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曜还在锦衣卫所不曾回府。
乔木一边往锦衣卫所赶,一边寻思着,若是大人听说了安平郡主主动来寻,只怕会高兴地飞起吧?
自以为是地点了点头,乔木暗暗地给这趟差事下了定义:美差!
锦衣卫所。
高大冷峻的男人身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端坐在衙门正厅中央,身形笔挺、锐目如刀。
“启禀大人,乔木传来穆王府的口信,大人可要听听?”乔林上前来报。
“说。”男子墨眸微闪,手上却没停歇,继续翻看情报。
“玲珑姑娘问大人今夜可有时间,郡主想给大人清账还钱。”
乔林一边说一边暗暗疑惑,穆王府啥时候欠大人银子了?
“哼,”祁曜轻哼一声。
什么还银子,分明就是要套情报!
上次还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呢!
半刻钟后,乔林悠哉哉地溜达到门口,见乔木还眼巴巴地在门口站着,略显诧异地道:“你还没走?”
走什么走,美差的赏还没领呢!
“大人咋说?”乔木一脸八卦,大人对穆王府可不一般啊!
“啥也没说。”乔林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多说一句话脑袋就掉了似得。
“什么都没说?你怎么传话的!”
“一五一十地传。”
“……”乔木更郁闷了,他弟传话肯定不会漏传的,结果大人一个字没说,他该怎么交代?
思来想去,乔木还是得亲自向玲珑姑娘交代。
乔木脚下生风赶回府邸,抓耳挠腮地寻思着该怎么把这个“噩耗”告知穆王府。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推开耳房的门,哪还有玲珑那胖丫头的身影?
“还真是来传口信儿的啊?”至于祁大人去不去,随意呗?
乔木简直要疯。
说好的美差就这么飞了。
“唉……”乔木重重叹息一声,丧里丧气地回房去了。
天蒙蒙黑,“爱岗敬业”的祁大人早退了。
一抹玄衣夜行服的男子在夜色里留下一道残影,蓦然落入穆王府的后院。
凤三郡主的院子内灯火通明。
透过薄薄的窗户纸,能清晰地看到女子端坐在书房内的窈窕身形。
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早已习惯夜探香闺,轻车熟路地推开窗户落入房内。
守在外间的宝萝眼皮子抽了抽,眼观鼻鼻观心地当桩子。小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心里不住地说服自己:小姐是在套情报,小姐没吃亏……
“还多少。”祁大人开门见山,丝毫不留余地。
漂亮的丹凤眼在烛光下闪烁片刻,她抿唇轻声道:“谈什么钱,多伤感情哪。”
“……”男人不知是气得还是被噎了个正着,当真没有继续问银子的事。
“想知道什么。”
祁曜也不废话,伸出三个手指头,表示一个问题三百两黄金。
一百两黄金就是摸一下小手,凤轻彤总有种她这套话的营生不大正派的心虚感,悄然红了耳根。
“皇上为什么让太子去办盐运的差事?”
“为了抹除痕迹。”祁曜面露讥讽之色。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子在盐运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如今是御史丞弹劾得太厉害,皇上明为让太子整饬盐运、杜绝私运,暗里是给太子擦屁股的机会,别再留下把柄,被狗一样的御史丞们盯上。
“就算是去抹除痕迹,也不用非得亲自前去吧?”
这种小事,吩咐心腹去办也是可以的。比如赵康。
仿佛猜到凤轻彤的想法,祁曜淡淡地道:“太子经营私运多年,欺上瞒下,得利不少,这一次前往江南,是为护送他的私银归京的。”
这就是典型的“灯下黑”。
世人皆知太子殿下奉命整饬盐运,实则,他是放走心腹、运走钱款,说不准还要说那些钱款是充公抄来的黑钱,要充公。
“那岂不是明晃晃地把他的私产给洗白了?”
锐利的凤眸盛满诧异,太子真是个卑劣无耻的好储君啊。
这一手无耻的套路,跟狗皇帝如出一辙。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父子二人的行径真真可笑。
既然是不义之财,正义之士便可以取之。
漂亮的丹凤眼划过一丝狡黠,凤轻彤梗着白皙的脖颈往桌前凑了凑,想挨祁曜更近些。
“有多少银子?”
少女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在鼻翼间萦绕着,搅得祁曜心神不属,嘴比脑子更快说出答案:“十万两黄金。”
凤轻彤要是再凑近些,祁曜恐怕会把持不住将脑子里所有的情报都倒出来。
只要她再凑近些。
主动凑近些。
卧槽?!
“十万两!还是黄金!”
凤轻彤磋磨着指尖,秀眉因为兴奋而舒展开来,就连那双刚毅倔强的丹凤眼都闪烁着贼精贼精的光芒。
“太子的私产见不得光。他想趁着此次下江南抹干净首尾的时候把这笔黄金捂到怀里,左手捣右手。所以才有了这次盐运巡察的差事,对么?”
“嗯哼。”祁曜冷哼一声,算是赞同。
自诩正义人士的凤轻彤轻轻摩擦着下巴,脑海里已经开始构思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劫了。
自己赚来的脏钱,丢了也得认栽。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十万两黄金,不抢白不抢哪。
凤轻彤正准备开口求合作,祁曜身形快如闪电,如同地狱修罗一般,立刻攥住了窗外人的脖颈。
对方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憋得翻了白眼。
若不是碍于这是穆王府,只怕祁曜已经灭口。
来人,正是夜间前来拜会的金蝉。
凤轻彤看清窗外来人,一惊之下忙不迭低吼道:“住手!祁曜!”
我的乖乖,你可不能掐死我的摇钱树啊!
“她偷听。”男子薄唇抿成冷冽的弧度,杀意从冷冽如刀的眼中迸射而出,仿佛下一刻就要让金蝉血溅当场。
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他跟郡主有往来。
否则,他死;穆王府亦难逃浩劫。
祁曜不敢赌。
尤其,不敢拿凤轻彤的性命赌。
“金蝉是我的人,没什么可隐瞒的。”凤轻彤实在忍不住了,冲上去拽住祁曜的胳膊。
“你快松手!”她没注意到自己口吻的熟稔埋怨,拉扯之下,身前的柔软轻轻蹭过祁曜的铁臂。
皂角的香味……
祁曜浑身更冷硬了,手上的力道却并悄然松了,让金蝉有了喘息之机。
这走狗的胳膊跟铁似得,凤轻彤拽了两次都没拽动,有些恼火地道:“我咬你了啊!”
还不撒手!
“你试试?”戏谑冷冽的声音响起,却没了方才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