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老夫人交握着手,担忧的问:“也不知这火大不大,有无人受伤。”楚姮也不知道,但她却安慰的拍了拍蔺老夫人手背:“娘亲莫要担忧,寺庙乃向善之地,佛祖定会庇佑。”
因为碧水寺起火,上了个香,便回了蔺府。
此时天色才近日暮,蔺老夫人在清水县待着无聊,急着回沣水和老友相聚,让蔺伯钦雇马车送她离开。
往常蔺伯钦都会挽留娘亲几日,但这次不一样。
在老夫人监督下,他不得不与楚姮同居一室,思绪纷乱,倒是希望老夫人快回沣水。
蔺老夫人也没有多想,交代了蔺伯钦善待楚姮,又温言说:“我希望下次过来,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啊。”
蔺伯钦神色微微一僵。
楚姮却是笑眯眯的点头:“知道了,娘。”
两人并肩而立,望着蔺老夫人的马车远远驶离,车轮轧轧,与漆黑如墨的夜色混为一块儿。
一阵雪后的寒风吹过,楚姮不禁打了个冷颤。
蔺伯钦见状,正要开口说回去吧,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狂奔而来。他和楚姮同时抬头看去,就见来者是在县衙值夜的胡裕。
“大人!有人击鼓报案——”
胡裕翻身下马,差些摔个趔趄,还是楚姮好意的扶了他一把。
胡裕心头感动,朝楚姮点头:“多谢夫人。”
楚姮笑笑:“无妨,到底发生何事了?”
胡裕看了眼蔺伯钦,然后抱拳道:“大人,西峡山碧水寺的主持来报案了,说碧水寺发生火灾,损失惨重!”
蔺伯钦略一蹙眉,方才楚姮和蔺老夫人给他说过此事,但他当做寻常无意失火,并未放在心上。这会儿听主持报案,才知道事情非同一般。
“碧水寺怎么损失惨重?”
胡裕答道:“主持玄明大师说,寺庙是有人故意纵火,且放火时,趁乱抢走了存有银钱的功德箱!”他说到此处,语气有些颤抖,“寺庙中的沙弥看见了纵火抢箱的匪徒,蔺大人一定猜不到是谁。”
蔺伯钦神色凝重,问:“是谁?”
胡裕指了指城门的方向,咽了口唾沫,一字字道:“就是朝廷四处缉拿的江洋大盗,玉璇玑!”
楚姮:“……”
这目击玉璇玑的沙弥,是他妈个傻子?
正文 九八章
事关朝廷侵犯,蔺伯钦立刻便要跟胡裕赶往县衙。
楚姮见状,忙一把拽着他衣袖:“我也去!”
“风冷天寒,你去干什么?”
楚姮拢了拢衣裳,却也不在意,厚着脸皮说:“大年初一呢,我就想跟着你一起。”
她眼梢带着笑,蔺伯钦心下一动,到底是拗不过,三人一并前往县衙。
正值年关,又已入夜,县衙里只有寥寥几个值班的衙役。清冷的雪光照入公堂内,正好照在“明镜高悬”四个字,映着人脸,都有些苍白。
公堂中,一个光头小沙弥正站在旁边呜咽。
他不过十六七的年纪,明明是大冬天,却穿了一件春夏季节才穿的灰色单薄僧衣,手指都冻的僵硬发红。
“蔺大人!”
小沙弥见得蔺伯钦,忙走上前,慌然的合十行礼,“蔺大人,可一定要为碧水寺主持公道啊!”
蔺伯钦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小师傅如实说来。”
主簿顾景同都回家过年去了,没人帮他在旁边记录案宗,于是蔺伯钦挽起衣袖,露出骨骼分明的手腕,持笔落墨,自己边审讯边记录。
“就在申时三刻的样子,寺中突然燃起大火,贫僧听到有人喊走水,立刻与寺中师兄弟灭火。就在这时,在禅院休息的玄明大师,正好看见玉璇玑飞檐走壁,偷走了庙里的功德箱!”小沙弥说到此处都快哭出来,“那功德箱里面是这些年香客们好心捐的香油钱,却没想到被玉璇玑给抢走了,我们寺庙里人可怎么活……呜呜……”
他也就十六七岁,想到这些,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他抬手去擦拭,拇指和食指的关节处,已经冻的皲裂,正在往外渗血。
楚姮心思细腻,注意到这点,却没有询问。
谁教这沙弥张嘴乱说什么玉璇玑,搞不好这是一场阴谋呢。
小沙弥还在喋喋不休,蔺伯钦又要写字又要研墨,一时有些来不及,楚姮见了,忙走上前,从他手里拿过墨锭,轻磨起来。
蔺伯钦看了眼她,映着公堂里明亮的烛光,显得额头光洁,柳眉毛茸茸的,长长的睫毛也投下一片阴影。楚姮见他愣住,抬起头愕然:“干嘛呢,我帮你研墨你就快写啊!发什么呆?”
蔺伯钦无奈,忙低头继续挥毫。
“……那功德箱里的银子,就是碧水寺的命啊!”
小沙弥还在哭,蔺伯钦闻言却皱了皱眉头。
他抬起头问:“功德箱里大约有多少银子?”
小沙弥抬手伸出五指。
“五十两?”
“……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