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的鸡毛,暂时散去了。
看着这一大群微商在那三个微商代表的劝说下离去,宋澈和吴碧君站在派出所门口,尽皆一副若有所思状。
最终,还是宋澈率先打开了话匣子,问道:“后悔接收这个烂摊子了么?”
“还是那句话,后悔没用,只能面对。”吴碧君叹息道。
“也是,到这节骨眼了,还是想开点比较好。”宋澈调侃道:“有句电影台词就挺贴切的,人生的道路就好比内裤,没有一条不是自己选的。”
吴碧君一翻白眼,很鄙视这种烂比喻,但又不得不认同。
宋澈又道:“其实你没必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相比我们刚经历的那起大案子,现在这点麻烦就是些小风小浪。”
“你说得轻巧,之前我们只需要面对一群明确的对手,只要抓到人家违法的证据就行了,但现在可是腹背受敌了。”吴碧君几乎面沉如水。
现在的局势,可不止得想方设法挽回这些微商的损失,避免他们再闹事。
同时,她还得应对来自仁英集团内部的围剿!
刚刚在调解室里,宋澈质问了那三个微商代表到底是被谁教唆去仁英集团闹事的。
得到的答案,既意外,又合理。
幕后黑手,正是集团的几个股东!
别以为许步前将仁英集团的股权转让给吴碧君就完事了。
之前郭常纲在困境中,是如何被集团的股东们叛乱围剿,可依旧历历在目!
这些人,那是实打实的豺狼虎豹,凶狠狡诈卑劣等特质,比之郭常纲有过之无不及!
之前宋澈就猜到,这些豺狼虎豹连郭常纲、许芊芊和许步前等人都敢反咬一口,吴碧君一个稚嫩弱智的小女孩子,他们又岂会心慈手软?
果不其然,今天吴碧君正在主持召开集团董事会议,里面的几个股东就暗中知会了这些微商们,让他们抓住这个契机,跑上门闹事,进而给吴碧君难堪!
可想而知,吴碧君当着全集团人的面,被一群微商骂成是骗子,向她讨债讨说法,基本就是颜面扫地,本来就微乎其微的权威,更是被扫得连渣都不剩!
“更愁人的是,这恐怕还仅仅是那些人的下马威,等明天我一回集团,他们肯定会进一步逼宫,估摸着,我这董事长的位置还没捂热,就该先凉咯。”吴碧君略微诙谐的自嘲,透着深深的无奈。
“没必要杞人忧天,你现在就是思绪太乱,适当理一理,你会发现,只要解决了最根本的矛盾点,万事无忧!”宋澈道。
“最根本的矛盾点?”吴碧君的思路还是转不过来。
“按照官员从政的说法,他们要立威,最有效直接的途径,就是政绩!”宋澈教诲道:“而你现在,缺的就是一份足够大的政绩,一方面震慑住那些宵小之徒,一方面也能用利益绑定住其他人,形成自己的领导班子。”
“你上下嘴唇磕碰一下轻松,但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我现在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这么一大堆烂摊子,我别说收拾了,到现在我都没整明白其中的一成生意,上哪捞政绩呀。”吴碧君撇嘴道。
“喏,我刚刚不就给你招揽了一个制造政绩的良机么。”宋澈朝着刚刚微商们离去的方向一扬下巴。
“他们能给我创造政绩?小哥哥,我是睁眼瞎,难道你还想睁眼说瞎话啊?那些人,不给我添乱就很不错了,还指望他们这些受害者,能帮我解决仁英集团的那些豺狼虎豹?”吴碧君没好气道。
“所以说你还只能一根筋想事情,就容易把自己引进死胡同里。”
宋澈也没好气的道:“如果说,你能创造一门新的生意渠道,甚至日进斗金、一本万利的那种大项目,不止可以解决这些微商们的困境,还能以此作为你立足仁英集团的雄厚资本!”
“这么说,也确实是一箭双雕的法子,但问题又来了,日进斗金、一本万利的项目,我上哪找?”吴碧君摊摊手:“以前,许芊芊、郭常纲他们从事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倒是具备这盈利水平,但我总不能再重操旧业吧。”
“重操旧业不行,那就另起炉灶呗。”
宋澈谈笑自若,仿佛一直以来,面临任何难题,他都能做到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你先请假两天,就跟集团那些老狐狸说自己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需要处理,否则你要是明早直接回仁英集团,肯定得遭到他们的全面围剿,甚至是趁你病要你命。”
宋澈忽然提议道:“先离开两天,避避锋芒,等情况消停一些了,你再养精蓄锐,去跟他们扳手腕!”
“可哪怕我暂时出去避风头,这反倒会中了他们的下怀,趁我不在,他们肯定会进一步煽动人心,造我的反。”吴碧君迟疑道。
“说得好像你不避风头,他们就不会造你的反。”
宋澈冷哼道:“造反是早晚的问题,你避风头,反倒容易让他们的戒心松懈,更觉得你不足为虑,这就是叫作示敌以弱。”
“而示弱以弱只是麻痹敌人的第一步,第二步,你趁着这段时间,抓紧准备另起炉灶吧。”
“你说了半天,到底是哪个炉灶?”
“那炉灶,在青河镇!”
“……”
……
青河镇。
经历了一场风暴,这个偏僻小镇,比起云州,更鲜明的诠释了什么叫狂风过境、满地疮痍。
当初任广成的家具厂被查封之后,青河镇另一大明星企业,许家村药材厂,也遭遇了灭顶之灾。
由于制假窝点被揭开,药材厂直接被政府接管,所有的业务全部停滞。
虽然当地政府采取了剥离非法生意、保留合法资产的处理方针,但许家的倒台,已经注定了药材厂的垮台。
假药事件,让药材厂遭遇到了致命一击,元气大伤都不足以形容,其实现在只剩一具空壳,还是千疮百孔的那种。
至于药材厂的主要员工,原先大部分都是许家村的村民,现在连村干部这些领导者都跟着许明则等人被一锅端了,一夜之间,全村人心惶惶。
群龙无首,任凭政府怎么做思想安抚工作,也基本没几个人再去药材厂上班了。
眼看着这个经济支柱几乎摇摇欲坠,以林若楠为首的镇领导更是痛心疾首。
这段日子,林若楠找遍了政府和商界一系列能找的关系,试图能引进一个新的资本财阀接手药材厂。
但稍微眼力的人,根本懒得触碰这块烫手山芋。
“正如你们现在眼前看到的,这家药材厂基本已经挽不回来了,许明则这些人,当初兴办药材厂的主要目的,什么造福乡里都是假话,说白了,只是为了给制贩假药打掩护,真实的生意其实早就不行了,要不是许家一直用非法生意的利润填补亏空,这里早就该破产了!”
厂区里,林若楠领着宋澈和吴碧君视察这一片衰败的景象,在寒冬腊月下,这里比起万物枯荣的山岭,更显萧瑟和荒芜。
“现在,政府已经派了审计,账目问题十分糟糕,加上丑闻黑点太多了,任凭我们和县领导到处化缘,也没人肯伸援手接下这烂摊子……”
说着,林若楠不由多看了眼吴碧君。
吴碧君苦笑道:“我虽然刚接受了资产,但钱没见到多少,倒是接了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烂摊子,林姐姐你再想甩烂摊子给我,我只能趴在地上受着了。”
“行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的难处,比我还焦头烂额,先顾好你自己吧,至于这家药材厂,他的主要股东本来就是许家村村委会,现在村委会不行了,只能由我们政府出面接手……要实在不行,只能申请破产了。”林若楠无奈道。
又是破产。
这个局面,跟***公司何其相似。
甚至连后果,也可以预料到将会如出一辙!
“这么多的村民,没了收入,就不怕闹出群体事件么?”宋澈道。
“那也没办法了,青河镇的经济太薄弱了,根本没那么多的岗位留给这些普通的村民。”
林若楠道:“前两天县里刚找我过去开了会,商量着善后处理方案,其中,就是筛选出一些有一技之长的村民工人,适当安排到一些国营工厂里,而大部分的村民,只能拿到一些微不足道的遣散费。”
“现在,从县里到市里,都对药材厂的问题烦不胜烦,给予的扶持力度肯定很有限,我区区一个镇长,只能尽力而为了。”
“怎么你们总爱这么悲观,应该多看到一些积极向上的方面,这才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宋澈又在贩卖自己的歪理论。
吴碧君和林若楠听得直接一个鼻孔出气,娇嗔道:“那你这位社会主义的搬砖工,倒是赶紧给大家添砖加瓦,填补这块大漏洞啊,逞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急什么,搬砖肯定是要搬的,但从哪里搬也得讲究。”
宋澈道:“咱们国家前期开展社会主义大建设,砖头大多是从资本主义那儿搬来的,这一次,咱们想扭转颓势,还得去挖资本主义的墙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