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程震云喉咙发疼,“你怎么敢、怎么敢殴打朝廷命官!”
易玹轻描淡写道:“我有什么不敢的?程明府也不是第一天混官场了,我老易家什么作风,你不清楚?”
程震云:“……”
嘶!
许多记忆涌上脑海,程震云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姓易的有什么不敢做?易玹这才哪到哪?天高皇帝远的,还只是掐个脖子。这点小动作跟他老子安国公比起来那简直不值一提——想当初安国公那可是在朝堂上发飙打人的狠角色!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刚入朝堂几年的小菜鸡,甚至只能站在门槛外,连进殿的资格都没有。当时他亲眼看着安国公把克扣军饷的户部尚书从大殿里面打到大殿外面,户部尚书门牙都崩了好几颗。
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户部尚书不仅连降三级,还被调到礼部去了,现在还在那摸鱼呢。仕途是彻底完了。而安国公则被不痛不痒地罚了闭门思过三个月。
姓易的就是一群流氓!恶霸!
程震云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连继续指责易玹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真是猪油蒙了心、肥肉堵了胆了,被姓易的打了还想跟他们争辩?乖乖认倒霉吧。
“我为什么打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易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程震云打碎了牙齿也只好往肚子里咽:“是。”
现在先认怂,大不了等以后再想办法弄死你们。
易玹看出他的想法,轻蔑一笑,忽的一抬手又将门窗全部打开了。昏暗的屋内顿时变得亮堂堂的。
这时,暗卫押着被程震云判了斩立决的护卫进来了。
程震云一惊:“你们这是做什么?竟敢劫死囚?”
“你刚不还说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易玹冷笑道,“你指使属下草菅人命,以为我真的会见好就收?”
程震云脸色一变:“你想如何?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官指使他害人?”
“让他自己说。”易玹道。
暗卫推了护卫一把:“还不赶紧招来。”
护卫闭口不言。
花茗上前一步,将真言符贴在他身上。这回护卫无法隐瞒,将程震云如何指使他行凶以及目的全部说了出来。
程震云虽然忌惮这等手段,却有恃无恐:“以为会些妖法就能诬陷朝廷命官?若人人审案皆是如此,岂不乱套?这等无稽之谈,就是闹到御前,本官也绝不诚服。”
越说还越得瑟了起来,“哼,还敢劫死囚来诬陷本官,真是无法无天,滑天下之大稽。”
易玹面无表情地看他表演了一会,这才淡淡开口:“本官审不了你,那就到使君面前分个公道吧。”
“本官奉陪便是了。”程震云冷哼道,但他的眼神却往护卫那瞥了一眼。
护卫心头一震,狠狠心一咬牙——直接咬舌自尽了。
站在他身侧的暗卫阻止都来不及。
易玹脸色沉了下去:“程明府真是御下有方。”
“清者自清罢了。”程震云厚颜无耻道,“我这属下也是良心未泯,不忍我被你们威胁诬陷,便以死明志。虽说下毒害人歹毒了些,但不枉忠义之士。”
“想来上行下效,程明府定然也是一号忠义之士。”易玹明褒暗贬一句,“望你求仁得仁。”
“你!”程震云心下大呼晦气,易玹这话不是明摆着咒他去死么?
易玹冷冷看他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程震云收回手指,撇撇嘴,心说什么玩意。
“程明府,好自为之吧。”凌相若经过他时,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纵然一时无法叫你认罪伏法,但打你两顿还是可以的。”
程震云脸色再次一黑:“威胁朝廷命官,你大胆!”
“呵呵。”凌相若嘲讽一笑,随即加快步子追了出去。
等他们都走光了,程震云才敢肆无忌惮地发泄大骂:“土匪!流氓!藐视王法,罪该万死!”
“大,大人,他怎么办?”衙役指了指护卫的尸体。
“背主的东西,丢到乱葬岗去喂野狗。”程震云冷血道。
他自觉今天又惊又气心情起伏,亟需放松放松压压惊,便转身回了太守府招了几个美貌歌姬前来服侍。
不知不觉便疲惫地睡着了,谁料睡着后还不得安宁,不断做着噩梦,各种光怪陆离的恐怖场景交替转换,令他一刻也不得放松。
“啊!”程震云惊醒坐起,满头大汗,大喘了几口才颤颤巍巍地抬手擦汗,可见吓得不轻。
“一定是受惊的原因。”程震云安慰自己。
伺候在外面的丫鬟们连忙进来问安:“老爷,您怎么了?”
“都出去,出去。”程震云不耐烦道,并不想让人看见此时狼狈的模样。
只是他原以为是今天受惊过度才会做噩梦,谁料之后一连几日都睡不安稳,每回入睡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就算再迟钝,他也意识到有问题了。而后去五方观一问,才知道被下了咒了。
得知真相,他悚然一惊,接着便联想到凌相若走之前拍了他肩膀一下:“嘶,这个妖女!果然是她害我!”
可是即便是五方观的道士也解不了这个咒,程震云就算猜到了真相,也依然束手无策,每天该做的噩梦还是得做,没几天就憔悴的不像样子。
……
却说凌相若回到华亭县后,便当即让人将判决结果宣扬了出去,彻底扭转了舆论,保住了养生馆的口碑。
百姓们也很高兴,毕竟不论是凌氏养生馆的药膳还是食材都很好吃啊,哪怕手头紧的人家也会咬咬牙奢侈那么一两顿。要是凌氏养生馆倒了,他们得多伤心?
由于这一次的反转事件,凌氏养生馆的生意又小爆了一次。百姓们不仅没被下毒事件吓到,反而还激起了购买欲,一个冲动就写了个清单放进了小匣子里。
而养生馆经过这次的教训,也愈发警惕严格,务必确保问题不出在自身。
易玹又忙了起来,连休沐日也没休息,而是在忙着修建陂池事宜。修建工事自然需要大量人手,可民生多艰,易玹不想征徭役,就只能由官府出钱广招民夫。
但之前给江坑村民的“拆迁费”就花了不少银子,如今官府又没多少钱了,修建陂池就得勒紧裤腰带,何况招民夫?于是易玹只好故技重施——募捐。
城中大户们倒是积极响应,纷纷捐了不少银两,只求在陂池的功德碑上留下姓名。
有了银子自然就能招人,开工。
易玹给的工钱丰厚,各村的百姓都纷纷报名。
一切准备就绪,敲定了良辰吉日后,陂池工事便正式开工了。
凌相若心疼他,就每日让人从庄中送药膳过来给他滋补。
这一日,凌相若送药膳到书房时,易玹正在凝眉苦思。
她放下药膳,问道:“你在愁什么?”
“哦。”易玹回神,拉着她坐下,“我在想这陂池修的如此之大,若只用来蓄水岂不作用单一暴殄天物?于是便想着不如待其修成之后再弄个渔场,以增进益。只是目前有两个法子,一时没想好如何抉择。”
“哪两个?”凌相若问道。
“第一个便是将渔场划分数个区域租赁给百姓,第二个则是由官府承包渔场,雇佣百姓前来养鱼。”易玹说道。
凌相若心思一动,便明白了他的顾虑:“第一个法子你是担心百姓不敢冒险,又有富商豪强暗中取巧侵占渔场;第二个法子你是担心滋生贪腐,尤其是等你离任后被人中饱私囊。”
“不错。”易玹点点头,“依你之见,哪种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