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万相皮囊 （一）
王七伯把这些金银玉器的来历说的明明白白，一个尚书府邸不会有这么多的珍贵器具。但南羽家的三爷，前段时日赴宴礼部尚书府是实实在在的事儿。富甲天下的南羽家，用的宴席礼器，酒具都是上品。
王老七平日里是胆子很小，做事谨慎。
偷盗的也都是尚书府邸零零散散的小玩意，长年累月积攒下来也有一笔不菲的银钱。这笔银钱算起来，把他藏着的小玩意全部卖了，在长安城里换一座小院子，再买几个丫鬟服侍不难。可要是换一身好皮囊，就远远不值这个价了。
老王家唯一的独苗苗，不能就这么折在自己手里。
为了给王狗蛋换身好皮，王老七也是壮着胆子，趁着那天宴席从酒宴上顺走了不少金银酒器。他不懂什么市价，但南羽府带来的东西能是普通货色？
........
听着王七伯的话，老儒生缓缓往金酒盅里倒了一杯温酒，他握着手上的红宝石金盅，有滋有味的抿了一口，然后对着王七伯开口说道。
.........
“王老弟的胆子当真不小，南羽家三爷和礼部尚书的宴席我们的确有档案记录。只是没有想到你的贼手都伸到南羽家了，南羽家的黑货都是烫手的玩意。
不过越是烫手，就代表这物件的价值越高。
就打这波斯进贡的红宝石酒器，拿来品酒都多出了一丝滋味。别的不说，卖了这一尊酒器就够你在长安城偏僻的坊市里换一座小一号的独栋院子。
你能找到我们家，也算是摸清了门道，有些虚话老哥哥就不说了。
这些物件你有多少我们都可以吃下，但价格不会和市场上一模一样，毕竟你摘下来的是南羽家的西瓜，这玩意想要在黑市里卖一个门儿清，得花费不少门道和路子。我们用市场上的七成价格来吃货，你想要换身好皮子，我们也可以代劳。
长安城里换身皮子本就是难事，想要换一身好皮相，花的银子就多了。王老弟不如先让老哥哥看看你手上的货码，我估个准价，你是入籍也好，入籍后折算的剩余银子一并拿给你也罢，咱都得先看看货不是吗？”
.........
一口气闷掉了金酒盅里的温酒，一身青色大袍的老儒生明显是此道的行家。三言两语就将王七伯身上的货物，压到了市场价的七成。
南羽府的东西，黑市上的确烫手。
但这么烫手的玩意，也有买家愿意入手。
七成的价格还是低了一些，只不过是因为看着王老七是新客，刻意压了压价格。以他一个尚书府门房的身份，能从地下城这里拿走七成的市价，没有被一刀抹了脖子，已经算是好运气了。
毕竟典当行的背后，是地下城最大的一处销金势力。
做这个营生行道的，最看重信誉。
听着老儒生的话，王七伯的眼神有些飘离。
他也知道自己能拿到七成的市价，算是一个良心的出价了。咬了咬牙，王老七也一口闷掉老儒生递过来的温酒，他从自己的挑担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个鼓鼓的包裹。包裹里响起一阵金银玉器的碰撞声，将包裹放到桌上，王老七对着老儒生开口说道。
.......
“老先生给的也算实诚价，我王老七是知道规矩的。
这价格就这么定，但一会儿入籍挑皮相的时候，还望老先生多多关照。给这娃娃挑一个好点的皮囊，最好不用受罪的那种。”
........
拍了拍包裹里的物件，王七伯说的斩钉截铁。
他不懂得行价，可也明白这一包裹里的东西能够在长安城换一身好皮囊了。用眼光扫了扫王七伯拍在桌子上的包裹，老儒生轻轻地用手指叩了叩桌子的一角。
老旧的典当行里，很快就有一对蒙着面纱的丫鬟，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饼送到王狗蛋面前。给王七伯摆上了一壶热茶，王狗蛋的鸡汤面饼上还淋了一层鸡油，闻起来就是香气扑鼻。放下鸡汤面，将桌上的包裹放到木托盘里。
等到丫鬟离开，老儒生才轻飘飘的应了一声。
........
“能换什么皮囊，不是老夫我说的算，这就得看看你这一包物件值当多少银子了。这些东西有专人估价了，王老弟先喝茶，这位小哥儿吃点？
一进门老夫就听着你肚子响，看来广平郡那地方的灾闹的厉害。
小后生你有个好爷爷，以后入籍到了长安城里，就是人上人了。”
........
微微一笑，老儒生自顾自的喝着酒。
他的温酒具旁，还摆着一盘洒了海盐粒的茴香豆。老儒生嚼着茴香豆，默默喝着酒。王七伯则是心里坎特不安的捧着热茶，他有些担心这家给的估价能不能换身好皮子。也隐约害怕知道了那一包裹的价值后，店家会杀人越货。
反倒是没啥心眼的王狗蛋子，手里端着一碗鸡汤面饼，吃的满面红光。
瞧这小子的模样，仿佛是要把前段时间没有吃过的饭全部补回来。典当行的小屋子里，老儒生嚼着茴香豆的声音，王七伯缓慢的喝茶声，和王狗蛋哧溜哧溜吃着面饼喝着汤的声音混迹在一起。
时间不算长，王狗蛋一碗鸡汤面饼见了底，典当行里之前送茶送面的丫鬟再次出现了。只不过这一次她们没有端来面饼和热茶，而是捧着三本册子，对着老儒生耳语了一阵子。
........
三本册子，一本是老旧的羊皮卷颜色，破破烂烂不知道被翻阅了多少次。另一本比起厚的出奇的羊皮册，要薄了近大半，封皮也是淡淡的青色印花。另一本则是只有一根小指那么薄，册子通体黝黑，不知道里面印着的都是那些名字。
手掌稳稳的拍在青色册子上，老儒生笑了笑，对着王七伯开口说道。
.......
“咱们给一个公道价，王老弟想要给自家晚辈入籍的话，可以从羊皮册和青花册里挑个皮囊。你那些物件估算出来的价格不菲，要不然寻常人还没有资格换青花册里的皮子。
这羊皮册里的人，都是长安入籍的寻常百姓。有摊贩，有苦力，也有做些小生意的商甲。
换这些人的皮子，最是简单。这本册子里最好的皮囊，无非是长安城里土生土长的人，有着祖传的宅子和生意，旁亲稀薄，我们好下手。你要是换羊皮册的皮子可以随意挑选，换完了皮子还能剩下一大笔银子，再给你们置办一套府邸，雇佣几个下人，余下的银子节省一点，活一辈子都是足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