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脸上红晕未退,走出门时还绊倒了一张小凳,不然也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小龙望着白虎出门的背影,半晌,道:“爹,‘鼠剩’怎么就去收衣服了?我们碗都还没有洗啊。”
宋观正色道:“他收衣服,我们洗碗,所谓两不耽误,这不正好?”
小龙张了张嘴,无言以对,他跳下凳子努力把桌上的餐具都收起来,一边收一边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不由同宋观道:“爹,你怎么好摸‘鼠剩’耳朵的?他耳朵向来不让人碰,上次我不小心咬了一口,差点被他拍死。”
宋观不知道两小只还有这一茬,此时听小龙提及,他评价说:“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没事做什么咬他?”
小龙稍微有点委屈:“我也不是故意的,那时候和他闹着,太高兴了,就咬了他一口。不过‘鼠剩’耳朵特别好玩。”说到这里,小龙有点兴奋,他十分高兴地同宋观分享自己的发现所得,“你捏他耳朵,他就会跟被定住一样,动都不动啦。”
又言:“不过后来‘鼠剩’不让我动他耳朵了,可凶,一靠近就被他用尾巴抽。”小龙十分遗憾地道,“可惜了。”
宋观:“……”
宋观语重心长地同小龙讲道:“以后可不能这么手贱。”
小龙闻言,想了想,不耻下问道:“爹,手贱是什么?”
宋观:“就像你之前动‘鼠剩’耳朵那样,还有就像我刚才捏‘鼠剩’耳朵这样。”
小龙露出一个略微有点疑惑的表情,又想了想,恍然:“哦,我明白了。”
依照小龙平日的作为,对于小龙说的这一个“明白”,宋观并不是很放心,所以他追问了一句:“你明白什么了?”
小龙道:“之前,蝶仙先生同我讲过一句话。”
宋观:“什么话?”
小龙铿锵有力地吐出七个字:“明知不可而为之!”
宋观:“?!”
小龙一个大喘气继续道:“——是不对的。所以明知不可则不为,爹你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宋观很服小龙这个大喘气,实在是喘得很吓人了:“你说得很对。”眼见小龙盯着自己,一脸求夸奖的表情,他顿了顿,举高了手,然后踮起脚非常努力的,但是最后也就只能摸到小龙的肩膀靠下一点的位置。不过也没有办法了,他现在就是长那么矮能怎么办。宋观就这么拍了拍小龙的肩,夸道,“真聪明。”
好不容易两个小矮子把碗给洗完了,出门收衣服的小白虎还没回来。小龙凑近过去跟宋观咬耳朵:“他肯定是生气了,所以才不回来。”说完,一脸担忧,“我们要不要出去找他?”
宋观思索了片刻,道:“不用。”
小龙捂住嘴,一脸大惊失色的“没想到你是这么狠心的爹”的表情
宋观:“……”
敲了敲小龙凑到自己耳边的脑袋,宋观道:“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他既然心烦,那我们就给他留点个人独处的空间。你也不想自己心烦的时候,还很多人在自己跟前晃荡吧?他现在都那么大的人了,想回来自然会回来。”
小龙神色稍缓,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冲宋观露出一个傻笑。
宋观对小龙这个傻笑比较没有想法,他问:“你想同我说什么?直说便好了。”
小龙雀跃地拉住宋观往床上爬:“爹,我给你看个东西!”
宋观被小龙扯得险些跌倒。小龙贯来就是很跳脱的,有一种直愣愣的勇往直前,不带拐弯的那种。他没轻没重地把宋观弄上床,还忘了替人脱鞋。急吼吼地自己也蹦跶上去,小龙两脚后跟一蹭,就把自个儿脚上的鞋给脱了,这脱的姿势太豪迈,结果一只掉在足踏上,一只横飞出去两米远。
他一把扑住宋观,脑袋枕在宋观腿上,然后解了自己束发的发带,两只手在乌黑的发间一拨:“爹你看,我长角了!”
一脸特别骄傲的表情。
小孩儿都得要哄。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
宋观听得小龙这一句,便应景夸他:“真厉害。”
小龙闻言,抓住宋观的手往自己脑袋上带:“爹,你一定要摸一下我的角!”
宋观被他牵引着,立时就摸见一个温热的小包,藏在那浓密的发间。
这奇异的触感令他很惊奇,而且两个小鼓包摸起来手感不一样。
“你的角,好像有一个,”宋观顿了顿,“有一个没长全?”
小龙听到这话,就着头枕在宋观腿上的姿势,有些不安地翻了一个身,是不太好意思的:“是有一个没长出来啦,所以想让爹帮我磨一下角。”
宋观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操作,以前听都没听过:“磨角?”
小龙点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还没半个巴掌大的磨刀石:“这个就是用来磨角的。”
宋观接过,仔细打量了片刻,十分怀疑:“蝶仙给你的?”
小龙:“是啊。”
宋观握着这块磨刀石,内心万分不确定:“你用这个,不会破皮?”
小龙肯定道:“我另一个长出来的角,就是用它磨出来的。”
宋观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这么多年来,蝶仙蛤蟆君的医术还是十分可靠的,他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试试。”
将信将疑地给小龙轻轻磨了一会儿角,宋观用的力道十分轻柔,并不敢太使劲,怕破了皮要血溅三尺。
然而小龙对这个力道十分不满:“爹,你要用力一点的。”
于是宋观再用力零点一分。
“爹你太轻啦。”
“用力点!”
“再用力点!”
……
到最后宋观可算是真的使上全力了,这才叫这小祖宗满意。
小龙在宋观腿上流着口水睡着的时候,宋观因为替这小孩儿磨角累得出了一头汗。而白虎回来时,宋观正吃力地打算把腿上的小胖龙给搬开。
见状,白虎立刻默不作声地过来帮忙。
搬开胖龙,宋观跳下床踩上足踏,就是没料得自己一双腿因为先前被压着太久,所以血液流动不畅,竟然麻得他双脚无力,以至于才一踩地就要扑跪。好在小白虎眼疾手快,一把将他举起。
被举着的宋观向小白虎道了一声谢,就看到小白虎本来没长老虎耳朵的脑袋上,又长出了一双小老虎耳朵。
宋观:“……”
算了,还是别告诉他了吧。
宋观对白虎说:“回来了?”
小白虎甚是寡言地“嗯”了一声。
这孩子本来话少,但没少成这样,在他面前,总归还是多一点话的,问一句也能多说一点别的,现在好了,出去收了一趟衣服回来,就只会单音节回复了。
宋观也没提他出门怎么这么久这事儿,只说:“我出了一身汗,打算洗个澡,你帮我烧点水成不?”
小白虎这回干脆连“嗯”都省了,直接把宋观放回床上,跟着便转身烧水去了。
放水,洗澡,所有过程两人都没说话。就是最后洗完,宋观从小孩儿专用澡盆里爬出来的时候,小白虎用一大块巾布将他给裹着抱起。
裹成木乃伊状的宋观,不动声色地窝在小白虎怀里。
他瞅着小白虎的侧脸,片刻后,道:“我自己来就成。”
小白虎眼帘低垂,倒是没有要撤手的意思:“你以前,也是这么替我们擦干净的。”
宋观道:“那是因为你们还是小孩子么。”
小白虎抬眼,认真道:“你现在也是小孩子。”
宋观:“……”
行吧,要帮忙擦就帮忙擦吧。
乌鸟私情,就当是乌鸦反哺的孝子之意好了。
穿好中衣,宋观被小白虎撩开了袖子。此时宋观手臂上一道道红指印,都是小胖龙先前给没轻没重掐出来的。注意到小白虎的视线,宋观倒是不甚在意这点印记,虽然看着挺触目的,但实际疼没得疼。他拍拍小白虎:“又没什么大不了,不用管这个。”
小白虎头上一双小老虎耳朵打了转立起来,冷冷道:“怎么就没什么大不了。”
宋观怔了一下,没料到小白虎反应这么大,他顿了顿,道:“真的没什么,我又没这么金贵。”
小白虎不语,只是将宋观望着。
宋观本来没觉得如何,但被小白虎这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就有点觉得不是滋味。
他捧着自己之前擦完后的巾布,半湿半干的,换了个话题:“我们也差不多该睡了?”
小白虎慢声道:“头发没干。”
宋观对这个根本不在意,身子往后一仰,就要和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小胖龙滚做一堆。结果人还没贴着床,就被小白虎一把扯住前襟给拉扯住了。
这个姿势怎么说,特别像是……在拉狗链?
顺势扒住白虎揪着自己前襟的手腕,宋观出声询问:“这是怎么了?”
小白虎也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另一只手挑起宋观的一绺头发,灵力就只一瞬传导,宋观的头发一瞬间就干了。
将小宋观放倒在床上,同胖龙并排并放在一起,小白虎去了外衣,把夜明珠收好,也一并上了床,嘱咐了一句:“该睡了。”
次日醒来,宋观只觉得自己热得慌。他迷迷糊糊张开眼,就瞧见自己窝在白虎怀里,身后还烙饼似的贴着个小龙。小龙单手搂着他的腰,一条腿大剌剌地横跨在在他身上,直伸出去,一直搭到白虎身上。
宋观心说这什么鬼姿势,以后就寝,他再也不要睡这中间位置了。
说到做到,此后宋观说什么都只肯贴墙睡。
如此又过半月,发生一件可喜的事,小龙脑袋上的角总算是彻底冒了出来。胖龙这般模样,自然是要再去蛤蟆君那儿复诊的。只是宋观此回躲懒,倒是懒得再跑,所以把这事全权都交给白虎。两个小的已出门,宋观则趴在床上看书。谷里难得有什么读物,这还是从蛤蟆君那儿翻出来的医书。医书么,自然不会像小说那么有趣,宋观正看得昏昏欲睡,忽听得窗台那边一点响动。
他一下就不瞌睡了,抬头看去,便果然看到一张全白毛的猫脸。
不是鸦九君还是谁?
宋观笑了一下,“啪”一下合上书,对鸦九君道:“怎么不进来?”
鸦九君趴在窗口,虎视眈眈地盯着宋观:“进个屁?进去了好让你拿我当消遣吗?”
宋观倒是没料到鸦九君居然如此目光犀利,见解如此独到。他脸上笑容不变,只是将书本放在跟前,然后自身慢慢坐正了:“我本来就是打算要找你的,幸而你来了。其实——怎么说呢,我有个正事要拜托你。”
鸦九君一脸猫毛遮不住的不信任:“正你妈!你能有什么正事?倒是说来让我听听!”
宋观收了脸上笑容,道:“托孤。”
第254章 第十五弹 猫蛇一窝
大白猫听到这个答案,有点不能置信地伸出爪子挠了挠耳朵,然后重新看向宋观:“你刚刚说什么?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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