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陈富贵欺骗她的目的,她可以理解;但是以欺骗的手段达到保护她的目的,尤其是让她伤心很久,这个事情她要让陈富贵长记性。
她自然地将停在空中的手收回,长袖一挥,问娆曼:“听扶竹说你最懂怎么惩罚人。不如给我支几招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惩罚。”
“哦?”娆曼袅袅婷婷走到应琼面前,视线从应琼的眼睛一直向下滑进她的衣领,复而上抬,缠住应琼的视线。
“你确定要学~吗?”
应琼觉得娆曼口中的学习内容可能跟她想的正经学习内容不太一样。她小幅度地摇头拒绝。
陈富贵知道应琼只是要吓唬他,并不打算真的动手。
他确实处理不当。
也确实骗了应琼。
或许,好好和应琼沟通,她也不会贸然插手他在大荒中的任务。
只是涉及她的安危,他不想有任何差错。
陈富贵带着歉意,苦笑道:“不用跟娆曼学。想怎么惩罚都可以。”
“怎么惩罚都可以......”应琼绷着下巴,视线略微朝下垂,正对上陈富贵的眼睛。
这种带着些许蔑视的姿态,是她为了显得自己气场更强一点特别设计的。
就是挺费后脖颈的,长时间微抬下巴造成后颈酸痛。
这小孩没事窜个儿窜那么快干嘛?
她忍住想要揉后脖颈的手,继续昂着头装腔作势。
既然要让陈富贵长记性,以后不能轻易骗他,就得给他一个印象深刻的惩罚。
什么样的惩罚算印象深刻?
除却肉|体上的磨难,那必然是精神上的挫折。
娆曼给出提示,”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趁这个机会尽管提。男人嘛,可不能让他就嘴上哄哄你,要点实际的。“
应琼点头表示受教。她曾经有段时间想要玉龙雪山之巅生长的一颗龙吟花。
据说龙吟花长得极美,是三界中最好看的花。
可是玉龙雪山的进出把关极为森严,目前三界中获得准许能进去的人,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要想进去,就必须要获得准许或者与获得准许的人同行。
因此,她垂涎龙吟花已久,却一直没有采到。
如今倒没有非得采得龙吟花的念想,但龙吟花,确实是一桩青春遗憾。
她道:“帮我采朵龙吟花我就原谅你。”
陈富贵采不到也没关系,记得欺骗人没有好下场就行。
她话说完,发现娆曼和陈富贵都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她。
“怎么了?”
娆曼用指尖戳着应琼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让你要些东西,是要那种对方稍微努力能拿到的,不是让你直接要对方拼了命也拿不到的东西。这不是相当于直接给人判死刑吗?”
应琼偏头躲过娆曼坚硬的指甲盖儿,她传音道:“我就是想给他个教训。实在办不到晾他一段时间我就说原谅他,也不是非得要龙吟花。”
娆曼:“瞧你那点出息。”
陈富贵倒觉得应琼的要求过于简单,他道:“龙吟花是吗,还要不要别的?”
“你知道龙吟花是什么吗,就答应得这么干脆。”娆曼心想,这两个真是绝配,一个敢提,一个敢接。
陈富贵点头,他对应琼道:“我有办法拿到龙吟花。”
应琼难以置信,“你认识那么厉害的人吗?”
三界中能出入玉龙雪山的,除了天帝、战神、西王母、三界情报阁主,就只剩几位无踪神秘人。
没想到陈富贵竟然同这些人有交情。
陈富贵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将身份告诉应琼。
去往灰川一番调查之后,他的记忆几乎完全恢复。
记得为何要烈焰草,也记得为何进大荒,却不记得为何失忆变小。
告诉应琼会让她卷入事件,但若应琼想知道,在不违背任务保密原则的条件下,他倾数告知。
应琼却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她想起了陈奕,问道:“陈奕呢?你们分开了。”
她怀疑陈富贵之所以认识能去往玉龙雪山道人,大概是陈家家族的势力。
陈奕被薛梓称为“奕大人”,想必陈家势力不小。作为陈奕的表哥,陈富贵所能依仗的家族势力也不小。
陈富贵道:“他先回家族复命,我稍后会去找他。”
话说到这里,应琼想,也是时候和陈富贵说告别了。
本来找到烈焰草之后,她和陈富贵之间也没有共同的行动目标了。
她装作心情很开朗的样子,轻描淡写道:“既然你找到亲戚,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没有必要跟着我。但是你承诺的龙吟花要交给我。”
那可能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一点强有力的交集。
她接着道:“我家住在天庭东南角的荒芜老君府,你若在府里没有找到我,可以去天庭学堂天字号学堂寻我。”
“好。”
“记住去哪里找我了吗?”应琼并不是真的要确认陈富贵有没有记住,只是想多和陈富贵说几句话,这样能让离别的脚步放慢一点。
“记住了。”
......
应琼没有借口再拖延时间,大荒关闭之后就要开始上课,她要在上课之前将烈焰草带给玄漪。
于情于理,都到了告别的时候。
“那,就此别过。”
她不知道自己面上有没有显现出来,但是她的心底满是依依不舍。
陈富贵面上看不出情绪,“嗯。”
他知道应琼选择在离大荒关闭还有一日半的时间出去,必然是有事情要办,故而没多做挽留。
应琼心情有些低落,娆曼则是欢快地走在她的前面,迫不及待想要出大荒。
娆曼半只脚踏进右大荒出入口的结界,被电得弹了回去——结界在提醒她,她的主人还在大荒内,她不能单独出去。
转头,就看见应琼慢慢地提着长明灯,迈出的步伐充满离愁别绪。
娆曼一把搂住应琼,“你这走路速度可把右大荒的蚂蚁都踩死完了。快些吧我的姑奶奶。”
一只脚踏出大荒,应琼回眸,在长明灯的照耀下,陈富贵负手而立,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
见她回头之后,陈富贵展颜一笑。
如沐春风,如闻涧泉。
应琼伸出手想要去够陈富贵,却终究没能抵御住大荒结界的吸引力,被卷进结界内,出了大荒。
长明灯产生的光随即消失在右大荒中,陈富贵独立于黑暗之中,又与黑暗融为一体。
另一盏长明灯在陈富贵的左手边燃起。
夜明提着长明灯,缓步走来。
他方才一直在附近,用夜家秘密的隐身术藏匿气息。只是怕再和娆曼产生口角,便没有出现。
如今应琼和娆曼出了右大荒,他才提着灯,要找陈富贵问清楚一些事情。
长明灯柔和的萤光散落在陈富贵俊逸的脸上,仿若为这人渡上一层神佛的圣光。
只是,他脸上的神色,却不如这萤光柔和,而是带着冷冽。
夜明不怀好意地笑道:“阁下连喜欢的女子都不敢光明磊落地留下。”
他笑容含着怒气,气的是陈富贵把穹顶封印弄坏,害他费了好多精力去修复。
陈富贵回道:“自然不如阁下在暗处偷听来得光明磊落。”
夜明听到这话,反倒不气了。
陈富贵竟然知晓他一直藏在附近,能堪破夜家独门隐身术的,绝非平凡之辈。
只听陈富贵继续道:“三界情报阁的隐身术,确实高强。”
他知道附近有人,却无法辨明对方确切位置。夜明的隐身术,比夜奕的要高超不少。
三界情报阁这五个字牵动夜明的情绪,他半眯着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夜影,你弟弟,他如今是三界情报哥阁主。”
“夜影对你说我在右大荒?你第一次见我怎么不说?吐露你们的关系,我可以给你们走后门,不用你们去萤山抓萤火虫。”
“夜影没有跟我提起过你,他对你这个不负责任、只顾儿女情长的哥哥颇有怨怼。”陈富贵每一句话都往夜明心窝子处扎。
偏生夜明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因为都是事实。
他抿着唇,抬眼看了一下陈富贵,欲言又止。
想问夜影过得如何,却怕遭到更扎心窝子的回答。
陈富贵看准夜明的欲言又止,他说:“夜影的儿子夜奕如今进了右大荒,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他。”
说着,陈富贵稍稍侧身。
由黑暗进入光明的樱色身影站在陈富贵方才侧身让出来的地方。
一身樱色长袍的夜奕,双手抱拳朝夜明作揖。“伯父好,我是夜奕。”
夜明眼中半分欣喜,半分惊讶。“阿影的儿子都这么大了,长得跟阿影真像。你爹最近过得好吗?”
夜奕没说话,将视线移至陈富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