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天青老人和白苏天天在客栈里掐架。
因了太子和七皇子都对金蝉看得紧,为免多生事端,只能让二人在客栈里憋屈着。
用过了膳,天青老人挂在椅子上剔牙,白苏又回去净手净面了,省得一手油污不好品茗。
收拾掉桌上的剩菜残羹,玲珑又端了一份饭菜上来,什么水晶肘子、红烧狮子头,酱牛肉,丰盛得紧。
“小姐,够不够?不够还有!”
“还有?”
凤轻彤瞟了一眼房顶,“够了。”
一个人吃不完。
玲珑吐了吐舌头,将膳食放好,凤轻彤朝着房顶邀请道:“乔大人,用膳吗?”
躲在房顶上的人腰上神经性地一痛,乔林探头,从房顶的窟窿里向下看去,佳肴的香味已经顶到了鼻翼前,脑子本能想拒绝的话比嘴慢了一步:“多谢郡主。”
他快饿死了。
坐在桌边,乔林迟疑片刻,在那双戏谑凤眸的催促下大快朵颐。
不能在未来主母面前装逼,会被大人削掉狗头的。
“太子的私产藏在哪儿?”
“苏杭城郊外……”乔林声音一顿,惊觉说出了天大的秘密,险些被一口肘子肉噎死。
对面的素裳少女凤眸微挑,凤轻彤双手抱臂:“继续吃啊。”
原来伴随着美食的,是贡献情报的代价。
未来主母套路深哪!
“郡主,那地方不好找,可需要下官画图示意?”
乔林是个脑子转得快的,话锋一转,便将自己的迟疑说成了“不好寻路”。
“行。”凤轻彤示意玲珑奉上纸笔。
乔林放下筷子,沉吟片刻,就快速勾勒出太子藏私产的所在。
天青老人也顾不得剔牙了,将签子一丢,缓缓踱步到乔林后面。
这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大人,算是画画的一把好手。三五下便将路线在纸上勾勒得清清楚楚。
老人家撵着胡子:“也不难寻嘛。小老儿还当跟解密似得,需得翻山越岭、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弯弯绕才能到。”
“……”我的老祖宗,托词您就别往心里去了,成吗?
乔林顿觉活着好难,办好大人的差事……更难。
将画好的图递给凤轻彤,凤轻彤仔细记在之后,便眯着眼将纸折好,递给天青老人:“师父,送个信儿?”
穆王府护卫统领霍青带着严铮等数十名护卫,躲在苏杭城郊外十里汪村,随时候命。
“……吃饱了就使唤人。”天青老人轻轻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地图,飞身夺窗而出。
凤轻彤话套完了,让乔林踏踏实实地吃了个饭,便溜达着到里间去了。
玲珑紧随其后,将今日盯梢的人打听到的消息道来:
“太子今日和一位带着斗笠遮住容貌的公子出门了。七皇子没跟着去,说是早早就跟户部尚书去了秦淮河畔,走访盐商去了。”
“去秦淮河畔走访,是探盐商还是观赏扬州瘦马?”睁着眼睛说瞎话么不是。
凤轻彤轻轻摩擦着下巴,丹凤眼瞟着文房四宝,玲珑立刻将白纸和文房四宝系数放到自家小姐面前。
素裳少女挥毫片刻,落下四个字:十万黄金。
白皙的小手将白纸拿起来,朱唇轻启,吹了吹字迹,好让字干得更快一些。
抢金子的行动,要拉开帷幕了。
很快,这笔黄金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凤轻彤的口袋。
漂亮的丹凤眼划过一丝期待。
秦淮河畔。
“尚书大人请看,这秦淮河畔沿岸,不少百姓都靠河靠海,很多盐贩也是借贩卖海盐为生。若是私运之事继续猖獗,恐怕这里……”
七皇子凤珹沉静的视线变得悲天悯人。
“七皇子殿下心系黎民百姓,乃是江山社稷之福。”
户部尚书周大人嘴上应付着七皇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花船,心里想得却是另一档子事儿。
万一七皇子殿下邀请他去花船上小坐,他去还是不去?
去了没法跟妻女交代,不去……是不是太驳七皇子的面子了?
他若是去,可七皇子还没成婚就去逛花船,诗雅嫁给这样的男子,实在不靠谱。
周大人脑子里的小人儿不住地打架,偏生怕什么来什么。
“周大人,可要去花船中听听小曲?”七皇子凤珹果然发问了!
户部尚书周大人一脸戒备,神色带着几分抓负心汉的愤慨。
七皇子凤珹不傻,特意强调道:“只是喝喝茶,领略一下秦淮河畔的风土人情。”
那感情好啊!
户部尚书周大人还来不及换上“赞同”的表情,就见七皇子凤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轻叹一声:“大人高义,是本殿下狭隘了。咱们回去吧。”
什么?回去?
周大人神色尴尬,想叫住七皇子,又觉得这不是未来老丈人该干的事。
不叫住的话,他独自一个人去听小曲儿,银子不够用啊!
夫人可没拨那么多的零用银钱。
户部尚书周大人脸色一会黑一会青,略带幽怨地盯着七皇子凤珹的背影。
七皇子凤珹早就了然周大人那老狐狸的心思,一想到在周诗雅的婚姻大事上被周大人刁难,也不想让对方如愿。
他脚下生风、一脸正义凌然的君子模样,一点儿没给周尚书开口的机会。二人一前一后回了驿馆。
抵达驿馆,周尚书才算彻底死了心。期间他无数次幻想着七皇子能扭过头来问他渴不渴,要不去秦淮河畔喝杯茶。
幻想破灭,老人家回了卧房,愤愤地灌进几口茶水,心道这个混账东西,未来若真要迎娶闺女,总得好好刁难七皇子一番不可!
七皇子刚一进院子,就被太子的人请走了。
跟着太子贴身小厮去往太子的寝院,七皇子凤珹心下诧异。
太子不是跟司雪衣公子出游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参见皇兄。”
七皇子凤珹走到屋内,见太子丰神俊朗地坐在上首,那副折扇在他手中潇洒展开,更显得太子丰神俊朗、英俊无双。
“七弟多礼了。”太子神色看不出喜怒,让七皇子凤珹心下越发警惕。
“听说你同金掌柜私下达成协议,要替本宫运送私产?”太子话里透着一股浓郁的讥诮意味。
仿佛以七皇子凤珹的地位,为他运送私产,都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一般。
就是这种趾高气昂的语气。七皇子凤珹悄然握紧拳头。
就是这种语气,十七年来一直死死地压在他的心头,日夜提醒着七皇子的身份。
什么与世无争、明哲保身?能够换回片刻尊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