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方的木雕格子骨碌碌滚着还弹跳了两下,就这么滚到了前头跪着的小皇帝脚边,宋观迈了一步想去捡起来,但是被大哥拉住了。这边微小的动作倒是没叫太后他们注意到,小皇帝顺着脚边的四方木雕格子滚过来的方向,抬眼看过去,瞧见的便是宋观有些歉意的一个下意识的笑。
总归这一趟进宫,碰见了太皇太后也真是让人蛋疼。偏偏太皇太后老人家还就盯上了他,三天两头要召他进宫,大哥对此的反应是冷笑着让宋观别去理会这些,但太皇太后老人家几次都没请动,也是开始了另辟蹊径,这不隔了几天,宋观正和小饼说着晚上要吃什么呢,太皇太后居然手段强硬的,派了两三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公公,直接将人堵在学堂门前给将人绑走了!
我日啊,这是人干的事情?!
不过他被绑着进了宫之后,那脸上鼻青脸肿痕迹越发严重了的太皇太后,也还没对他怎么样,因为太后娘娘赶来得是相当及时。
事后宋观向太后道谢的时候,太后只笑了笑说他与宋瞻情分不是一般,自然要多照看他一点,又说是因为东仪赶来跟他说了这事,他才能这般及时赶到。
宋观是记不大清东仪这个人是谁,想了一会儿,且脑子转了好几个圈,才扒拉着整理出来,那好像是小傻逼的名字,小傻逼的名字是蒲东仪的来着。
再说,因太皇太后胡闹得厉害,他老人家被抢了人之后,正亲自守在太后的明德宫前,怒骂太后不要脸,宋观为此一时也是不大好出去了。太后面对太皇太后这样无理取闹得行径,也很没办法,有些为难地说道:“之前已是强硬地将你从母后他手里,将你带了过来,这会儿怕是也不大好再顶撞了。你也别急,哀家已经着人去寻你大哥了,他是有办法的。”
于是宋观便留在了明德宫,太后同他聊了一会儿之后,笑说他拘束,然后让宫中的小太监带着宋观去了偏殿,说是不拘着他,那边有一个书房,让他尽管随意自处。
宋观进了书房,这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老旧檀木的味道,他坐了一会儿,注意到书架上累着许多书本,因也没旁的事情做了,便站起来,在那满满好几个柜子的书架前挑来挑去,但最后也没什么想看的,就随便拿了一本书,坐在了一侧的藤椅上看了起来。
不过这书也没看多少,宋观在藤椅上,一摇一摇地睡着了。谁让春光太好,尤其午后,实在是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的了。
宋观一觉醒来,大哥已经揍过了一番太皇太后,这么个时段,是来领他回去的节奏。宋观同太后娘娘道过别后就离去了,路上大哥问了宋观整件事的发展过程,宋观将事情讲了一遍之后,大哥也依旧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不过这一回大哥的确揍得太皇太后是有些下手狠了,太皇太后很是安分地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可是伤好了之后,又是“旧死重作”,想尽各种办法非得将宋观折腾进了宫里,也是越挫越勇,不过幸亏每次都有太后娘娘中间横杠一脚,每次都那么凑巧的,简直气死太皇太后。
这样一来二去,宋观倒也是同太后娘娘算是熟了起来。因为承了太后娘娘这情,所以他如今在学堂里也不怎么揍小傻逼了,以至于后来小傻逼脸消肿之后,宋观一时都有些认不出对方。
只不过小傻逼依然是嘴比较欠的那种,宋观曾为着上次太皇太后的事情,给小傻逼道过谢,因为是小傻逼去跟太后娘娘说了,他在学堂里被太皇太后强行带走这件事的嘛,不想小傻逼听了他的道谢之后,只说:“你谢什么,我也不过是对你招蜂引蝶的行为,看不过眼而已。”
宋观:“……”反正这娃就是挺欠打的,看着闹心。
这一日又因为太皇太后的缘故,宋观再次出现在了明德宫的偏殿书房里。金兽熏炉里燃着沉香,他翻着《大楚博物志》,那内容对宋观来说算不上吸引人,但也不算太枯燥,可以是可以看的,但看得久了也是会犯困的,所以宋观看着看着便睡过去了。熏炉兽口之中一线轻烟袅袅升起,沉水香氤氲,他睡着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有人的脚步轻得好似没有声音。
一侧的西窗隔纱之上,映着外头树影摇动的绰约影像,西窗之外偶有一声鸟鸣,蒲太后看着窗下藤椅之上那个将书盖在脸上了的人,笑了一下,他走过去替人将书取下。
太后娘娘其实眉眼生得很是浓丽,尤其眼角还缀着一颗泪痣,瞧着很有几分罂粟花开般的危险。大抵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生得是有些偏于不大端庄的妖气重的类型,所以人前的时候,总是刻意收敛了笑得对人无害些,便有意中和那危险的气质。
此刻他面上显出来的笑容不像平日里那样敛收,是不作修饰的一个笑,太后娘娘看着藤椅上睡得毫无防备的宋二公子,微微俯下了些身子,他手指触着了那睡得暖烘烘的脸,那样温热的肌肤。
宋家的两个公子他在进宫之前都曾经见过,然,当初一眼看见的,似乎便只得宋瞻一人,宋家的这个二公子籍籍无名,印象里似乎便只是一个形貌都落了下乘的人,万万比不上宋大公子的万分之一。
一个人小的时候同长大之后可以相距这么远吗?蒲太后带着这样问题,手指拂过宋观的眉眼。其实宋二公子没有表情不笑的时候,就比如像现在睡着了这样,眉眼生得很是冷清。宋瞻也是一样,宋家的这两个人于面容上确乎是一个类型的,只是宋瞻清冷得带着一种锋芒,而宋二公子却是清冷得仿佛置身事外。
真是奇怪的感觉,明明这个人并不是冷漠得遥不可及,蒲太后有时候真是爱极了对方某些时候,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些小表情,或是含笑的模样,或是这人看着人时毫不自知的明亮眼神。然而这个人又确乎给他的感觉,是仿佛随时都会抽身抛下身后所有一切,就这样离开了的。
很矛盾,因为是如此,所以很容易让人生起一些压抑的想法。
藤椅上的宋二公子睡得很熟,偏白脸颊上透着点红晕,是还带着少年气息的模样。
蒲太后在藤椅边蹲下身,他握着了藤椅上熟睡人的手。
他觉得自己这状态不正常,是的,不正常。
蒲太后过去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执着于皮相的人,可自见了面前这人第一眼开始,便有什么东西是失控了,就像此刻他心里那些暗涌的情绪一样。
他这一辈子都一直规划得条理分明,一步接着一步,无论是当年入宫,又或是后来的蓄意接近贵妃,这一生都在精确的掌控之中,哪怕有所偏差,也都是在可控范围之内。可是如今这样的人生,却居然出现了无可预测的意外,他甚至是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世上真有一个词是叫“一见钟情”。
无可控制的压抑念头,他想将他关起来,锁起来,怀着这样不可告人的想法,同时也想要将一切好的东西都堆在他的脚下。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地方可以选择,但也许可以将他锁在书房里,看他翻着书本或者写字,应该会是抑郁的样子,然后在书房里强暴他,就在这样的藤椅上,逼着他哭出声来,承诺自己哪里都不会去,就只会待在这里。
这样的想法光是想想都令人兴奋得血脉贲张。
蒲太后看着跟前那张熟睡中的脸,他看了许久,真的是许久,然而日落烟华,最终的最终,他也只是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其实无论他心中是怎样想的,都没任何用途,他的身份在此,他是大楚的太后娘娘,所以这一切,以上全部的一切,也都只能止步于想想。
第118章 第九弹 人人都爱宋丞相
太皇太后他老人家,隔三差五时不时的就要作一作妖,但又因太后每回救人都相当及时,所以太皇太后作出来的幺蛾子,始终都还不算太惊人。宋观反复跟自己说,就且当这是生活调剂,权作是免费的猴戏,别人想看也看不了呢……虽然他一点都不想看,但也只能这么苦中作乐地想一想了。
万不曾想太皇太后居然撒疯撒到朝堂上去。
居然还提了他的名字在那儿发疯……
宋观无故躺枪。
真的是非常冤的。
彼时秋深霜气肃,木落万山空,时值秋日,艳阳高照,宋观这一天却并未去上课,而是停了课正在家中接受大哥的训话。
这一次的起因,是太皇太后作妖,在朝堂上大声嚷嚷着提议要求换丞相。
当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无理取闹的要求,自是被朝臣们否决了,由此太皇太后为了说服众人,便列举了种种理由,他老人家嘴炮开得很厉害,拉得一手好仇恨,间中无数人躺枪,其中自然包括如今还在丞相位置上的李老丞相。
此事本来是和宋观没什么关系,但关键是后来被太皇太后提名了丞相候选人,是宋观。宋观觉得这件事自己是非常非常冤的,虽然他本周目的终极目标就是当上丞相,然后把主角受这样那样,但他对现在太皇太后弄出来的事情,真是半分不知,完全是莫名其妙的“被掺和”进去,却又要莫名其妙的被大哥骂,有他这么冤的吗。
于是现在的状况是,经过太皇太后这一战,无论以前人们知不知道宋家的这位二公子,至少现在宋观他似乎是彻底出名了,但这出名出得甚是负面,他现在的名声十分得不好听,朝堂上那些鄙视憎恶宋观的人,若是一人一口唾沫,那定是能将宋观喷得体无完肤。
宋大公子——如今的临渊道长,宋观他大哥——当他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早朝已是结束,这一场闹剧就这样闹过了一出,成了一个已发生不可修改的既定现实。然后接下来从清晨一直到傍晚,这期间,大哥他收到了数不清的书信,底下的人将事情发展上书信件有之,某些大臣对此事发自内心感想之信有之,一封叠一封,总之到现在,这一大叠信件都被大哥整理做了一堆之后,拍在了宋观的脸上。
大哥对宋观就只有一句话:“你自己看。”
宋观被这一摞信件糊了一脸,如今秋日天干物燥的,这信纸边沿擦着他脸竟在不留神间,于他秋季里相对来讲是脆弱的肌肤上,蹭出了一道血痕出来,不过伤口极浅,他自己本身都没察觉。
宋观捧着这一堆洋洋洒洒自砸他脸上之后飘落下来的信件,无比庆幸,幸好这不是什么十分厚实的书籍,不然他真是分分钟被大哥砸到脸凹进去的节奏。
大哥平时情绪全都不外露,鬼畜也鬼畜得非常冷漠,估计这一回的事情是着着实实地踩了他的雷区,宋观都觉得大哥看着自己的眼睛里简直有怒火在烧,总感觉下一秒大哥就要举起实质性的火把他烧死了啊!really可怕!
但这事又不是他的错。
宋观心中腹诽,面上小心翼翼地拿起手中那一叠纸上头的最上面一张纸,放到跟前一看,一看就成了一脸的“……”。
这纸张好巧,写的就是太皇太后在早朝太极殿上说的事情。上头说,太皇太后提议要另立新丞相,大家都不同意,他就开始撒泼打滚那个不停,那架势就只差没直接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后来李老丞相说了太皇太后一句,太皇太后还撕上了老丞相的胡子,说丞相一脸褶子瞧着就跟老树皮一样,年老色衰长得锉,这面貌实在是有损国体,且上了年纪脑袋也不大好使,老是痴呆办错事,偏偏都这样残成豆腐渣了,还霸着丞相的位置不下来,不知道将老屁股挪一挪好腾出位置给新人们升迁,实在是不要脸极了。
可怜李丞相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心脏不好,直接被气得昏厥过一次。太极殿上乱糟糟的一片,太皇太后这嘴炮还不停,损完李老丞相又开始损别人,一个一个开嘴炮过去,最后把人骂了个遍之后,便拖拉出宋观这个名字,那,以前宋贵妃他二弟人就很不错,你看看你们,反正你们就看着办吧。
宋观看到这里也是醉了,大哥火气极大地对他说道:“你给解释一下。”
要他怎么解释啊,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吗!
大哥看宋观光是沉默不说话,火气更大,他似乎是想揍宋观的,但最后居然没直接开揍,只是忍了忍,抽过宋观手里握着的那一堆纸,又用力拍回在宋观脸上:“太后和我说,你之前,的确有跟他们说过你是想当丞相的,我问你,可是确有此事?”
“……”宋观听到这话,就感觉自己仿佛被人从背后捅了肾一样,有点生气,简直要张嘴就骂“我靠这挟diao’砸”。太后你干什么也来掺一脚啊,还嫌不够乱吗。再抬头一见大哥一副要炸了的样子,宋观心想难道这次他是要被大哥给揍死的节奏吗,他一头冷汗的,忙说道,“大哥!……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诚然,宋观的确是有说过自己的政治理想抱负,不过那也没什么吧,那个时候只不过是刚好闲聊的时候聊到了一下,难道还不许人有远大的理想吗。宋观十分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当时聊天聊开心要多嘴说这个,现在好了,莫名其妙躺枪,还解释个不清楚,真是比窦娥还冤,
为了避免大哥神经病又发作将他吊起来打,宋观非常仔细的,战战兢兢将所有可能相关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并且发誓表示自己和太皇太后绝对没有关系,他根本不知道太皇太后在发什么疯。
大哥说冷笑:“我倒不知道,你原来是想当丞相的,竟是连太皇太后都知道这一点,要为你说情。”
宋观表明立场说:“我的确是不知道太皇太后怎么回事,大哥我发誓。”
大哥没有立刻说话,就这么袖手盯着宋观看了一会儿。
大约是先前怒了这么一会儿,也是大动肝火地累了,所以现在几句对白下来,大哥倒没之前瞧着那么生气,因为冷静下来,所以大哥表情又有趋向于漠然的趋势。
他看着宋观,一点点冷静下来的神情,大有“你到底怎样又和我有什么关系”的意思在里头。宋瞻用那压迫性的视线盯了宋观许久,最后只冷着声说:“你同我解释这个做什么。你以为,你若是当真分不清轻重地同太皇太后有了点什么,我还能让你像现在这样,不缺胳膊少腿地立在我跟前?”
宋观:“……”怎么办,这话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大哥说完这句话,不再看宋观,只转过身,道:“学堂里先生那边我都已经说好了,这几日你就安分待在府上哪里都别去,我说这些,你可是记下了?若是让我知道你又乱跑惹出些什么事情来,”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大哥冷冷笑了一声加重了语气,威胁意味十足,“若是叫我知道你又惹出事来,宋观,你这两条腿也是不需要再留着了。”
宋观听了这威胁的话,心里又忍不住腹诽了好几句,不过嘴上倒是应答地很干脆,他说:“大哥的话,我都记着的。”
一连下来几日,宋观都很老实地被大哥看着待在宋府没出过门,不过这当中有不少人上门找大哥求见,但是都被拒绝了。
大哥对外的理由是在家中管教二弟,而官方理由里“正在被大哥管教着”的宋观,倒是没受什么惩罚,他其实也就在院子里,每天吃吃饭,跟着大哥发一会儿呆,然后再完成一下小饼从学堂里带回来的作业,闲得十分无聊。
晚饭的时候,宋观都是跟大哥一起用餐的,这一日,宋观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三弟,于是就问起大哥这件事。
大哥说三弟还在道观里,自是有人照顾的,然后又拿着筷子,瞥了宋观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三弟可比你让人放心多了,你以为谁都是会像你这样,弄出这么多事情的吗?”
宋观讪讪闭嘴安静继续低头扒饭吃。
到第三日的时候,有人向大哥汇报说,朝堂上,有人参了大哥他一本。
大哥听了这事,没什么太大反应的,手指握着茶盏转动一圈,然后“哦”了一声,说:“叶御史?”
汇报人的人说了一句“是”,便道叶御史今日上书是如何痛斥宋家家风不正的,不过,当然,叶御史主要骂的人是宋瞻,宋观是带着一并骂起来的。
这叶御史也是挺拼的,一副豁出命的架势什么都敢骂了,先说之前贵妃尚未出家之时,就是祸乱朝政的人,骗得原本还算贤明的先帝,成了到后头事事都听他的昏君,还骗得先帝将虎符给了他,这种后宫妃嫔掌握虎符的事情真是让人闻所未闻,且他身为贵妃,竟然还不阉割,叶御史各种暗指贵妃他原本在宫中肯定行为不检点,并且先帝对贵妃那么好,但贵妃根本就没有心,对先帝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爱先帝。再后来先帝死了,本来对先帝一点都不上心的贵妃,就出家开始了装情深的路途,说什么青灯常伴,说什么给先帝祈福,其实都是放屁,这贵妃根本没有心,反而惺惺作态玷污了先帝的一片情深,真是不要脸极了!
叶御史洋洋洒洒一大长串怒骂,又说宋家长子与当今太后入宫前就相识,两个人之前就不清不楚,非常可疑。现在先帝死了,鬼知道这两个人会怎么搞。
叶御史骂完了宋家的长子,就开始骂宋家的二子,说宋家两个已经死掉的老头怎么那么坑爹,留下三个娃,最小的那个还没长开,但如今大了的这两个就坑爹得很,可见日后长大了也一定不是个好的。
叶御史说,大的那个祸害人一手好本事,把先帝迷得什么都不记得了,次的那个,倒是将宫里的头太皇太后给迷傻了。那个太皇太后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见着稍微长得好看些的男子,就口水滴答对方说什么都答应,简直是被阉掉的丁丁直接跟大脑联通合体了,都他妈的不能好了。
间中略去无数字,然后叶御史总结,如今朝堂上要么就是些脑子不清楚的,要么就是些脑子还清楚,但是抱着所谓“明哲保身”态度一声不吭的超级大软蛋,只有他是傲骨铮铮。他就是什么都敢说,他就是什么都敢做,他就是这么diao。现在他骂了那么多不能骂的人,又倒豆子似地倒出这么多宫闱秘闻,他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但是他觉得自己这一回骂得好爽啊,这些话他都憋了好久了好吗,反正他也是孤家寡人,上面没有老的,中间没有跟自己作伴的,下面没有小的,太后你要砍就砍把我砍掉好了,呵呵,老子就是这么拽,就是这么酷炫,就是这么不要命,尼玛你来杀我呀哈哈哈。
宋观在一旁听得差点喷茶,觉得这人也是碉堡了。然后他抬头看了看大哥脸色,发现大哥居然神色非常平静,只是让汇报的人下去,然后眼微微一抬,将正偷偷摸摸打量他脸色的宋观给抓了个正着,大哥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搁,道:“你看什么?”
宋观摸了摸鼻子,据实禀报:“我在看大哥有没有生气。”
大哥淡淡道:“就这么点事情,我还不至于生气,倘若这世上真有什么人能气死我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了。”
第119章 第九弹 人人都爱宋丞相
如今这朝堂之上,叶御史是丢开了自己身家性命地在那里上书痛骂,上至太皇太后,下至朝臣外戚,他想到骂什么就骂什么。
太后原本还能八风不动地端着,但再这么被指鼻子蹬脸地骂着,就是泥人也有脾气的,于是太后骂到后来也是恼了,早朝的时候叶御史还在下头说着呢,太后突然起了身一把掀了帘子,满屋子的大臣都被吓得噤若寒蝉,唯有叶御史抬着头,眼里似燃着两簇火焰一般,死盯着太后真容。
太后一步一步走下来的脚步声,听得诸人心里头的肝颤,不少人心里头感叹着叶御史这回是死定了的,好好的年青人,到底是太冲动。这风骨单论,也只能锦绣了史册,叶家人丁凋敝,却是难得什么好处。可叶御史若志在于此,也由不得他们置喙,个人有个人的追求,总归到此,大多数人心里便也就剩了一句话,叶御史,好走,不送。
太后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叶御史跟前,手里握着那一卷折子,叶御史跪着,他站着。
跪着的叶御史死死地盯着那一张脸,不移开分毫目光,眼前的这个人还似曾经模样,但人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人,唯有眼底一颗泪痣像极了亘古不变,多情也似无情。
折子之上,叶御史说太后入宫之前,便同宋家的大公子不清不楚,这一点是其实他并没有什么证据,他凭借的,其实只是所谓对于情敌的雷达感应。宋家大公子同太后到底有没有不清不楚,这件事,只有太后自己知道。叶御史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本人,倒是的确与太后曾经有过些不清不楚的过往。
这不清不清楚的过往,累得他到如今尚未嫁娶,爱生恨早就积到了一个临界点,到如今大楚变天,先皇死得不明不白像个笑话,这爱恨交织的感情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其实叶御史也不大明白自己这么做到底图得什么,只是他自己过得不快活,他也不想要跟前这个凉薄的人过得太舒心。
太后一把将手里的折子摔在了叶御史的脚底下,他看着跪着的人,眼里殊无笑意地勾了勾嘴角,轻飘飘的一句“叶爱卿怎的跟那些市井里,那博取众人注意来挣些钱的说书之人一般,净说些胡话”。
自此,叶御史也是彻底炸了。本来么,他前头是逮着谁都骂,之后是单单就骂太后一个人,说得是字字诛心,一句比一句黑。这件事告诉了我们情侣撕逼的危害性到底有多大,尤其是那种之前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贴身挂在你身上那种,就是这一类人若是翻起脸来,那满兜子都是你的黑历史,真是什么都能挖出来说一说,简直不要太醉人好吗。
太后也是由着他骂,等叶御史骂够了,便起身呵斥一句“够了”,然后装起了一手的好白莲,呵斥完那一句够了,就先提了南方洪灾的这一事来说项,末了再表一表自己多委屈多尽心多尽责,居然还有人提着些没影儿的事情泼他脏水,他怎么就这么倒霉,怎么就这么惨。他从小到大就一直仰慕先帝,进了宫之后也就心里头只有先帝,如今被人这么污蔑,也真是没法活了。
叶御史真是气得肝疼,太后若是有心要气他,那真是随便虐着他玩的。就这么着叶御史回家一夜未睡地独坐到天明,他想了很久,心里头憋着一口气,吐不出又咽不下,一旁桌子上还摆着前几日的时候的折子草稿件,神思游离之间,瞥着了那个“宋”字,于是心里头那股邪火蹿得越发猛烈了,然后他想到了宋家大公子同太后之间那点子事,一夜未睡之后的脑子不甚清明,反正朝堂上他也是胡来了,也没了什么顾忌,此刻只想着要当面去骂一骂宋家的大公子,这念头起了,怎么都止不了,压都压不下去。
于是风风火火的叶御史,风风火火的什么都不管了,直接批了衣服就跑去了宋府,倒是没想到宋府闭不见人,他是知道最近这些时日,已经出家了的宋大公子现在是在宋府管教自家的二弟的,叶御史怒拍大门也没人回应,心头火气也什么不管了,撂下一句“给我等着”,听得门后的守门人纳闷疑惑这到底什么回事,就见着不一会儿之后,叶御史雇人扛着梯子竟是要来爬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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