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兄想多了,父皇心系天下,自然忙碌些。待抽出空来,肯定会关怀大皇兄。”七皇子凤珹的话说得硬邦邦的,却戳中了大皇子凤珏的心。
“老七,你,你是个有良心的。不枉费为兄平日对你照顾有加……”大皇子凤珏越说越迷糊,俨然呈现几分打盹儿的姿态。
七皇子凤珹眼底划过一抹讥诮,接过管家递上来的酒壶,痛饮一口,低声道:“父皇只是不允许你出门当差,可没说兄弟们不能来看你。大皇兄,难道你能咽得下那口气?”
必胜的法子被太子反利用,难道大皇子凤珏不想报复回来?
方才还酩酊大醉的男子眼底划过一缕精光,大皇子凤珏挺直了脊背,从一个软脚虾恢复了正常姿态,眼底已然没了醉意。
“你什么意思?”
老七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欲联合自己对付太子?
大皇子果然是装醉的!
七皇子凤珹心下一紧,幸好他方才装得不错。
“太子殿下最近顺风顺水,父皇对他在朝堂办的差事越发满意了。”
七皇子凤珹神色沉稳内敛,这番话说得隐晦,令人分不清目的所在。
大皇子凤珏大摇大摆地坐到主位上,轻轻托着太阳穴,那双阴柔精致的五官神色越发有兴致,哪里还有丝毫醉态?
“太子毕竟是太子,承蒙父皇天大的恩泽,未来继承大统。我等自然不可及。”大皇子凤珏轻叹一声,眼底涌现出几分认命的模样。
七皇子凤珹方才没信大皇子醉酒,此刻更不信大皇子那番违心的“认命之言。”
“臣弟母妃虽为妃位,但外祖家不强,不若大皇兄占尽天时地利。”七皇子凤珹神色越发隐晦:
“若真同太子殿下夺储,确有一争之力。”
“为兄失利在前,如今又被圈禁在家,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大皇子凤珏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老七的神色,却发现对方仍旧神态从容,心道难道老七真心想帮他不成?
老七,就没有夺嫡的心思么?
他看未必。
七皇子凤珹是诸位兄弟中出身最差的,其母静妃背景不详,只听闻是父皇连年征战的时候从外间带回来的女子,认了永宁侯府作干亲,算是给了个正式的名分出处,便带进宫去了。
多年来,静妃娘娘与世无争,只得老七这一个儿子。
七皇子凤珹这些年来的作为,着实不像是要参与夺储的模样。
他也夺不了。
“臣弟同母妃在宫中生存,多年来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半步。也想得到从龙之功,未来好富贵荣华加身,让母妃颐享天年。”
七皇子凤珹双手高举,遥遥敬拜母妃,神色有些动容。
“老七,你是个好的。”这番话,大皇子凤珏信了。
“想让太子殿下出丑倒也不难,臣弟这里有一计,不知大皇兄可愿参详一二?”
大皇子凤珏求胜心切,一听七弟是带锦囊妙计来得,更来了精神头,忙不迭催促:“七弟不妨直言!”
七皇子凤珹压低声音,将其中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听得大皇子凤珏时不时点头。
“好!”
说到最后,大皇子凤珏笑着举起酒坛,“若此事成了,便等于自断太子后路!此事便交予七弟,事成之后,为兄必重重有赏!”
“大皇兄放心便是。”七皇子凤珹躬身行礼,眼底满是讥讽。
“来来来,喝酒!”大皇子凤珏一把扶起七皇子凤珹,二人痛饮几杯,宾主尽欢!
入夜,七皇子凤珹恭敬告退,回府的途中,恰巧碰见永安侯嫡次子赵康,二人的马车停在一处,竟有两分互不相让之势。
“七皇子殿下好大的架子!”马车内,赵康冷哼一声,口气中皆是不屑之意。
“不及赵二公子,身无功勋、只是太子府中客卿,便如此嚣张跋扈。”七皇子凤珹也没轻饶了赵康。
二人斗了两句嘴,到底是七皇子殿下凤珹率先挪动马车,离开了。
不得宠的皇子,对风头正盛的太子客卿,都要避其锋芒,可见七皇子凤珹混得实在不咋样。
车内,赵康嘴角浮现出几分笑意,知道大事已成,就连深刻的法令纹都跟着松泛了不少。
清晨,“来盒脂粉”开张,金蝉站在柜台后面摆弄着账簿,而她对面的小几上,坐着一位端庄贤淑的女子,乃是早早赶到这里的第一位买家:户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周诗雅。
金蝉看得出,这位周小姐买东西是假,寻郡主是真。
“周小姐?”
进铺子的少女一身素白衣裳,她身量似乎比以往高了些,此刻欣长的脖颈配上略显苍白的容颜,竟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衬托得更加艳丽。
周诗雅见到眼底暗芒浮动的跋扈少女,眼底划过一丝羡慕,款款起身行礼:“见过安平郡主。”
“无需多礼。”明眸眨了眨,凤轻彤心下笃定,周诗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求救来了。
她环顾四周,两个丫鬟已经勤快地收拾铺子,凤轻彤邀请道:“收拾铺子容易起灰尘,周小姐若不嫌弃可以移步后院喝杯茶。”
周诗雅正为私事难以启齿而尴尬,能不当着旁人的面说出心事,正中周诗雅下怀,哪会不应?
“如此,叨扰了。”
两位小姐移步后院,凤轻彤熟练地为周诗雅泡茶,那素白的手已然有些薄茧,看得周诗雅微微一怔。
养尊处优的郡主小姐,怎会手中满是薄茧?
“周姑娘前来,可是有事相商?”
凤轻彤看得出,周诗雅来了许久,买完脂粉不尴不尬地坐在那,只怕就等自己呢。
素白的瓷杯落于客人面前,那抹清茶中散着一扁茶叶,顺着水旋转,一如周诗雅随波逐流的心思。
出神片刻,周诗雅忙不迭告罪:“有劳郡主亲自为民女斟茶,实在托大了。”
“无妨。”凤轻彤不耐俗礼、神色从容,并无责怪之意。
周诗雅踌躇片刻,到底是开了口。
“民女有些心事,又不知同何人说起,今日冒昧前来,还望郡主不要见怪。”
凤轻彤托手斟茶,示意周诗雅再喝一口,缓缓心绪。
许是对面少女运筹帷幄的清冷态度给了她几分底气,许是茶叶的馨香沁人心脾,周诗雅总算沉淀下来,眉目冷静如画。
“宫中意欲让民女嫁入太子府,当太子妃。”周诗雅低声说道。
“嗯。”凤轻彤早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