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洪山晚上抱着孙女在外面趁着黑跟乡亲们唠嗑,手里拿着蒲扇赶蚊子,但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喷嚏,他最近也没着凉啊。
夏天天上全是星星,周温躺在垫子上,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能感受到自己近期的心态都有了变化,爷爷不屈不挠,奶奶强势干练,父亲沉默能干,小叔聪明机警,母亲善良温暖,就连周源都像个小太阳一样。
这辈子是上天来弥补她的吗?
田耽刚刚在家里洗完澡穿上衣服出来,“你就这么看孩子的,让她自己躺在垫子上玩?”说完她就心疼的抱起来周温。
周洪山手里还拿着扇子,“我这不是给她赶着蚊子的吗?”
田耽哼了一声,“你赶蚊子?我回家要是看到她身上有一个包,你今天就可以睡在堂屋里了。”她说完转身就走。
在旁边的大爷大娘小媳妇们也都乐了起来,河山沟的人都知道,周洪山听媳妇的,不过他们丝毫没看不起人,周家能到现在,跟田耽可脱不了关系,就说人家田耽能生出来这么好的孩子。
第二天西瓜地里,周洪山扯上管子开始浇地,浇地这个活需要的时间久,不能匆匆一过就成,要把地浇透,这样西瓜才能长的好。
周场跟向阳负责抽水机的部分。
赵南平跟向月还没走,只是也没什么机会能见到向阳,向阳很忙,见了也没什么好话。
向月那边也没请很久的假,她迫切的要个结果,晚上下工的路上截住向阳。
周场就站在旁边,皱着眉头的看向她。
“向阳,你来,我有话跟你说。”向月脸上笑意盈盈,但心里依旧觉得便宜向阳了,即使他是个泥腿子,但长的也太过出众,身上还有一股独特的气质。
向阳刚刚从地里出来,身上都是泥。
向月身上换了一条新的裙子,跟向阳站在一起十分的乍眼。
俩人站在路边。
周场还留在原地等着。
向月知道向阳为了她这世上最亲的弟弟也会妥协,笑着看了一眼周场,“你是答应要嫁给他是吧,我明天就跟赵南平要回首都,最好这件事情能当面说清楚,你觉得呢?”
向阳没打算跟她多说,“我答应你不会跟赵南平有什么关系,但不会嫁给周场,这对他不公平。”
向月挑眉无所谓的耸耸肩,“那我就没办法保证向燃能健康快乐的长大了。”
向阳冷哼一声,伸手就是一巴掌。
向月显然没想到,半歪着脸,怒气冲冲的瞪着向阳,吼了起来,“你怎么敢动手打我?”
向阳忍她很久了,放在从前,早就揍她七八回,但现在不是以前,“你敢动我弟弟一下,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向月才知道从前的向阳一直都没变过,她一直在忍,“向阳,我远在首都,即使动了,你能知道吗?”
她说完还看了一眼周场,才转身离开。
向阳现在才知道什么是无力感,她回不去首都,也照顾不了弟弟,只能任由别人捏着她,无助的蹲在地上,她鼻子发酸,有时候在想还不如当初她也死了,这样是不是就一了百了。
周场缓步的走到她面前,只是叹了一声气,“向阳,我们结婚吧,你把你弟弟接到河山沟,我爹娘肯定会对他很好。”
向阳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向周场,半天才开口,“不用了,你不用因为可怜我就答应娶我。”
周场想了很久,他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不是可怜,是真的喜欢,我娶你,是因为喜欢。”
向阳猛地站了起来,头顶差点撞到周场的下巴,“你说真的?”
周场看她眼睛里还有泪花,脸上已经带了笑意,肯定的点头,“真的。”
向阳伸手抱了他一下,然后转身就跑,走之前还叮嘱他,“不要反悔。”
周场自己慢慢的回家,只是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摸了摸鼻子,他娘估计会骂的他狗血淋头,他爹应该会动手揍他,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
余秀敏正在忙活着做饭,煎的蔬菜饼子,她把菠菜还有白菜都切碎,放进玉米面的糊糊里,再放上盐调味,倒进锅里煎的两面金黄,玉米的焦香,食欲大增。
田耽在烧火,周源也不嫌热的凑在旁边,他主要是为了吃的。
周洪山在逗孙女,今个下工早,浇地里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只需要每个管口旁边都有人盯着就行。
“明个周喜也考完试放假,正巧地里也都安排好谁值班浇地,我能去公社路口接她。”
周喜刚刚考完初升高,她要读最好的高中,也是周场的那个高中,其实现在整个河山沟能坚持读书上到初中的孩子就只有周喜。
余秀敏看见周场回来,把锅里的这个饼用铲子铲出来放到锅里,“周场你先去洗洗,一会我再烧个汤就能开饭。”
晚上烧个番茄豆角汤,自己家种的番茄酸酸的,夏天喝特别开胃。
周场哦了一声就进了洗澡的那个屋,等到他洗完出来,也正好做好饭。
周源勤快的把大家的板凳都搬好放在一边,“小叔小叔快吃饭。”
周洪山近两天看周场很不顺眼,抱着周温坐下,“你可真有福气,你嫂子做好饭,你正好洗完澡能过来吃。”
周场觉得完蛋,这还没说他要娶媳妇的事情,就又被批评了,要是说出来不是要血雨腥风,不由的咧着嘴。
“是我的福气,福气。”
周洪山懒得理他,直接忽视掉。
田耽今天也忙没顾上观察他。
周源嘎嘣嘎嘣的吃着玉米面饼子,“娘,真好吃。”
余秀敏看看小叔子,觉得他有些可怜,忙拿起来一块递过去,“周场拿着吃啊。”
周场就知道大嫂最疼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不管了先吃饱,晚上挨揍再说,想明白之后埋头就开始吃。
田耽看他的样子,十分的没眼看,心可真大。
吃过饭,一家人各自收拾好。
周洪山跟田耽带着周温睡觉,东屋就一个蚊帐子,周源也从小床上移到大床上,余秀敏自己照顾俩孩子不好弄,干脆他们俩就带周温。
俩人在屋子里分析周场。
田耽给周温扇风,“你说周场是喜欢谁?咱们大队也没啥人。”她今天想了半天。
周洪山就更不清楚了,他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大队里谁家有小姑娘啥的,完全不知道。
“要不就直接问问。”
田耽皱着眉没说话,把扇子给周洪山,她看准一个蚊子伸手快准狠的拍死,然后她就想到了。
“知青,不是来俩知青吗?”她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俩人对视一眼。
“进来。”周洪山盘腿坐在床上。
周场进来伸手挠挠头,站在床边,隔着蚊帐子看他们,“爹娘,我有件事情想跟你们说一下。”
周洪山跟田耽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说吧。”
周温也没睡,这种情况是要坦白了,正好她也想听听。
周场斟酌半天,“我要娶媳妇,人是向阳,你们都认识。”
周洪山听完立刻就把自己手上的扇子直接砸到他身上,只是蚊帐子挡住,没打到他身上,就落在了地上。
周场弯腰捡了起来,又双手放到床边上,自觉站直。
田耽严肃的看他一眼,从床上下来,然后穿着拖鞋掐着腰,“周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要娶她?那你还去当兵吗?”
周场嗯了一声,“还去。”
田耽倒吸一口气,气的转过身指着周洪山,“看看,看看你的儿子,真行啊,娶了人家,然后自己还要去当兵,怎么他就能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你让人家跟着你吃苦受罪啊。”
周洪山看着媳妇说起来自己,立刻开始转移话题,“周场你到底怎么想的?”
余秀敏在东屋就听到那边吵架的声音,她起来直接出去,这别要动手,要是动手她得拦着不能打人。
周源也跟在后面,抬头看着他娘,“娘,小叔为啥会挨骂?”
余秀敏也没听清楚,而且也不能偷听长辈说话,“没事,都是误会,你回去睡觉吧,娘在这里等着。”她还是担心动起来手。
周场知道自己错了,但他会娶向阳也会去当兵。
“爹,娘,向阳家里情况复杂,我只能这么帮她。”
田耽气的出了一身的汗,利落的坐在床边,一只手拿着蒲扇使劲扇,“你说。”
周场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田耽不知道这中间情况,听完之后认真的看着他,“那我再问你一遍,你娶她是只想帮她,还是喜欢她?”
“喜欢她也想帮她,但如果她没这件事情,我不会娶她。”
周场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一向拿得准,他从小就知道做人不能太自私。
田耽看他倒是没长歪,“明天我去找过向阳再说,你先回去吧。”
周场看他娘这么说,“您要说什么啊?”
田耽呵呵一笑,咬着牙,“你个小兔子崽子,你还管我说什么,滚回去。”
周场对他娘还是很信任的,只是这会关心则乱,“您千万不要做恶婆婆。”
田耽伸手就拿着扇子使劲打他一下,“滚。”
余秀敏刚刚已经回去,听到里面也没吵闹声才放心。
周温想大概糊涂小叔从见人家第一眼就上了心,只是没想过,后来一步步的才走到今天。
田耽看倒霉儿子出去,大大的吐了一口气。
周洪山也不敢开口,这会儿子走了,就会要说他。
果不其然,后面就是一直在说他,从周家老大说到周家老四,总而言之周家没一个省心的。
周温也被念叨的睡着了。
第二天周家的早饭吃的异常的沉默,周源虽然小,但还是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也不敢多说话。
昨天第一天浇地,抽水车都已经装好,人也都安排齐,周洪山就算是不到地方,也能把地浇好,他今个得去接小女儿放假回来。
田耽在家里换了一身衣服,收拾的干净利落,还提了一包点心才出门。
向阳正在家里晒衣服,夏天的衣服就是洗的勤快换的也快。
田耽站在院门口屈指敲门,然后边问边进来,“向知青,忙着呢?”
向阳跟田耽单独接触的时间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