夫妻俩不得不往回退。
两人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说他们是垃圾吗?
“踏马的翅膀硬了,敢对你爹这么说话,看老子不打死你个赔钱货。”纪大山嚷嚷着,再次要打人。
纪玉兰一点没客气,一直藏在手心的电击器直接按了上去。
不过她也知道分寸,只用了最小档的电流。
饶是如此也刺激得纪大山一蹦三尺远,一时舌头都有些麻,想骂人都骂不出来。
毛文娟不明所以,连忙跟过去,拉着丈夫的衣角拼命使眼色。
两人之前可是定好了“策略”的,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分工明确,必要时候纪大山动手,毛文娟做维护状。
一定要把纪玉兰的心给软化咯。
虽然没看到两人的表情,但她猜也猜到了几分。
她这小团长的名声大约是传到崖下村了,所谓的亲人看到有好处,便跟苍蝇似的嗡嗡而来。
把自己接回去,说得好听,当初原身如何哀求,这对父母还不是狠心把人送来当第三个老婆。
当时纪家可没有穷到活不下去,纯粹是为了纪东城那个垃圾而已。
一回忆这些就觉得心口憋闷,只怕是原身的怨念不散呢。
受到影响,纪玉兰的笤帚挥舞得更夸张了,扫过去几乎要荡到人的脸上。
那些小枝子要刺到眼睛里也很危险,夫妻俩只能无奈后退。
三步两步的,不知不觉就退到了院子外头,纪玉兰眼也不眨一下,砰地将院门反锁。
外头传来纪大山的叫骂声,还有毛文娟听似劝说实则指桑骂槐的话,她却十分淡定的转身,洗了手直接去了孩子们的房间。
甘甜甜低着头默默流泪,甘帅帅抱着膝盖坐在旁边,兄妹俩都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
甘子阳一人要安慰两个,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
纪玉兰站在门口看了片刻,心里的感受颇为复杂。
相处久了,她承认自己对几个孩子有了些感情,可一想到如今是八十年代末,正赶上了国家发展日新月异的好时候,如果能出去闯荡,她有把握未来的人生会十分精彩。
但如何带着这几个孩子呢?
哪怕在更加开放、更加兼容并包的未来,单亲妈妈的生活依旧十分艰难。
更何况现在这个年代,一想到未来要面临的舆论与现实的双重压力,她就很难不打退堂鼓。
甘子阳并不知道她内心激烈的斗争,跳着脚大喊:“站在那里看什么,甜甜眼睛都哭肿了。”
思绪被打断,纪玉兰按了按太阳穴,跟之前每次思考一样,最后还是只能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露出一抹微笑走过去,先将甘甜甜抱在腿上给她擦眼泪,轻声安抚:“甜甜不哭了,坏人已经被赶走了,不要怕。”
小姑娘努力止住眼泪有些失败,把头埋在她肩膀上抽噎着。
纪玉兰又把甘帅帅抱到另一条腿上:“帅帅吓到了吗?”
甘帅帅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他极少开口,大家已经习惯从动作猜测他的想法。
纪玉兰便猜道:“帅帅刚刚有些害怕,但现在坏人被我赶走了,所以又不怕了是吗?”
小孩儿用力点头。
她便笑了:“帅帅真厉害,是小哥哥呢,也要安慰妹妹不要害怕了。”
甘帅帅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甘甜甜的肩膀。
小姑娘渐渐止住,湿漉漉的眼睛看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纪玉兰好奇:“甜甜想说什么?”
“那些坏人还会,还会回来吗?”甘甜甜咬着唇低低地问。
直觉她之前想说的不是这个,但还是仔细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如果他们不死心的话,可能还会回来的,不过你们不用怕,能赶走他们第一次就能赶走第二次,有我在他们不能怎么样的。”
甘甜甜默默点头。
见两个孩子放松了些,纪玉兰便将他们放下,余光忽然注意到甘子阳神色有些落寞。
不过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他马上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又是想笑又是感叹,纪玉兰起身道:“子阳,你去给罐子里拿三颗糖来吧,今天吓到你们了,所以允许多吃一颗糖,不过一会睡觉前必须刷牙知道吗?”
甜甜的糖果对孩子的吸引力无限,三小只都是眼睛一亮。
甘子阳哒哒哒跑到放糖的罐子前,一抬手发现——太高了,够不着!
那是自然的,纪玉兰深知吃多了甜食对孩子的牙齿和发育都不好,附近可没有牙医,要是孩子们的牙齿坏了可要糟糕的,所以糖罐子一直被摆在高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