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珍珠僵着身子,整个人显得十分紧张,见董鄂氏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董鄂氏身边呆得越久,她们就显得越小心,谁让董鄂氏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呢!这正院里的下人之所以不用心,那是因为感觉没有活路,毕竟短时间内被杖毙七人,这后院也没谁了。
珍珠和胭脂虽然是董鄂氏身边的丫鬟,甚至比尹嬷嬷和佟姑姑更得董鄂氏的信任,可是她们心里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因为从董鄂氏和四福晋、八福晋相交开始,她们的心就一直吊着,怎么也落不下来。
相较尹嬷嬷她们的远见,早早地接了林初九递过来的橄榄枝,她们姐妹俩就没这么好的远道了,林初九压根就没那意思,甚至就主子爷的态度,她们就能预见福晋若真和四福晋她们合作,最后的下场肯定好不了。
待珍珠和胭脂服侍董鄂氏梳洗过后,原本胭脂还想提醒董鄂氏去看看大格格的,但是瞧着董鄂氏一副意尽阑珊的模样,嘴角微微翕了翕,又闭上了。
董鄂却不知她们的想法,稍稍一番,便径直休息去了,一点没有去探望女儿的心思,此举让人无比的心寒。
对唯一的女儿都这般冷血,对其他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等到董鄂氏睡着,珍珠和胭脂这才小心翼翼地出了内室,要说今天的事,冲击的不只是董鄂氏本人,她们心里也久久不能平静。
“珍珠,咱们要不找尹嬷嬷帮帮忙吧!我总觉得再这样放任下去,一旦让福晋和四福晋她们寻着机会,等待咱们的就是万劫不复。”胭脂这话刚说完,眼泪就不禁掉了下来,想来胤禟今天闹出的这一出是真的吓倒两人。
“还不住嘴!在这里你就敢哭,若是福晋突然醒了,你要做何解释。”珍珠的声音越压越低,眸光也变得有些冷凝起来,显然是在思考胭脂刚才所说的话。
胭脂见珍珠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她是把自己刚才的话给听进去了,她也不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身旁,等她拿主意。她们两姐妹,珍珠向来有主意,而胭脂虽然有小心思,却习惯凡事由珍珠拿主意。
珍珠心里其实早有想法,只是投靠无门,这才一拖再拖。另外,让她没有底气的是她和胭脂根本没有可以当成投名状的东西。
府里众人都知道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主子爷的人,这府里只要是主子爷想知道的事,想瞒都瞒不住,而她们若是不能弄清楚福晋和四福晋她们所谓合作的来胧去脉,怕是投诚也没有效用。
“咱们即便有心找条退路,那也得拿出诚意来,否则很难取信于人。”在心里定了个章程,珍珠不由抬头看向胭脂,细细交代道。
胭脂并不傻,否则她也不可能成为大丫鬟,是矣,听了珍珠的话,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会找机会探听的。”
“不是找机会探听,是咱们两个都要找机会跟着福晋,虽然不一定能得知全部,不过能知道一个大概,不说其他,想必还是能保住一条小命的。”珍珠挺直背,眼里闪烁着无比的坚定。
董鄂氏却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在某种程度上使自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此时的她虽然被胤禟的命令弄得不能外出,但是心里对于要除掉婉兮的想法却更加坚定了。
婉兮却不知道这些,这两日因着想去江南的关系,她可谓是割地赔款答应了胤禟不少条件,昨夜两人胡闹到半夜,这一大清早的胤禟倒是一脸神清气爽的上朝去了,她则躺在绣床上,赖着不想起来。
也对,连着两日都睡到日上三竿,这要是脸皮不厚,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胤禟得逞,要知道现在面对丫鬟们暧昧的目光,她已经能淡定自若地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中午,婉兮才起身后不久,整个慵懒地靠在引枕上,听竹正在询问她午膳想吃点什么,就听到门外一阵动静,随后胤禟便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
婉兮站起身,眼见胤禟一脸的怒气,不由地对着听竹她们挥了挥手,然后迎了上去,“爷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惹你生气了?”
胤禟握着婉兮的手,眼中的怒气却没有因此而散去,“还能是谁,爷的那几位好兄长,个个都巴不得爷倒霉,而董鄂氏那个蠢货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把柄送到别人面前,即便皇阿玛没顺着大哥他们的心意处置爷,但是爷也没讨到好。”
若非胤禟早已对康熙死了心,他现在怕是要伤心了。
为了所谓的平衡局势,康熙竟完全不顾他这个为了他鞠躬尽瘁的儿子的心情,此举简直就是刺他的心呐!
“事情既然已经生了,爷莫为了他人气坏自个的身子。”即便胤禟没有明说,婉兮也能猜出个大概。
当今圣上对自己的一干儿子,那是可着劲地折腾,不管是自个作的还是逼不得已的,背后其实会有那样的下场,都少不了当今圣上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样的父亲,婉兮也说不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总之,这种事端看各人的感受,她一个连儿媳妇都算不上的妾室,是当真不好评价。
“是啊,为了那些人气坏自己的身子的确不值当。”胤禟转过头看向她,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道。
胤禟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冷凝,很显然他并非表面表现得这般不在意。若真是不在意康熙这个父亲的认可,他这一路根本不可能走得这般辛苦。
“爷若是觉得心里不好受,妾身可以陪爷喝上一杯。”婉兮沉吟片刻,眼里闪过一丝忧色,面上却扬着一抹灿烂的笑意,故作轻松地提议道。
胤禟闻言微微一愣,婉兮的酒量如何他心里清楚的很,自打她进府,便少有饮酒,即便是不得不饮酒的场合,她也只是浅尝辄止,像现在这样主动提及喝酒还是头一次。若是平常,胤禟肯定笑笑就算了,但是现在他的心情的确不好,所以婉兮主动提了,他也没有推辞,直接就答应了。
婉兮见胤禟答应,便出声吩咐守在门外的听竹她们准备午膳,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们要了一坛酒。
听竹她们虽然不解这两位主子的用意,却尽责地将他们吩咐的事情办得尽善尽美,等到她们现两人喝得酩酊大醉时,即便是稳重的听竹也不禁在心里暴了一句粗口。
靠!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用膳,怎么就喝倒了,她这心呐,真是一天比一天累!
“爷,这酒可是妾身生辰之时爷送的,现在正好同爷共饮。”婉兮语调软糯,倒是真让胤禟放松不少。
“好,娇娇一片心意,那今天咱们就大醉一场。”胤禟豪气地将面前的酒一口饮尽,看那模样,似真想醉上一场。
“好,大醉一场。”婉兮脸上笑着,心里对于让胤禟如此反常的人却无比地埋怨,甚至有一丝怨恨。
明明他们只是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他们这个要争,那个要夺,不管打不成什么样,都似见不得他们好一般,硬是要扯他们下水,若是如此,他们又何必给这些人留脸面。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冷心冷肺
醉过一场后,婉兮和胤禟都没有在提这件事,不过外面的局势却是越来越紧张,先是大阿哥被斥责,毫不留情的话语意味着他的正式出局,但婉兮知道这并不是结束,后是八阿哥被斥责,十四阿哥挺身相护,气得康熙直接拔剑相向,若不是胤禟他们拦着,指不定十四阿哥现在就已经躺下了。
作死!
真是作死!
德妃才被降为德嫔,十四阿哥不吸取教训,相反地心生埋怨,以至于在康熙贬斥八阿哥时,他才会挺身而出,看似义气,实则为了一泄心头之恨。
从妃子到嫔的儿子,这待遇,千差万别,明眼人都看出来区别来,何况是他这个当事人。
胤祯恼恨德嫔无能,明明已经算计好的事情,中途却不知道出了什么错,不仅没有让四哥背上黑锅,还连累他从妃的儿子变成嫔的儿子,这叫他如何不恼,如何不恨。
胤祯本人是聪慧有余,计谋心机都不够,否则就他的身份,即便不跟胤禛绑到一根绳上,也不会这般打压和算计自己的亲兄长。而是努力拉拢自己的亲兄长成为助力才是,说不得,他真这么了,看在兄弟情深的份上,胤禛指不定会退上一步。
当然,这世上没有如果,毕竟已经发生的事情,早已让这对亲兄弟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两条道。
婉兮着儿女用过早膳,将他们送到清漪院门口,交代几句,等他们往前院的书房走去,才抱着小儿子转身往回走。自打前两天大格格生病,胤禟直接出手下了董鄂氏的脸面后,董鄂氏便一直窝在院子里,没再像之前那般长袖擅舞地四处蹦跶。但是即便如此,董鄂氏也没有去看过大格格一次,这个消息让婉兮觉得愤怒,也让胤禟觉得无比失望。
大格格不是别人,是她的女儿,也可能是她这一生唯一的孩子,可她却一心为了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达成的事情弃她于不顾,这真心让人觉得心寒。
“福晋还没有去看望大格格吗?”婉兮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听竹,轻声问道。
听竹垂着眼敛,听到婉兮的话也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回侧福晋,没有。”
婉兮扭头看向正院的方向,知道是怀里这个软软的小儿子让她的心更软,还是她对孩子本身就无法抗拒,只要想到瘦小的大格格用那种期盼的眼睛看着她,她就会不自觉地想到自己上一世的孩子。
命运的改变让她连生三子一女,生活变得比上一世安稳,但她心里却总是想着前世的女儿和儿子,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这日子却有着天差地别的对比。而大格格的现状一如她上一世的孩子,看似富贵加身,却少有关怀。
果然,她这个人到底不如董鄂氏等人,能做到冷心冷肺,不把人命当回事。
“让人给大格格送些羹汤和点心去,注意莫让人动了手脚。”婉兮是好心,但还不至于傻到把机会送到别人手上去。
这后院若非真正交好之辈,断断不会送吃食一类的东西,因为这一类东西是最容易被人动手脚的。婉兮与大格格之间的联系不多,是对于那个孩子,她总是忍不住想要关心一二。
“侧福晋,这送吃食怕是不吧!”听竹只要想到福晋对自家主子的敌意,就怕她会借题发挥,闹出动静来。大格格是无辜,可侧福晋和几位小主子也没有错,而且就私心而言,听竹更希望婉兮和几位小主子能好好的,特别是离她出嫁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近来,婉兮只让她侍候半日,剩下的时间都让她呆在房里绣自己的嫁衣。
“找尹嬷嬷,她知道该怎么做。”婉兮轻笑一声,心里却不自觉地为董鄂氏感到可悲。
上一世她可没少在尹嬷嬷和佟姑姑手里吃亏,而这一世,董鄂氏太过自负,再加上伊尔根觉罗氏的过度干预,使得她偏离了原本的路线,所谓一步错,步步错,现在的董鄂氏不要说上一世的辉煌,怕是连自身的地位也难以保障了。
当听琴带着东西找上尹嬷嬷时,尹嬷嬷面色微怔,似没有想到婉兮会在这个时候送来这些东西。
大格格作为府里唯一的嫡女,有胤禟保驾护航,即便董鄂氏冷淡,下人态度敷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克扣属于大格格的用度。但是大格格缺少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东西,而是关怀。
尹嬷嬷和佟姑姑自打转去照顾大格格开始,曾经的雄心壮志就已经慢慢地消散了,不是她们不想往高处走,而是董鄂氏太能折腾,且一切都不按牌理出牌。若她的心机够深,手段够强,这也没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这后宅之中,没有什么是不能被淹没的。可可惜就可惜在董鄂氏没有这份心机手段,偏偏又要强出头,以至于一手好牌被她打得七零八落。
尹嬷嬷和佟姑姑本就是她的心腹,所谓离得越近看得越清,再加上胤禟的种种表现,两人加以考虑之后也就顺着董鄂氏的心思退了。等到了大格格身边,见这乖巧的孩子如此不受待见,心里难免心疼几分,只是让她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婉兮会伸出手来。
上次帮忙,她们只当巧合,认为是婉兮做给胤禟看的,而现在她们才知道这个女人坚持的不只是底线,还有她自己的原则。
“听琴姑娘请放心,老奴知道怎么做。”尹嬷嬷接过听琴手中的食盒,一脸郑重地道。
“那一切都拜托嬷嬷了。”听琴也不拿乔,很是客气地说道。
等到尹嬷嬷将羹汤和点心拿到大格格面前时,见她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不由地笑着道:“格格,你看老奴给你带了什么?”
大格格看了一眼造型精致的点心,然后抬起头看向尹嬷嬷问:“嬷嬷,额娘为什么不来看我?她不喜欢我吗?”
“怎么会?福晋只是太忙了,不过格格你瞧,这可是你完颜额娘让人给你送来的羹汤和点心,说是大阿哥他们都爱吃。”尹嬷嬷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说道。
“真的吗?”大格格有些惊喜地看着面前摆着的羹汤和点心。
“当然,这可是侧福晋亲自派人来的,格格要不要尝尝。”
“要要。”
尹嬷嬷看着一脸欢快的大格格,目光却不自觉地望着窗外,似透过那扇窗看什么,又好似只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动作。
第二百二十八章 董鄂氏找茬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转眼便了十一月,外面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风吹在脸上的感觉跟刀刮一样,格外难受。
婉兮怕冷,一般到了冬日都会比别人穿得厚,至于胤禟和几个孩子,虽然没她穿得那般多,却也不算少。不过,今年除了弘晖和弘昀,她还多给大格格做了两身衣裳。
小孩子最是单纯,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很容易就分清。即便董鄂氏是她亲额娘,可依着董鄂氏那自私自立又能作的性子,再深的感情也能让她作没了,何况她从未将大格格这个女儿放在心上。这不,时间长了,大格格自然而然地便亲近起婉兮来了。
婉兮倒是有些想推辞,毕竟她和董鄂氏之间的矛盾早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未来不管胤禟怎么处置董鄂氏,只要她有机会,她都不会再让董鄂氏继续蹦跶。
以前看着胤禟的面子,再加上不想迎新的福晋进门,她以为只要架空董鄂氏便成,可是事实上是董鄂氏太能作了,即便折了她的双腿,她就是爬也要爬过来给她制造麻烦,这样的人太能恶心人,与其一直放个威胁在身边,还不如一次了结的好。
这天,婉兮送胤禟去上朝后,原本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谁知弘煦这个小家伙哭闹起来,压根就不听奶嬷嬷的,婉兮便直接让人把他抱到自己屋子里来了。
小家伙到了母亲的怀里,哼叽两声,便不哭了,瞧着这模样,是闹小脾气了。
也是,这个小家伙因着怀得时候不容易,生得时候又遭罪,不管是胤禟还是婉兮对他都显得纵容一些,以至于小家伙比起其他几个孩子都来得娇气几分。
“小淘气。”婉兮点点儿子的小鼻子,见他咧着小嘴对自己笑,一颗心都软了,哪里还会教训他。
睡不成觉,婉兮便让听雨拿来孝经,她轻声念给小儿子听,谁知这孝经才念一半,听琴便一脸苍白地进来,说大阿哥因魇咒太子胤礽,谋夺储位,被削爵圈禁。
“你才说一次,什么事?”婉兮双眼圆瞪,这才想到似乎有什么事是她忘了的。
她心里一直很清楚,废太子之事牵涉甚广,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栽跟头,不过因着栽跟头的不是胤禟,十三阿哥也因着胤禟的关系逃过一劫,她便将其他的事情都抛之脑后了。现在猛地得到消息,心里难免会有一丝震惊,甚至会下意地去回想上一世的记忆。
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对,那个时候,三阿哥胤祉出面指控大阿哥胤禔魇咒太子,随后在他府里搜出了相关的东西,不管是他本人做得还是被人陷害的,大阿哥的夺嫡之路到这里就算是真正结束了。
婉兮想着大阿哥这一生直到都未能再出现在人前,心里不由地有些发凉。不管朝堂之上是怎样的一个局势,可从康熙能这么直接地舍弃这个儿子,便能看出康熙的心有多冷有多硬。
虽说没有杀掉儿子,可是圈禁一生,那可是生不如死。
“侧福晋,今早上朝时,三阿哥指控大阿哥魇咒太子,随后皇上派人去搜,可能是真搜到了,所以皇上当场就将大阿哥给处置了。”听琴听了婉兮的话,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重复了一遍。
婉兮自己想是一回事,听听琴说又是另一回事。好在胤禟没再跟在八阿哥身后,不然下一个倒霉的也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