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前一天晚上,田耽把他叫到里屋,打开柜子,把里面当年周繁带过来的东西拿出来。
周洪山也站在一旁。
田耽把盒子递给他,“这是当初周繁带着程宁期来家里的时候拿的,本来说是你爷爷奶奶的定情之物,算是传家宝,但当时我们发现这块布上写满了字,周繁说是配方,我存放了十几年,现在可以还给你了。”
程其右接过来还有些不可置信,这配方怎么就,原来早就在自己手里,爷爷他一直都是最看重自己的吧,所以才早早的就把这后面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周繁从未自己面前提过。
他低着头手捏紧这个盒子,然后就跪了下来。
“爹,娘,我对不起周繁也对不起孩子,更对不起二老。”
田耽看着他这么跪下,只是叹了一声气,“你也不算对不起我们,只是苦了我女儿,一心一意的都扑在你身上,当时我劝过她跟你离婚,划清界限,这样还能在河山沟照顾宁期,她不愿意,我就再也没劝,这是我的闺女,她就这样,所以后面的多少罪她都得受着,起来吧。”
周洪山背对着他站着,“你往后好好对周繁,也多照顾好宁期,再也找不到跟宁期这么好的孩子。”
田耽把人扶了起来。
“以后就好好的过你们的日子就行,人这一辈子总得受点罪才知道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周繁是我闺女,我知道她,就算你现在问她后不后悔,她也是当初一样的选择。”
程其右也知道。
第二天一早程其右离开河山沟。
程宁期推着车子把他送到公社门口的站点,
程其右坐上车还来开玻璃车窗。
程宁期笑着冲他挥手,还开口喊着,“我一定会考上的。”
程其右点点头。
程宁期站在原地看了好久才回去的。
程其右到省城买火车票的时候,买的是当天下午的,他还要去一趟医院,看一下陈姨,当年多亏了她帮自己。
只是陈丽萍已经退休了,在家里每天也就闲着。
程其右在医院里打听到她现在住的地方,又买了一些礼物提着过去,筒子楼,他们家住在二楼。
陈丽萍打开门看到程其右的时候还有些不敢认,这么多年的变化真大,之前就想着周繁跟程其右应该也会回来吧,她还特意去医院领导那里打听了一下,一般都是要返回原岗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直接就回了首都,还去了几乎全国最好的医院,应该的,程其右那么优秀。
“快,进屋里坐。”她说着就找了杯子过来给倒上茶。
程其右进来把礼物放在桌子上,“陈姨,不用忙,我坐会就走,买了车票要快点赶回首都。”
陈丽萍笑着把茶递过去,“再着急也要在姨这里喝口茶的。”
程其右笑笑,“这么多年陈姨你看起来还好。”他说完就看了看这房子,“陈叔不在吗?”
陈丽萍脸色瞬间就变的不太好看,甚至有些结巴,“他忙,你呢,当年你跟周繁走了之后,我想着跟你们联系的,但也没联系上。”
“都挺好的,就是太忙。”程其右没想说那么多。
陈丽萍看着程其右耳鬓处有一簇白发,想必这些年他肯定很不好过,心中愈发愧疚。
程其右坐着说了一些话,就准备走了,他怕到火车站晚。
陈丽萍把人送到门口,看着他走远,回到屋里看着桌子上的礼物,一时之间又愣住,陈健现在也是半退休的状态,他毕竟医术还不错,可程延怀呢?他的死难道就这么一直瞒着所有人吗?
程其右回到家里就把知道的程宁期所有的事情都跟周繁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周繁坐在客厅里听着一会笑一会又是难受,孩子越好她就越愧疚。
“孩子好,都是我们不好。”
程其右过去拉着她的手,“没事了,孩子今年要考大学呢,等到他考完就来北京看看咱们,第四军医大在陕西呢。”
周繁心里宽慰了不少。
程其右回来第二天就马不停蹄的把配方上交了,他对中医了解的太少,还是要交到有用的人手里。
程家的产业也被还回来一些,包括当初谢雅慧自杀的那栋别墅,只是自从拿到钥匙他们谁也没回去过。
钢铁厂。
周场翻看着手里的证据,这些日子没白忙活,他把账本递给参谋长看,一脸自信。
老卢边翻边看边惊讶,“我嘞个乖乖,这么多钱呢,他们是疯了吗?这都是工人的血汗钱,也都是国家的钱啊,现在到处都在缺钱,他们怎么敢的啊?”
周场双手环抱在胸口,冷笑一声,“你以为呢,上万人的钢铁厂,多少利益,过去那些年又那么乱,靠着关系收礼送礼上位的也不少。”
老卢听到这话就乐了起来,像是看热闹一样,“是啊,你的连襟,赵南平,我刚刚看他可不少啊?”
周场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嫌弃的翻个白眼,“老卢同志,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家跟他们家二十年没见,早就没啥关系了,再说,我可是大义灭亲。”
老卢看他那个样子,“得了吧,周场,咱们俩自从六八年就认识,你啥样我还不知道,你可看人家不顺眼吧,不过这个赵南平也是,这个贪污的金额,再多一些都要这样了。”他比了一个死的动作。
周场知道过去的那几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多少人自从那会开始发家致富的,当然是发别人的家。
“你抓紧写个报告,汇报上去,看看大领导满意不,满意就收网,赶紧把我调走,我真是对钢铁厂一点都不感兴趣。”
老卢指着他,“我写啊?行,回回都让我写,就我这点文化,也比不上你这金贵的大学生,你说当初把你调过来就调过来呗,你非要我干啥。”
当初周场自知自己躲不过去,一定得回首都,就向组织积极申请让自己的老搭档也调回来,没成想组织还真的同意了。
老卢没办法只得认命过去写自己的报告。
周场继续翻看着账本,目光停留在赵南平的那一页,越看越触目惊心。
赵南平这会在自己家里找了钢铁厂的同级过来。
“我始终觉得不对劲,这么大张旗鼓的来到钢铁厂就为了那些民兵吗?他那么大的官。”
另外一个倒不这么认为。
“上次厂长去找他批文件,他啥也不懂,我觉得指不定是上面看他功劳特别多,特意让人家享福的。”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周场是香饽饽,被看重。
一旁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看着赵南平。
“赵主任,你跟那个周场是连襟,能不能去打听打听?”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现在厂里谁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啊。
赵南平想起来周场就有一口气在堵着。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定罪
其他人看到赵南平这个脸色, 又想到厂子里的传闻,有些老同志是知道的,向阳父母是为了保护钢铁厂的财产才去世的,而赵南平曾经还追求过人家。
可向月一家把人姐弟俩都赶走, 当时向阳可还是考上了大学, 后来他赵南平娶了向月步步高升, 可向阳在乡下嫁人生子,原以为堂姐妹的这一生的走向也就清清楚楚了, 但没想到现在直接就反过来了。
赵南平掐着腰站在客厅里, 面容阴鸷的出了一口气。
“我们是连襟,但也很久没见了,所以咱们还是多多藏好各自的尾巴, 管他想干什么。”
他们这个会也就散了。
老卢写汇报材料是一把好手,把账本情况写的也很清楚, 证据全在,这份交上去不过一天时间,上面领导召集大家开会,已经是震怒, 指责这是蛀虫, 是国家跟人民的蛀虫, 这样的人也是罪人, 要彻底清空扫净。
周场面色一如既往, 开完会他就被单独叫到了大领导的办公室里。
“首长好。”他敬了一个礼。
首长看着他,精神面貌好, 做事情也很利落干脆, 不愧是带兵的一把好手。
“这次的事情办的很好, 这边还有个调令, 到时候会发通告,另外还是需要你把专业的东西用在应该用的地方上的。”
周场听到这话瞬间就笑了,“好,我肯定会接着好好干的。”
首长背着手看他这喜于言表的样子,伸手无奈的指了指他,“怎么,让你这次查钢铁厂的事情就这么难啊?”
周场忙摇头,“查事情不难,打交道难啊。”
首长还是知道他的性格的。
“得,不难为你了,这不是实在找不到可用的人吗?”他说完也很是感慨,现在到处都着急用人。
周场从首长那边回来,下午三点,就直接带兵去了钢铁厂,拿着手续,到一切涉事的领导办公室里把人拿下,动作迅速又很猝不及防。
厂长站在一旁都没敢动,舔了舔嘴唇。
“周旅长,这是?”
周场看着他,脸上还是往日的笑容,“公事公办,厂长不必害怕。”
赵南平看到这些人出现,就瞪大了眼睛,果不其然,周场果然不是为了什么优化的事情来的,他被带了出去。
周场穿着一身军装,背着手站在原地,下巴微微上扬,看着这些人。
赵南平看到周场还咽了咽唾沫,但还嘴硬,“周场,假公济私,你故意搞我,我要上告,告你诬陷。”
周场一步步的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整理了一下手套,他嘴角上扬,剑眉星目,这会的样子跟二十年前也没什么变化,十分痞气,心情良好,怎么说呢,他其实跟向阳是一个态度,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些人已经不会再影响到自己。
“赵南平,你有什么值得我冒险去诬陷你的,你以为这还是二十年前,嘶,不过二十年前我就看不上你,二十年后依旧如此。”
他说完抬起胳膊示意让人带走。
赵南平本以为周场没证据,可这么看来,不仅有证据,他应该全部都查清楚了。
钢铁厂把人抓完之后,他还要带人去封家,查抄不法获得的财产。
向月这几天都没回家里去住,把儿子也带回了娘家,只是钢铁厂的很多人被抓这件事情瞬间就传遍了。
她工服都没来得及脱下来就直奔家里,只是刚刚到家,就发现已经贴上了条子,甚至还有人把守。
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看到向月回来,还叫住了她。
“你家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看见来了好多当兵的。”
向月恶狠狠的瞪她一眼,“你个死老太婆,巴不得看我们家的热闹是吧。”
邻居也急了,“向月你怎么说话呢,你们这两口子都是狼心狗肺的,呸。”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钢铁厂贪污受贿,还有一些是残害性命的,总共牵连二十八人,分别都已经移交到有关部门进行审查定罪。
周场的升迁任命调致三十八军,为师长,主要负责北京的一些军事部署。
老卢随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