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偏远的东瀛小镇中,一位身着黑褐色皮大衣的男人正独自一人行走在有些破旧的楼房中,仔细寻觅着怪异的线索。
他左手中提着一盏小小的吊灯,脸上带着一片经过秘仪处理的单片眼镜,而腰间挂着各式各样奇异的小道具和药管,粉包。胸前的硕大的十字架吊坠释放着晶莹的光辉,而背后的桃木法剑上,有隐约的符箓光纹闪烁。
小镇中寂静无声,但是在灵的世界中,却喧嚣无比。昏暗的路灯投射出的黄色光芒吸引着蚊虫,令无人的街道格外孤寂。
手中的罗盘指引着时隐时现的信号,男人眯起眼睛,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一座很久没有修缮过的小屋。
慢步走过,推门而入,随手在门口扔下一颗触发型地雷,又贴上一张符,此刻他听见了一声带着哀怨意味,似乎是在哭泣,又似乎是在轻笑的女声。
——首先要做的,是确定怪异的类别。
男人将左手处的吊灯抬起,然后轻吹了一口气,而右手伸出腰侧,掏出一根被刻意剪短了枪管的老式霰弹枪。
登时,原本几近于熄灭的吊灯立刻光明大放,璀璨的金光照亮了整个小屋的大厅——登时,无数层层叠叠的血手印便浮现在房屋的每一个角落,如同阵纹一般封锁了所有门窗通道。
粗看上去,这些血手印看上去就像是樱花的枝干和花朵,森然的同时带着一种怪异的美。
吊灯的光芒令它们显形,融化,无数血水开始在走廊和墙体两侧流淌,释放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
不是食尸鬼和夜叉,亦或是成精的妖兽,应该是樱花树的精魂亦或是怨灵。
但它们不应该这么强才对,能让真笃禅师和中岛大师都失踪的怪异,不应该这么简单。
丰琦镇最近总是有老人和年轻的男人失踪,听上去只是最近这么十几年来经常发生的怪异事件中颇为平平无奇的一起,但等到东瀛的几位知名驱魔人都在此失手失踪后,这平凡无比的小事就变得严肃起来。
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再加上有熟悉的友人邀请,不为人知的神秘的驱魔者受邀出手,来到了远离家乡的地区。
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棘手。
微微后退两步,避开似乎正刻意流向自己的樱色血水,男人将吊灯挂在胸前预置的挂钩之上,然后从腰间掏出了一根淡紫色的药水,熟练地将其填入两颗特质的霰弹枪弹头。
这是由古战场上长出的凶牙草发酵萃取而成的厉魂水,虽然有毒,但可以用来短时间内强化服用者灵魂强度和身体素质,而现在加上弹头中内置的圣银粉,用来摧毁魂体敌人再好不过。
女人的笑声正在部件靠近,墙面和地板上流淌的血水也开始汇聚成型,化作仿树木根系一般的形状,在悄无声息间,这些根系已经绕到了男人的身后,意图发起突袭,扎入男人的内脏肺腑。
然后地雷被触发,巨大的爆炸混杂着猛地扩散的开光符灰扩散至整个小屋周边,原本哀怨轻笑的女声霎时间化作凄厉的尖啸,而男人熟练地翻滚躲开了爆炸冲击的瞬间,也听声辨位,单手持枪,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打出了一击。
紫色的光芒闪动,厉魂药水和驱魔银粉的反应非常剧烈,就像是酸碱中和那般,可以释放出对灵体而言匪夷所思的高热,因为符灰现形的怨魂在被迫现身的刹那就被击穿,苍白而美丽的魂体上多出了无数腐蚀般的大洞。
但即便如此,怨魂仍然没有消散,它转过头,魂体不断地愈合,端丽的面容上,没有眼球的漆黑眼眶紧紧盯着开枪的男人,令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正常的眼眸中,只有一团散乱的雾气,而在单片眼镜中,却有着一个美丽,但满脸怨恨的女子。
依照本地人的说法,这位应该是在最近几年被人始乱终弃,最终与自己刚刚生出来的孩子一起死在出租屋中的女大学生。男人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变成怪异,但却有点难以理解为什么对方的力量会这么强。
硬吃一发驱魔霰弹枪还能自愈,哪怕是当年在凉山寺驱逐的那个鬼佛都没这个生命力——当然,鬼佛也更大一点,那家伙可是足足有五层楼高。
不对,怨魂哪来的生命力,支撑它们的只有执念和魂力。
又是一个翻滚,顺手扔出一发带着雷击木粉末的闪光弹,暂时逼退女妖的男人将霰弹枪挂回腰间,然后顺手拔出桃木剑,斩开了那些正在不断朝着自己包裹而来的血水根系——他又想起了情报中,那个女学生很喜欢植物,自己平时也经常养一些盆栽和多肉。
难不成不是怨魂,而是植物?
怨魂已经开始冲锋,速度超越了声音,男人只能再次拿起吊灯吹气——灼目的光辉亮起,这曾经被供奉在埃国金字塔中的古老吊灯中的力量暂时被耗尽,而作为成果,怨魂再又发出一声尖啸后被迫后退,而他也察觉到,有一轮阴影在这耀眼的光辉下依然没有任何变动。
那是位于小屋客厅背后的一株小树盆栽。
“圣哉!”
高呼一声圣言,男人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胸口的硕大十字架项链扯下,然后对准那个方向扔去——那玩意是经过处理的放射性物质炸药,平时晶莹的光辉并非是圣光,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辐射光。
而现在,被口令激活的放射性炸药爆炸,紊乱的磁场彻底打散了周边所有怪异现象,而趁着这个机会,男人最快的速度掏出了随身准备的白磷,然后一股脑地朝着小树盆栽所在的方向扔去,射了一枪。
轰,大火熊熊燃烧,妖异的小树在炽白色烈焰中化作灰烬,而怨魂的尖啸也缓缓远去、
虽然从进屋到现在,才过去不到十五秒的时间,但是男人已经浑身大汗,心中满是疲惫。
“怪异越来越强了……也不知道未来究竟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解决这些怪物……”
他长叹一口气,踉踉跄跄地走出已经开始燃起来的小屋,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根巧克力棒,叼在口中,有些模糊不清地嘟囔道:“究竟为什么,它们会突然出现呢?这背后肯定有一个源头,但都十几年了,我却半点线索都找不到。”
男人不抽烟,也不喝酒,那玩意会影响咏唱圣词的速度和准确度,虽然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路大神会回应那些祷词,或许那也是某种极其强大的怪异。
但用怪异对付怪异,每本就是这个世界每个驱魔人都擅长的事情。
“这一次必须要让他们加钱——每次都是这样的任务,我起码要要短寿二十年。”
缓缓咀嚼巧克力棒,背对燃烧着的小屋,他准备回东北度假几个月,好好去堪比古罗马浴场的辽州大浴场休息,经过四次超进化的东北浴场早已是这个世界人尽皆知的高端度假胜地,实乃所有驱魔人放松度假的首选。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怪异无处不在,自己哪怕是度假也肯定会遇到几次事件,但男人想要度假的心却比钻石还坚定。
但是,随着悉悉索索地声音响起,敏锐的男人忽然发现,自己身后本应该继续燃烧的火光,如今正在逐渐熄灭。
在仿佛树海被晚风吹拂产生的海潮声中,森冷的阴影开始蔓延。
“……不会吧?”
背对着火光和阴影的男人脚步僵在了原地,他强自镇定下来,缓缓转头看向身后。
然后,他便看见,一株正在从小镇中心处缓缓破土而出,庞大无比的浅白色樱花树。
——咿呀,咿呀~
欢快地儿歌声响起,巨树的声音天真无邪。
但是,和那声音呈反比的是,在庞然的樱花树上,悬挂着无数或是枯骨,或是新鲜的头颅,而在它的根系处,无数或是古老,或是最近在被捕获的尸体就像是团包一般聚集在一齐——里面还有几个男人颇为熟悉,是东瀛知名同行的人影,不过现在显然都嗝屁了。
显然,巨树无善无恶,只是从人心中,汲取人类对待人类的方法。
然后。
用这些方法,同样去对待人类而已。
指不定这怪异还以为这就是交朋友的方法呢——瞧那些尸体,多亲近啊。
丰琦镇下面或许是一个古战场亦或是其他什么死过很多人的地方,看见这怨魂之树的瞬间,男人就大致搞明白了这怪异为何会出现,以及对方的行动原则,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
“草。”
时至如今,即便是他也只能下意识地发出这声感慨,男人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但是他身后的巨大怨魂之树可却没有放弃的意思——登时,伴随着漫天枝丫狂舞,血色的雨开始弥盖整个丰琦镇,而无数由血水组成的根系便呼啸着袭来。
……
“为何灵异会存在?为何怪物会凭空出现?这的一切都必然有一个缘由,我要去找到它,搞明白为什么,然后去结束它。”
几十年后,苍老的独臂驱魔人对着自己年轻的学徒低声道:“我曾经在无人的城市中驱逐吞噬希望的黄昏之魔,我曾在东瀛的小镇封印复苏的怨魂神木,我曾在北美的冻土与食尸鬼的部落交锋——这一切为我带来了支离破碎的线索,令我知晓所有的怪异背后,都有名为‘伟大’的源头。”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人生最后的意义就是将这些知识传承下去,告诉你们,让你们去继续,寻找出真相。”
“但是,老师……”
老人的身前,乖巧地跪在地上,众多学徒中,有一位白发的女孩有些困惑地询问:“教科书上不都是说,怪异之所以是怪异,是因为它们的存在本身,就超出了逻辑吗?”
时至如今。
可供人类生存的区域,除却地表几座被圣地守护的大城市外,便只有地底的一座座大型聚集地,以及太空中的一座座太空城。
而地球的地表,几乎已经完全被无数异常的怪异所占据。
为了打通太空和地底的联系,为了寻找到怪异的真相,即便驱魔人的工作再怎么危险,总是有人会坚持下去——但是却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追逐怪异背后的真相,而仅仅是执行自己的工作。
“听着,人类永远不能放弃询问‘为什么’。”
但是,此刻的女孩,却听见了老人平静的答复。
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白发苍苍的老者眯起眼。
他伸出自己的独手,凝视着掌心中的一个个纹路——那是轮转交替的衔尾蛇,是迷雾中扩散的同心圆,是光辉的神木,破碎的金球,以及延伸至远方的放射线。
纹路还有很多,这都是他在这一生中从未知和怪异中夺取而来的战利品,他并不因为少女的说法而生气,只是耐心地教导。
“因为,对着不知道的东西,不愿意承认的东西,询问为什么,然后意图去改变它,就是人类最本质的愿望。”
“实际上,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寻找真相的,寻找自己想要事物的过程,那就是生命存在的意义。”
在老人的柔和地叙述中,有少女听见了。
她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困惑和决心,就像是一团在深渊上燃烧的火,即便随时都会熄灭,但却依然决意燃烧。
火焰摇曳,或许会有许多种不同的形状,不同的颜色,但不变的是它的光芒,它的温度,和燃烧,传承的本质。
又是一团全新的薪火被点燃了。
又有一个人明白了何为愿望,何为责任,何为一颗探求的心。
【——求索之炎。】
漆黑的灵魂空间中,还有许许多多的光焰。
光焰本想要继续浮动,但是却被一只手遮住,掩住了所有的光影。
青紫色的魂光闪动着,苏昼抬起头,沉默地与金色的光辉对视。
【你想要拯救他们吗?】
有这样的声音,轻柔,悦耳,慈悲,带着仁爱:【他们虽然曾经是你,但却已经不彻底是你,他们的命运还未被确定,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去拯救他们。】
“拯救。”
而在一阵沉默轨后,叹息一般的声音响起。
“拯救。”
重复这个词汇,苏昼轻笑了起来,青年的声音淡淡道:“拯救?从何谈起?”
“我没有看见什么需要被拯救的东西。”
于是,困惑的思绪传来。
祂似乎是在不解,不解为何苏昼会有这样的答复。
而青年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刚刚看见的,自己可能遭遇的三段人生。
第一段,伟大封印破碎,但伟大存在没有脱出,灵气复苏的世界。
第二段,伟大封印没有破碎,伟大存在继续被封印,灵气复苏的世界。
第三段,伟大封印,伟大存在都有没有异常,就连灵气都没有复苏,只有各式各样衍生的伟大存在信息逐渐衍生的世界。
三段人生,都有各自的不完美之处。
第一段人生天煞孤星,自己孤身一人,战斗至最后;第二段人生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不惜以身化道,成为天罚;第三段人生虽然没有什么不完满,过得也不算不开心,但直至生命的尽头却依然在求索,找不到完成愿望的办法。
是的,的确都不怎么完美,都不怎么快乐,如果非要以好坏来区分的话,这显然都算不上“happyend”。
所以完美才会来询问。
如果可以,苏昼是否会去拯救这些可能性,让多元宇宙中,一半一半的‘好与坏’全部更改。
这,便是祂的道路。
祂向苏昼发出了邀请。
而苏昼的回答,是‘否’。
“我就是我,苏昼就是苏昼,他们可能和我同名同姓,在你们伟大存在的视角上,可能还有一个相同的起源——但他们都不是我,而是独立的生命。”
如此答复,面对在眼前闪动的金色光辉,青年认真且严肃地回答:“我知道,完美你爱着所有的一切,希望所有人都过上‘完美无缺’的生活,有一个‘幸福美满’的故事和结局。”
“我很钦佩,甚至很喜欢你的道路。但是。”
如此笑着摇头,苏昼的语气带着一丝责怪:“如果你是去询问其他的苏昼本人,那或许还有点道理——只有他们才有资格作出决定——但是你询问我,却又是为何?”
“难道我又有资格,其否定其他人的一生吗?”
【他们就是你。而现在的你,作为所有你中,此时此刻最强大的个体,可以挽回那些悲剧。】
完美的声音响起,平静且仁慈::【难道你喜欢那些命运吗?就不想更改那些黑暗支流的走向?】
“不喜欢……但是,我不会‘否定’。”
缓缓盘坐在地,苏昼用手撑着下巴,他陷入了沉思,然后轻声道:“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就像是火焰一样燃烧,这不是光明,但也不是黑暗……我岂能轻易否定,将另一个世界所有人类的奋斗,判定成‘不成功’的悲剧?”
“我知道,他们很惨,死的人很多,即便是另外一个时空,仅仅是观看的我的心也仿佛被握紧,如果换成我,我绝对无法接受那样的命运,一定要奋起反抗,一定要改变一切……”
“但就是因为如此,正是因为如此,没有经历过这些悲惨的我,倘若随意的去判定这一切……那我也太傲慢了。”
【傲慢,就是强者存在的意义。】
带着轻声地叹息,金色光晕中的声音带着不解:【如果强者连这些都不去做,不去判定,那还要强者存在干什么?】
【如果强者都不去改变命运,不去改变既定的轨迹,那么还有谁能办到?】
如此陈述,完美的声音仿佛自遥远彼端传来:【看见,心动,便拯救。抵达,见证,就改变。】
【傲慢就是强者的责任,强者的意义,我们应当去改变所有的多元宇宙,拯救所有的一切——于我而言,就是如此。】
“改变,有两种走向,一种是否认,彻底更改,增添上自己确定的正确。而另一种是承认,在原有的基础上,正确叠加正确,加以改良。”
“强者除却否认外,还可以承认——虽然我如今还不算是强者,但我想要这么做。”
闭上眼睛,青年沉声道:“我不会傲慢地判定什么是悲剧,然后擅自出手去篡改它——强者就是恶者,就是因为擅自的改变万物以顺从自己,如果我想要成为善的存在,就必须学会,在‘否认’之外,学会承认。”
“拯救?从何而谈起?他们正在自己的人生中闪耀,即便是沉沦,也不过是自己的选择,他们只需要帮助,契机,而不需要拯救。”
如此说道,苏昼缓缓起身,他平静地对着眼前的近光晕道:“我只会带来‘变数’,让他们自己变得更加符合自己心中的美好。”
【……但这样,不仍然是追求‘完美’吗?】
“是更完美。扎根于已经存在的万事万物之上,承认欢笑,也承认苦难,相较于昨日的‘更完美’。这就是革新的真意,革新从来都不否认错误,而是承认错误,加以改正。”
【那,你作为强者,如果遭遇苦难在你眼前发生,如果不施以拯救,你会作些什么?】
“帮助,然后祝福。”
【好。】
听见这样决断而毫无迟疑地回答后,光芒安然地消退了。
【虽然,还远远称不上‘正确’,但是,却能察觉‘错误’。】
有辽远的声音传来,然后渐渐淡去:【苏昼,混沌的立约者……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而苏昼眺望者那远去的光辉,他身后的灵魂空间恢复了原样,智慧树的精魂和诸多恶魂发芽而成灵草之魂在黑暗中摇曳。
而在他的面前,有一本看似平平无奇的书本留下,打开书页,星光璀璨,其中仿佛寄宿了无尽的光辉和力量。
那就是完美留下的馈赠。
“……”
没有过多的去了解这本书的能力,青年沉默地将书本合上,在完美远去后,他闭上眼睛,感应着自己体内的伤势。
因天星归一合道法而造成的道伤,已经大半被治愈,其中有苏昼自己静养的结果,但很大部分也是因为完美令他大梦一场的余波造成……原本需要好好休养数年的重伤,如今大概只需要十天半个月估摸着就能恢复完毕。
毕竟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苏昼当然可以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把天帝打进归墟黑洞,然后自己硬吃一发道伤不死,但是其他人恐怕就连自愈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就在此时,雅拉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此时灵魂空间中沉闷的气氛。
“怎么样,苏昼,能理解遇到我的好了吧?”
蛇灵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自满,还有一股‘快不过来谢谢我’的气势,这登时便让苏昼表情微变,忍俊不禁地说道:“那我可还真是谢谢你了啊——不过雅拉,我从来没说过遇到你是一件坏事,怎么你自己就把自己预置在坏的那一栏中了?”
如此揶揄道,而雅拉显然浑不在意:“别太在意完美的话,这傻鸟也是个脑袋不灵光的,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被我一换一的时候都没人帮祂了——这等人缘可想而知。”
“事到如今,我要开始怀疑你们这些伟大存在中有没有人缘比较好的了……唔,寂主和神木似乎算是?”
“祂们也有各自的死敌,不谈这个了,比起这些,你接下来要干什么,就这样静养吗?”
蛇灵摆了摆自己的尾巴,而青年沉思了一会后,然后慢慢摇头。
“不。”
苏昼如此回答道,他的双目中燃烧着一团勃勃的野心:“虽然完美给我看见的图景,的确不能引导我向往祂的道路……但是却更进一步激发了我变强的动力。”
“强者的意义,不在于可以决定其他人的人生,而在于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我倒是想要试试一些全新的形态,开拓自己的可能性,让自己变得更强。”
如此说道,青年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掌,他握紧双拳,轻笑道:“至今为止,无论是宇宙战形态,还是海战形态,亦或是神鸟形态,我都不过是在模仿,改进……但是革新也应该创造一点全新的东西——汲取所有的养分,孕育似曾相识却不同的东西。”
“那么就去做吧。”
对此,雅拉哈哈大笑道,悬挂在智慧树上的蛇毫无迟疑地鼓励道:“以你不朽的实力,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道路,是完全可以的。”
苏昼没有回话。
他的意志回归了自己的躯体。
然后,便有什么变化,发生了。
月面。
在骤然竖立而起的巨大棺椁周边,磅礴的灵气卷动着,如同漫天飞雪,制造出了纷纷落落的灵光微粒。
异常的磁场,甚至在整个月球背部周边,制造出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光弧,与远方的太阳光发生反应。
天仙级的异变,令所有如今还在月面上的地球强者,都谨慎地退出了上百公里,只剩下临时加固过的抗辐射自律机器人远程转播。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而这个疑问直至如今,还没有人解答。
然而,就在此时。
他们看见了。
远方,环形山中,那一台巨大,沉眠的棺椁……如今,正在一阵熊熊光焰闪动中,进行剧烈的变形!
轰,轰隆隆!!
伴随着钢铁摩擦的声音,在浩瀚的灵界中响起,原本方方正正的巨型疗伤棺椁,此时此刻,开始进行自我解构,自我重组——无数图腾和神纹在这次剧烈的变动中扭曲,然后化作全新的模样!
在突兀亮起的青紫色火光中,银灰色的沉重金属开始变形,拉长,然后蜕变为一条修长的框架,九龙五凤的神纹攀爬而上,然后……
凝聚为了一台战舰。
亦或是说,一台像是战舰的神木!
在那里,有一颗像是宇宙战舰的树苗,正在缓缓发芽!
九龙化作根系,扎根于月球背面的大地,汲取星体中的物质,而五凤化作枝干,于树冠处展翅,汲取宇宙空间中的能量。
位于中间的修长结构,就这样,在根系和枝干的培育下,进行肉眼可见的变幻,修正,自我更替改进!
九龙拉棺,神凤引路!
而如今,棺椁扎根,化作神木战舰!
此时此刻,所有正在关注苏昼的各大势力,外星大使,都看见了环形山中的这一幕,然后震惊地无法言语。
【这,烛昼,烛昼究竟是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即便是偃圣也都差点当场宕机,他数据化的躯体当场溃散为了一团模糊的电子云,然后才缓缓凝聚回来:【这要我怎么把之前杜撰的神话传说圆回来啊?!】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
甚至就连苏昼自己都不能。
仅仅是不到一个小时,苏昼归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地球世界。
全网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