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接收到许卿阳凉薄的目光,心下“咯噔”一声。
“公子,实在对不住,老奴也是,也是病急乱投医,这才寻人通风报信的。岂料是小心之心误会了安平郡主,您打杀了老奴吧!”
许卿阳和煦一笑,装作并不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的大度模样:“无妨,妈妈关怀坊内姑娘、视如己出,才会乱了方寸。此事因在下而起,倒是令你白担心了。”
许卿阳送出一锭银子:“这银子,便留给妈妈买些压惊的茶水。”
老鸨哪里敢收,一番推辞,见许卿阳是真的要给,这才感激涕零地收下了。
做足了面子功夫,维持了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形象,许卿阳这才和煦告辞离开,仿佛在凤轻彤那处丢的脸也不值一提一般。
目送许卿阳离开的背影,老鸨心下感慨,这般温润如玉的公子,偏生未来要娶安平郡主那样的母夜叉,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太可惜了。
许卿阳并未走远,而是转过一个街巷后,寻了个视线绝佳的位置,能够从这里清楚地观察到千金坊的大门而不被坊内进出之人察觉,静静地等着凤轻彤。
今天他一定要搞明白,凤轻彤态度转变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明姝闺房,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凤轻彤坐到桌边,望着明姝拿出一个棋盘,竟是真的准备跟她对弈,眼底划过一丝无奈。
“姑娘无需准备了,我那是推脱之词。”她可真不是来找人下棋喝茶的。
“姑娘想继续试探,倒不若来一盘棋局吧。”明姝姑娘心里跟明镜一般。此前想说的话被打断,她这会儿反而不大想说了。
知道错失了机会,凤轻彤也不失落。既来之则安之,二人当真对弈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凤轻彤从千金坊离开,一场棋局,她在最后关头败给了明姝姑娘,知晓对方心意已决,便潇洒告辞。
明姝姑娘是准备跟前世一样,孤注一掷、刺杀大皇子。
主仆二人踱步回府,刚经过一个转角,便走出一个面色阴沉的清俊男子。
那是已经在风中站立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许卿阳。
他等得都快石化了,也不见凤轻彤出来。
可已然等了那么久,中途离开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前面等待的时辰?
如此一想,许卿阳就这般纠纠结结地等到了现在。
锐利的凤眸略一讶,便恢复了平静无波。凤轻彤神色淡淡地道:“许二公子真是不长记性。”
“许卿阳见过安平郡主。”咬牙切齿地行礼,许卿阳是长了记性的。
被敲打一次就能记住,孺子可教。
凤眸满意地眯了眯,“许二公子寻本郡主有事?莫不是想让本郡主继续撮合你跟六皇姐?”
漂亮的丹凤眼一讶一收的样子,极尽讽刺之能事,看得许卿阳心中莫名恼火。
“轻彤,我想单独同你说几句。”许卿阳一脸诚恳,方才等待的焦躁火气褪去了大半。
他还没忘记自己等待的目的。
“行,说吧。”凤轻彤嘴上这般说着,宝萝却一点退到旁侧的意思都没有,站在一边动都没动,跟聋了似得。
“轻彤,我虽然前来千金坊,却从不曾僭越规矩。身在官场,素来少不了逢场作戏,可我绝没有背叛婚约。”
许卿阳说这番话的时候,几次看向不识趣的宝萝。
宝萝假装自己瞎了,就是不动。
许二公子比祁大人还渣,绝对不能让他跟小姐独处。
“你想过背叛婚约吗?”
“想过。”许卿阳诚恳答了。
他想过,还没做过。
漂亮的丹凤眼微眯,轻灵好听的嗓音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那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
既然想背叛,何必装情深?
渣男。
“哦,好。”
许卿阳正寻思着该如何赶走宝萝、好跟凤轻彤亲近一二挽回形象,浑然没听到她到底在问什么,顺口就答了。
少女眉目倔强英气,不点而红的朱唇轻抿着,蓦然绽放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你这般痛快,倒是让我高看一眼。”
凤轻彤说完就走,徒留许卿阳愣在原地。
“我刚才说什么了?”男人懊恼地捶了捶脑袋,怎得没听清楚就答话了。
可看凤三郡主也不像生气的模样,应该没说错话吧?
许卿阳回府的路上一直若有所思,好几次险些撞到路人。
“小姐,许二公子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回府的路上,宝萝越想越气,一脸认真地谏言道:“咱们不嫁他了吧?”
“本没打算嫁他,”凤眸调皮地眨了眨,不过现在不是退婚的最佳时机。
许卿阳尚无过错,甚至在外人看来,他还是个极有前途的未婚夫婿。
两家府上曾是世交,贸然解除婚约,穆王府不占理。
“且让许卿阳再装装。”捉贼捉赃、拿人拿双,口说无凭哪!
凤轻彤就等着,等着那位跟许卿阳沆瀣一气、天下绝配的吴家小姐实在按捺不住了,她总能寻着退亲的理由。
……
大皇子府。
五官阴柔的男人手持酒壶,饮了一口又一口,浑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七皇子殿下,大殿下就在里面。”大皇子府管家恭敬地引客入内。
刚一进门,七皇子凤珹便瞧见了坐在地上颓然丧气的大皇子凤珏。
大皇子凤珏是诸位皇子之中模样最俊俏的,五官精致阴柔,像极了淑贵妃。
相貌平平的七皇子凤珹若非锦衣加身、腰系象征身份的玉佩,同大皇子站在一处,当真面貌普通得紧。
“大皇兄独自一人饮酒醉,端得是逍遥自在。”七皇子凤珹咧嘴微笑的时候带着几分阴恻恻的不怀好意,看得一旁管家瘆得慌。
七皇子凤珹看了一眼管家,低声道:“给本殿下也拿一盅酒来。”
“老,老七?”地上酩酊大醉的大皇子凤珏扶着旁边的桌子起身,却因饮酒过度,压根撑不起身子,整个人打晃。
七皇子凤珹忙不迭扶住兄长,将人安顿在椅子上,无奈道:“喝酒为何不寻弟弟,独饮伤身。”
“呵,皇兄我被父皇圈在府中不得出门,这么多天了,都没放我出去的意思!除了独饮,我能如何?”
大皇子凤珏眼色迷离,说着说着便靠到七弟身上去了。
“说不定,父皇早就忘了他还有个大皇子……”大皇子口吻苦涩,失意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