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谁料江文学却斥责道,“你等无凭无据,岂可随意污蔑同年舞弊?若仅仅因为你等一句话,本官便要去考校考生,这于他们而言岂非奇耻大辱?你置本官的官声于何地?置同年的名声又于何地?”
于洺面色一僵,随即据理力争:“我等都可作证,这等文章绝非他们真才实学!”
“那也只是你们片面之词,本官焉知不是你等心怀嫉妒?”江文学冷冷道,“没有真凭实据,此事就此作罢,再纠缠不休,本官便以污蔑同年之罪作废你等成绩。”
于洺等人面色一白,被江文学的官威逼得摇摇欲坠。
良久,依旧不愿放弃:“好,学生一定会找出证据!学生先行告退。”
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其余考生也纷纷朝江文学行了一礼,然后快步跟上他。
“于兄,如今可如何是好?我等无凭无据,江大人不会为我等做主。”众人忧虑道。
“那我们就找出证据来!”于洺坚定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既然做了,肯定会留下痕迹。”
“可就凭我们几个又上哪去找证据呢?”一人苦笑道,随即忽然灵光一闪,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不如我们去府衙告状吧?易太守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定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的!”
于洺思索少许,同意道:“也好,那我写一份诉状,我们一同去找太守大人伸冤。”
众人回到客栈,立即有人替于洺研磨。于洺执笔起草诉状。
可就在他们前往府衙之前,一则消息无巧不巧地传入了他们耳中——试题极有可能是从太守府流传出去的。
与此同时,他们也得知了吴根水大爷的存在。
于洺眼神一闪,暂时收起了诉状,跟一众考生一同去了吴根水大爷的住处。
吴根水大爷得了易玹的吩咐,一切依旧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跟于洺等人碰面后,先是装傻充愣,拒不承认买卖试题之事。
实在装不下去了,才“迫不得已”吐露了实情:“小老儿在府衙有些门路,今年来不及了,你们若想要试题,下次赶早。”
考生们神色一震:“真的是府衙流出来的?是谁给你的?”
“不可说,不可说。”吴根水大爷一脸畏惧模样。
考生们面面相觑,一时猜不准到底是不是易玹。
可想到之前的那则消息——江文学曾带着卷子去请教易玹,易玹也亲自操刀了一篇题目……
细思极恐啊。
想到这里,众人都露出了一丝惊骇。
若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闽州府的一把手,他们岂不是状告无门了?
除非去州城,甚至上京才行。
于洺是个牛脾气,犯起轴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当即决定道:“既然太守可疑,那我们就去交州城找使君大人!”
“把他带上!”一考试伸手一指吴根水大爷。
于是这群人一拥而上把吴根水大爷捆了,一起带去了交州城。
“出城了?”易玹随意过问一句,“那就派点人暗中护着,免得有人想暗下杀手嫁祸于我。”
“是。”暗卫领命而去。
好在幕后之人还指着他们揭发易玹呢,并没有派杀手去暗杀于洺他们。
于洺等人顺利抵达了交州城,见到了代刺史陈霖。他们将诉状往上一递,又把证人吴根水大爷交了过去。
陈霖看完诉状,眼神骤然一沉:“科举舞弊,兹事体大,你等可有真凭实据?”
于洺道:“回使君大人,我等皆可证明他们卷子上的文章绝非他们所能作出,而此人则正是卖试题给他们的人,大人一审便知。”
陈霖看向吴根水大爷:“你可认罪?”
“草,草民认罪。”吴根水大爷至今还以为陈霖也是幕后主使之一,哪敢忤逆他的话,自是照计划进行。
“你将从何处得来试题,又卖与了哪些人都如实招来。”陈霖喝道。
吴根水大爷一一作答:“试题是从府衙买来的,都卖与了……”
一共报了十四个名字。
陈霖脸都黑了,录取人数合共就三十人,结果有近一半是作弊来的,这简直是特大舞弊案了。
敢操纵此事者,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此案本官会立即上报朝廷,圣人定会派人严查,你等耐心等待。”陈霖沉声道。
于洺等人面露忧色:“我等此举已是捅破了天了,还请大人保我等一二。”
陈霖点点头:“在真相大白之前,你们都在本官府上住下,此人也关押于此,等钦差来审。”
“多谢大人。”众人大喜道。
吴根水大爷却惊恐了,瞪大了双眼骇然看着陈霖,心想难道这位要过河拆桥,舍了他当弃子么?
陈霖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一挥袖:“带下去。”
吴根水大爷想质问又不敢,加上还顾忌着易玹,直至被带走也没说出什么。
而陈霖的奏疏则快马加鞭送去了京城,不过十日就呈到御前上达天听。
皇帝看完奏疏后,冷哼一声,就随手丢在了龙案上。
“陈霖这个糊涂鬼,让他担任代刺史,他简直做的一塌糊涂。”皇帝不满道。
“左右只是暂代,等易世子在闽州做出政绩,便可顺理成章升任刺史,届时定能给圣人一个面目全新的交州,圣人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动怒伤身?”沈君邈劝道。
“大伴说的是。”皇帝面色缓和道。
不过闽州出了这么严重的舞弊案自然不能等闲视之,皇帝随即命御史大夫魏行简和礼部尚书谢成林为钦差前往查察此案。
谢成林正是出自金陵谢家,论辈分是谢鸿的叔祖。
魏行简和谢成林一路由六扇门的捕快护送赶往闽州。六扇门其实就是三司衙门的俗称。
而在他们抵达之前,凌相若的生日恰好到了。易玹特意休了一天假陪她过生日。
凌相若再次看着易玹亲自下厨煮的长寿面,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娘您笑什么呀?”小果冻好奇道。
“你们陪我过生辰我开心呀。”凌相若糊弄道。
其实是想起上次易玹给她煮面,结果她不走心地说了句“玹儿你还会煮挂面啊”,可把易玹给气坏了。
小果冻闻言也欢喜地抱住凌相若亲了一口:“祝娘生辰快乐!”
“谢谢乖儿砸。”凌相若回亲一口。
小果冻伸手在小兜兜里掏啊掏,掏出好几包点心捧着递给凌相若:“娘吃!”
“都给娘吃了小果冻怎么办呀?”凌相若逗他道。
小果冻开心道:“小果冻看到娘吃了就开心地饱了呀!”
易玹眼皮猛地一抖,嚯,这小东西怎么这么会?两岁比他二十岁的时候还会!
唔,按虚岁其实已经三岁了,那是比两岁要会撩一点。
——易世子的水平也就在两岁了。
凌相若听了却是无比熨帖,她儿子简直就是个小暖男,太暖了。
这么想着,她瞥了易玹一眼,更得意了。这玩意这么狗,完全没有“暖男”的基因,小果冻能这么暖,肯定都是遗传的她啊!
不愧是她。
易玹:“……”瞧这眼神肯定没想好事。
有那么一瞬间,易玹甚至怀疑如果小果冻不是他俩亲生的,估摸着能送他一顶帽子。
凌相若这个生辰依旧过得简单朴素,可却是最开心的一个生辰。不仅有易玹给她亲自下厨煮长寿面,还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儿子哄她开心,简直不能再幸福。
凌相若生辰之后,易玹便忙着去主持三军演练了。步兵、骑兵先进行,结束之后,才轮到水兵。
然而结果却不尽人意,易玹对此十分恼怒。军中顿时感到头顶压着一片阴云,觉得要大祸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