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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妍打量着面前的青年。他上身穿着背心,下身穿着迷你军裤,剪着板寸,笑起来像个大男孩。
  “你是李仁义同志?”唐娇娇说送衣服的人叫李仁义。
  “是啊!嫂子知道我啊!难道军哥向你提起过?我军哥真是够意思。平时还挂念着我。”李仁义笑得憨厚。用后世的话来说,像个二狗子似的。有点傻,但是又有点可爱。
  “不是他说的。是唐姐告诉我的。唐姐知道吧?你昨天才给她送了衣服,还留下了联系的地址。”
  提起唐娇娇,刚才还笑得像个二狗子似的的大男孩突然僵了一下,脸颊浮现可疑的红晕。
  突然有种小媳妇的即视感。
  童妍打了个冷颤。
  “咳!李同志,我就是想问问,贺军现在在哪里?我找不到他。”说起‘找不到他’这句话时,她恨得牙痒痒。
  李仁义惊讶地看着童妍:“他回部队了呀!没有告诉你吗?班长这就不对了。怎么能瞒着嫂子呢?”
  童妍:“……”
  果然如此。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在得到证实的时候还是有些难受。
  “你们部队的电话可以打吗?”童妍做了个深呼吸,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可以啊!还可以写信。嫂子要电话和地址不?我给你写下来。”李仁义突然有些怕怕的。
  虽然嫂子面带微笑,但是他感觉到了寒冰的气息。
  “谢谢了。”童妍点头。
  “不用客气。嫂子,我和军哥是战友,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李仁义拍着胸脯做着保证。“只要嫂子一句话,小弟马上就赶过来。”
  “谢谢你了,李同志。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来麻烦你的。”
  “不麻烦,不麻烦。嫂子客气了。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军哥特别照顾我。说句不见外的,我们几乎是一起吃饭一起洗澡还一起睡过觉……”
  童妍:“……”
  “嫂子,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李仁义疑惑地看着表情怪异的童妍。
  童妍笑容如旧:“没有。”
  李仁义把地址和电话都写给了童妍。童妍谢了李仁义,离开了警察局。
  手里握着巨款,童妍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买个大家伙,也就是一台缝纫机。毕竟刚才又接了五套旗袍的单子,那些纯手工的刺绣就不说了,其他的一些缝纫活儿可以用缝纫机。那样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哎哟,小姑娘,大手笔啊!”莫阿姨见到童妍的大家伙,好奇地摸了又摸。“发财了?”
  “也不是。我现在需要这么一个大家伙,不然手都要被刺成蜂窝煤了。自己存了好久才存了点钱,又找亲戚借了些钱,这才凑齐了这么一个东西。”不是她不信任莫阿姨,而是车上还有其他人,她不能太招摇 。
  “年轻就是好,敢拼。我要是你这么大的年纪,也敢借钱买东西。”莫阿姨笑了。“好样的。阿姨相信你能做到的。”
  “谢谢阿姨。”
  童妍觉得重生一回,连气运都不一样了。以前遇见的是唐伟和朱娟这样的瘟神,现在遇见的都是像莫阿姨和唐娇娇这样的贵人。
  莫阿姨知道童妍扛不动这么重的东西,下车后找了两个熟人帮童妍送到她家。童妍付了一人一块钱的辛苦费。那两人推辞着不要。说是受过莫阿姨的恩惠,现在就当作是还恩了。
  童妍失笑。他们倒是还恩了,这个人情被她欠上了。不过,人情债人情还。她就给莫阿姨做身衣服吧!
  “妍妍,这东西很贵吧?”姚金梅见到这么大的物件,眼里满是欣喜。
  他们家也是有大物件的人了。
  “妈,上次被偷的那件旗袍被警察找到了,又交到了唐姐的手上。今天唐姐把两件衣服的钱都给我了。我想着这东西是我急着需要的,就先买了。没有跟你们商量,你们不会生气吧?”
  童妍一边整理缝纫机一边对旁边的姚金梅解释。
  “谢天谢地,真是老天爷保佑了。妈怎么会生气呢?妈高兴都来不及。你瞧瞧每天做这么晚的活儿,眼睛都要熬坏了。还有这双手,全是些红印子。妈瞧着心疼死了。现在有了这个大家伙,你要轻松很多呢!”
  “可不是。”童妍轻笑。“妈,我以后给你做更好看的衣服。”
  “妈一大把年纪了,穿那么多新衣服做什么?当老妖怪吗?”姚金梅这样说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童妍看着精神气十足的姚金梅,想到记忆中那个疯疯癫癫的姚金梅,眼里闪过泪花。
  她抱着姚金梅的腰,脑袋抵在她的背上。
  “我妈只要天天开心,天天都这样幸福,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姚金梅不知为何有些心酸。闺女太善解人意也不好,都没有她什么事了。
  “只要你,你爹,那个臭小子好好的,妈也能好好的。”姚金梅拍了拍那双放在她腰上的手。
  晚上童大华和童小松回来,两人又是一阵高兴。
  夜晚,童妍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桌前。面前是从童小松那里借来的纸。她拿起笔,不知道写什么。
  如果那个家伙收到她的信,会不会装作看不见?
  他们现在什么也不是。哪有姑娘上赶着送上门的?他会不会小瞧了她?
  童妍咬着笔头,好看的眉头皱起来。脑海里浮现他们经历的点点滴滴,还有那老男人僵着一张冷脸用生硬的语气讲出来的冷笑话。她扑哧一笑,眼里一片清明。
  “他能为我做到那个地步,我为何不能为他付出一切?不过就是上赶着缠他嘛!就不信他能无动于衷。”
  落笔,写着:贺军,见信如晤。
  下面写着她无意间遇见他奶奶和姐姐的事情。同样的,避开了那些让他担心的,写了些让他放心的话。
  那是他的亲人,想必是挂念的。可是军人的职责让他没有办法照顾到他们的生活。那么,就让她来帮着他照顾吧!只是这样一来,她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这封信没有写太多的东西。只是写了对他的感谢,还有他家人的事情。没有过多的纠缠,更没有提起那日的话。
  信封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地址。她看着那地址,好想就这样飞过去,飞到他的面前。
  那一夜,她梦见了贺军。在这个故事里,他们在年轻的时候就相遇,最后一起白头偕老。
  梦境太美,她都不愿意醒过来。第二天醒来时,整个人都是混混沌沌的。
  “妍妍,快起来。今天你秀姐姐结婚,咱们得去帮忙。”姚金梅敲了敲门。
  “好。”童妍走出去。“妈,秀姐姐结婚,咱们送什么礼啊?”
  第25章 收信
  村里有人结婚, 童家众人在那里帮忙。
  童秀比童妍大两岁, 对象是个木匠。两人在两年前就订婚了, 在木匠买了一个铺面之后,两人举行婚礼。
  木匠是邻村的人, 走路也不过十分钟。村里人就起哄, 跟着新娘子跑到新郎家吃酒席去了。
  戴着大红花,穿着新衣服的新媳妇涂抹着浅浅的腮红,画着艳丽的口红坐上新郎家的驴车走了。虽说隔得近,但是按照当地习俗,新媳妇的脚不能落地, 所以新郎抱着她上了驴车。
  “秀儿真是有福气。华子家是咱们这里的第一位,她嫁过去就是享福。”
  “可不是。我们家那个讨债鬼要是能嫁个好人家, 我这辈子也就没什么担忧的了。”
  “你们家芳儿长得好, 想嫁得好还不容易?”
  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讨论着家里的琐碎小事,又羡慕童秀嫁得好。童妍却用同情的眼神看着童秀。
  别人觉得童秀嫁得好,却不知道她在结婚的第二年就发现老公在外面有情人。她就是个面团性子,知道了也不敢声张,忍气吞声地给那个木匠生儿育女。然而她的退让并没有换好老公的心,最后还是离婚了。
  童妍重活一世, 知道许多前世的走向。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除了一点一点地改变家里的情况, 其他人的人生不是她能掺合的。如果她告诉童秀‘你老公会养个情人,最后为了情人不要你们母子’,童秀怎么想?
  只怕不用童秀出面,村里人都会作主把她送到精神病院。这样的人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妍妍, 听说你把衣厂的工作推了?你这丫头是怎么想的?那可是铁饭碗。看看你们家,以前过得多清苦啊!自从有了工作,每个月你都有了几十块钱,你们家才吃得起饱饭。这么好的工作怎么说不要就不要呢?”
  “姨,我现在自己做衣服卖也挺好的。虽然赚得不多,但是可以陪陪我爸妈。”童妍微笑道。
  “不过也对。女人要是嫁了人,还是要好好照顾家庭。你要是结婚了还天天往厂里跑,顾不了家里,那就容易产生矛盾了。对了,你有没有对象?姨给你介绍一个?”
  “不用了,姨。我还想陪我爸妈两年。以后再说吧!”童妍微笑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从童秀的婚宴回来时,姚金梅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童大华拿着水桶去后院洗澡,童小松回房间做作业。只有童妍一边做衣服一边听姚金梅说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说了一会儿,话题转移到今天的婚宴上。
  “他们都说秀儿嫁得好,我看未必。刚才我去房间里找纸,你猜我听见了什么?”
  “什么?”童妍配合地问了句。
  “秀儿的婆母抱怨秀儿娘家人把没有吃完的菜都带走了,还说他们家的人眼皮子浅。你说说,这才结婚第一天,秀儿就被婆母这样对待。以后秀儿在家里有地位吗?女人嫁人啊,一定要挑好了。男人不错还不行,还得男人的家人也不错。以后妈要好好给你掌掌眼,不能让我家闺女嫁到别人家受委屈。我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要是受委屈了,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童妍手里的动作停下来。她抱着姚金梅的腰,感动地说道:“妈,那你得好好帮我看看。”
  “那是当然。我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女儿嫁得不好,妈得多心疼!”姚金梅一幅本该如此的样子。
  童大华见这对母女又腻歪在一起,摇头笑了一下。
  “妍妍,明天小松要去参加比赛,你送他去吧!”童大华说道:“你四叔公家里要建房子,这段时间我们村里的男人都得帮忙。你妈要帮着做饭。”
  “好。”童妍应下来。
  她还惦记着那封没有寄出去的信。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童小松参加比赛回来,结果只拿了一个第三名。童小松本来抱着极大的信心,这样的结果让他深受打击。从那以后就埋在题海里,整天和那些数字较劲。
  童家人见他如此,也没有劝阻他。孩子上进是好事,适当的打击也是好事,这样可以逼着他快速进步。
  童妍与贺家交好也没有瞒着家里人。姚金梅知道贺家的情况,倒是不反对童妍与他们家的人来往。
  “雪姐来了。”童妍打开门,见到背着背篓的贺初雪。“你背着什么呀?”
  “家里的菜吃不完,送过来给你尝尝。”贺初雪把背篓放下来。“你昨天说让我过来找你,有事吗?”
  “当然有事,没事的话就不会让你跑这一趟了。”童妍给贺初雪倒了一杯蜂蜜水。
  贺初雪咕噜咕噜喝完,舔了舔嘴唇。
  好甜啊!
  家里的糖水都是给两个弟妹的。她从来舍不得喝一口。
  贺家的情况比童家艰难多了。虽然大弟每个月也寄钱回来,但是那点钱对一个没有壮劳力,全靠贺初雪一个女子的家来说根本就不够用。两个弟妹要读书,奶奶年纪大了,三天两头又生病,那日子格外的艰难。
  “姐姐知道我在做衣服。我一个人根本就忙不开。我就想着能不能让姐姐帮帮我。家里有缝纫机,姐姐帮我做些简单的活儿就行了。我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做刺绣,所以一个人做得非常慢。也不让姐姐白做,毕竟这是长期的,需要耗费你很多时间。每件衣服两块钱怎么样?”
  本来贺初雪想说‘不用钱’,可是童妍后面那通话非常有道理。这个活儿是长期的,要是一直做白工的话,家里就没有经济收入。平时她就在各个地方打点杂工,比如说谁家稻谷收不完,她去帮工一天。谁家办喜宴忙不开,她又去帮工。有时候能赚个一块,有时候能赚个五毛。反正能有一点钱算一点,总好过没有。
  如果真的帮童妍,而一件衣服又只做些轻巧的活儿,按照童妍五天做一件衣服的速度,一个月能赚十几块。这比她在外面打杂工强多了。这里离家里又近,可以照顾家里。她打杂工也不敢离家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