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按照老七的计策办。”太子咬牙切齿地道。
他倒是要看看,自己的护卫皆是精兵良将,谁敢来劫!
“至于那批铸铁,待制成后,本宫亲自去验,务必确保他带走的是铸铁,而非真金。”
赵康大喜,躬身行礼:“太子殿下思虑周全。待属下随后放出整顿盐务、收缴脏银的风声,所有人定会以为七皇子殿下率人马匆匆离开,带走的是真金白银。哪会知晓,其实咱们虚晃一枪,您押送的才是真金哪!”
压下心头的讥诮之色,赵康适时颂扬太子的英明,逗得丰神俊朗的男子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啊!”太子笑着用扇柄轻点赵康的脑袋:“看破不说破,知道么?”
赵康呵呵陪着笑脸,压下眼底算计的精光。
这正中七皇子下怀。
七皇子早就料到太子不会把真的黄金交给七皇子殿下运送,故而才琢磨出了“偷天换日”之计。
太子验货压根不用怕,殿下早就跟那金掌柜商议了,铸铁的中间也融了一层镀金,只要切开便能看到。
事实上,真正的黄金还在七皇子手中。
太子以为自己拿走的是真金,回到京城后,发现自己拉走的是铸铁,也为时已晚了。
“赵康,本宫不大相信那个什么金掌柜,民间之人多是没见过世面的,你且去盯着些,万一有异动……”
太子挥手收扇,对着脖颈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属下明白,属下定为太子殿下监管好铸铁一事。”赵康心头一喜,恭敬行礼退出房间。
从太子的驿馆出来,赵康在附近溜达片刻,就寻隙钻进了一个农家小院。
里面,一个锦衣华服、五官普通的男子早就等在那了。
“属下见过七皇子殿下!”赵康神色激动,心情极佳的模样,一看便是行事顺利了。
“平身,太子答应了?”七皇子凤珹刚过十七,年过弱冠的赵康在他面前却十分恭敬。
可见,赵康是实实在在地被七皇子的气度、智慧所折服。
“是,太子犹豫之后还是应下了,且让属下监管铸铁一事。此事大有可为啊!”赵康激动地回禀道。
“不错。”七皇子凤珹知晓太子不会轻信自己,有赵康言说一二,定会事半功倍。
这也是他早早安插赵康在太子身边的原因。
太子自视甚高、疑人不用,以为不会遭受身边人的背叛。
太天真了。
“殿下,那个金掌柜……”赵康的眼中划过一抹警惕:“什么来路?”
“消息灵通的商人、有脑子的女子。”七皇子凤珹沉吟片刻,对金蝉的评价不可谓不高。
“但也仅此而已。”男子的眼底划过一抹轻蔑。
他要逐鹿天下,不在乎这些蝇头小利,偶尔做做顺水人情也无妨。
拥有万里江山,才是他心中丘壑。
“既如此,属下便去会一会此人。”赵康抿紧了嘴,深刻的法令纹清晰而锐利。
赵康悄然离去,一个身形隐匿的黑衣人蓦然落入苏杭客栈……的房顶。
乔林默默地收拢消息,眼看着锦衣卫的影子再度消失,他低头看了看房顶的窟窿,迟疑了下。
果然,下方嗓音清冷的少女淡淡地道:“有新消息?”
大人,未来主母用起锦衣卫来,比皇帝还像皇帝呢。
好可怕。
乔林轻咳一声,从窟窿眼里跳下去,将小小的情报竹筒递给凤轻彤:“刚到的热乎消息,郡主。”
“多谢。”漂亮的丹凤眼斜睨乔林一眼,眉眼含笑地接过。
展开情报一看,凤轻彤轻嗤冷哼:“都开始动起来了。看来要不了多久,太子就要去秦淮河畔沽名钓誉、传扬贤名了。”
“七皇子殿下是个有谋略的,可惜小家子气了些。”金蝉点了点头,说道。
凤轻彤很自然地把字条递给了一旁的金蝉,乔林连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乖乖,那可是他们锦衣卫的情报啊!绝密啊郡主!泄露是要杀头的!
垮了肩膀,乔林现在恨不能以死谢罪。
“晚上想吃点什么?”凤轻彤突然开口询问丧头丧脑的乔林。
“水晶肘子酱牛肉,红烧排骨东坡肉,如果能再来十份小馄饨就更好了。”
乔林突然抬头,流畅地报菜名。
“玲珑,照办。”凤轻彤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乔林,觉得祁曜脑回路不正常,他的属下好像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太让郡主破费了。”乔林梗着脖子盯着玲珑胖嘟嘟的背影,心口不一地客气道。
“无妨,不差钱。”
“多谢郡主赏赐!”乔林抱拳行礼,飞速回了窟窿房顶。
突然不想以死谢罪了呢。
活着还挺好。
金掌柜的“金楼”已经在筹备中。
苏杭百姓之间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说是一个北方来的女商人想掀了私运的场子,跟官运合作贩盐,提前垫付利银给老百姓。
等官运归来分利银的时候,在净赚的利银里再多补一分利给金楼即可。
利银的一分利,不是贩盐本钱加利银的一分利,那还真没几个钱啊!
“真的假的……”
“说是按照官运的价,先垫给咱们出一分利呢!”
一个胖嘟嘟的妇人低声道:“别小看这一分利,那可就是咱们妇人半年的吃嚼。”
“刘家的,我们可吃不了你那么多吃嚼!”
胖女人气得满面通红,又说不出个反驳的话来,愤愤地道:“我好心跟你们分享好消息,你们就欺负我!走了走了……”
几个妇人哄笑出声,却也没拦着那胖妇人离开。
百姓们凑在一起言说家长里短的,不外乎就为了如何活下去,活得好点。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着海水的人们,可不就得指望盐了么。
如今收盐的价格不高,吃用却漫天地翻价,老百姓都快活不起了。
“要是真的有人高价收盐,我就卖去!甭管什么官运私运的。”
“就是就是,咱们不就图吃一口饭么?”
人群中,一个年过而立的男子身着普通长袍,后面跟了两个同样衣裳普通的女子,其中一女子皮肤黑得不像话,那双眼睛却亮得出奇。
一行三人,正是来看形势的苏杭都转运使杨进,乔装易容的凤轻彤和金蝉。
“杨大人可都听到了。”
凤轻彤玩味地摩擦着自己的假脸,淡淡地道:“老百姓从不关心什么私运官运,他们只关心谁能让他们活下去,谁能让他们切切实实拿到钱。”
杨进轻叹一声,“官运式微多年,想要一朝复兴,谈何容易?”
“只有做了才能复兴,什么都不做,嘴上叹息复兴艰难,自然复兴不了。”
金蝉最见不得杨进唱衰,出言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