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瑰有点恍神。
“助手?”
她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 郁氏集团的老总,要给我当助手?”
“老总这词,能不能换一个, ”郁墨淮皱了皱眉, “听着年纪太大。”
他似想到什么, 眸光微亮地看过来,语气循循善诱。
“老开头的词那么多, 再想想。”
“还有什么?”
温雪瑰歪过脑袋。
“老大?老头?”
郁墨淮:“……”
她忍住得逞的笑, 脚步轻盈地走向工作台,背着手垂下头, 看了一眼箱子里面。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今天可以随意使唤你了?”
“嗯。”
郁墨淮轻轻颔首,眸色纵容, 像洒满阳光的海面。
少顷, 又抬起如玉如竹的指节,状似无意地扯了扯领口。
语调很轻, 音色带着意味深长的蛊惑。
“想怎么使唤都可以。”
这语气缱绻又暧昧,带着温热的檀木气息。
令满室朗朗乾坤, 都染上些引人遐想的艳色。
温雪瑰一瞬陷入错觉, 仿佛自己点了份送上门的特殊服务。
晨光里,男人俊美近妖,狭长双眼似两弯墨色的月亮。
眼睫间的小痣是淡淡的茶棕色,藏在又长又密的睫毛里。
笑起来时,浅淡唇色似沾染了几滴红酒,艳得晃眼, 惹人微醺。
软糖般的触感再次涌入记忆。
她轻轻咬了咬唇。
这可不行。
温雪瑰定了定神, 二话不说地打开柜子, 拿出两只防毒面具。
郁墨淮:?
“发什么呆,戴上。”
温雪瑰拉开绑带,轻车熟路地将自己那只戴好。
等再抬起头,秾丽五官早已被遮得严严实实。
厚重的黑边护目镜将清亮水眸藏在后面,纤巧的下巴也被白色的滤盒包裹起来。
整个人充满了科幻感。
郁墨淮低头看着手里这个不算日常的玩意儿。
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为什么?”
因为某些人长得太帅,会令我无心工作。
这种大实话当然不能说。她现在已经是长心眼的人了。
温雪瑰很专业地解释道:“有些矿物颜料是有毒的,比如说铅白、钴蓝。而且研磨过程里扬起的粉尘也是个问题。”
“这么危险?”
郁墨淮面色一凝:“我来磨,你去外面等我。”
“别担心。”温雪瑰笑起来,“毒性不大,戴这个就是以防万一。”
少顷,又故意用了有些颐指气使的语气:“而且我走了,谁指挥你啊。”
一上午过去,收获颇丰。磨好的颜料将事前准备的铝管全都灌满了,粘度和成色也都很理想。
温雪瑰暗自感叹郁墨淮的厉害。
他是那种难得的天才级人物,头脑极好,实践能力也强,能迅速吃透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全程下来,她几乎没怎么动手,话也只用说一半,他就能立刻心领神会。
怪不得二十五岁就能独自执掌郁氏,果然名不虚传。
一想到此等国之栋梁给自己磨了一上午颜料,温雪瑰就有点心虚。
午饭时分,吴岚很贴心地表示她要回家午休。
温雪瑰点了法餐外送,跟郁墨淮一起在外间吃。
吃了一半,郁墨淮问:“有纸巾吗?”
温雪瑰点头:“抽屉里。”
可话音刚落,温雪瑰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个月她路过街边书店,被封面所吸引,买了本企业家特刊。
而封面上的年度人物,正是郁墨淮。
那是一个悠然的午后,她靠在沙发里读特刊,大篇财经报道和专业术语看得人昏昏欲睡。
但封面还是养眼的,她便将特刊随手搁进了抽屉里。
见郁墨淮的手朝抽屉伸去,她想也没想地拦住了他。
“怎么了?”郁墨淮抬眸。
“我给你拿。”
温雪瑰很不自然地低垂着双眼,不和他对视。
特刊是上个月发行的,如果被发现,岂不就暴露了两人闹别扭最凶的时候,她还偷偷买对方上了封面的杂志。
她的面子往哪搁!
郁墨淮眼里有不解,收回了手。
温雪瑰依然没动,按着抽屉把手道:“那个,你能不能先把头转过去。”
“……里面有什么?”
郁墨淮将身体朝后靠,唇角轻扯:“这么怕我看?”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温雪瑰有点着急,随口道,“就许你有秘密,不许我有?”
这话说完,郁墨淮眸间闪过一线幽黯。
“也是。”
他自嘲地扯了下唇,将头转向一旁。
温雪瑰心里便有点难受,轻声问:“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
郁墨淮仍笑着:“你说得没错,我之前瞒你太多。”
在他的世界里,隐瞒、城府,都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
后来遇见她,这些便也成了,用来保护她的手段。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对一个人完全坦诚,几乎要忘记推心置腹是什么感觉。
郁墨淮看着角落里那尊冰冷的石膏像,过了许久,才又道:“以后,我一点一点,把能告诉你的,全都告诉你。”
空气沉默了片刻。
而后,传来抽屉被拉开的声音。
他将视线朝另一个方向又转了些许,却听见身后一阵响动,温雪瑰将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
看清那期特刊,郁墨淮瞳仁微震。
“别高兴得太早。”温雪瑰冷声道。
“我买回来不是为别的,是打算挂沙包上,练习打拳用的。”
她扔下书,攥紧拳头,摆了个打拳的姿势。
“老师总说我力量不够。我当时就想,把这张脸剪下来贴上去,力量就够了。”
清风自窗外徐徐荡入,馥郁花香丝缕萦绕。
女孩双眸晶灿,莹白手臂绷得紧紧的,像只亮出尖爪的小奶猫。
郁墨淮凝视她片刻,忽然俯下身,抬手捧起她的脸,左手大拇指落在她泛粉的面颊上。
“真的忍心?”
本应是带点委屈的台词,却被他说得极为胸有成竹。
唇角稍扬,漆深双目又清又亮。
温雪瑰有点后悔自己太快心软,这人连装都不装了。
有什么好不忍心的。
这话还未说出口,郁墨淮俯首下来,薄唇轻轻印在她额前。
触感温热,带着一丝盛夏的明朗。
她闭上眼,浸透了阳光的夏风吹进来,吹起她鬓旁碎发。
细碎的花影轻灵舞动,落在她眼皮上,将日光映衬得愈发明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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