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殿下,十万两黄金已经系数装车,可以拉走了。”十万铸铁清点完毕,金蝉款款而来,神色冷淡地行礼。
“金掌柜好魄力,如此多的铸铁,能够做得跟金砖一模一样,非常人所能及。”五官普通的七皇子凤珹,言语之间意味不明地道。
“殿下在说什么?这本就是金砖。”金蝉神色不改,已经开始装傻。
倒是个识趣的。
七皇子凤珹同赵康对视一眼。
赵康深刻的法令纹舒展开来,眼角的余光瞟向那些搬运的活计们:“金掌柜,那些人最好灭口为妙。”
兹事体大,断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若金蝉不阻拦,念在她铸铁有功,不妨放她一条生路。
若金蝉拼死不同意,便……一起灭口。
“可以。”出乎意料地,金蝉点头同意了。
“只不过这些铸铁的人,都是民女从苏杭都转运使杨大人那借来的,集结了民间铸铁高手。若殿下和赵公子不介意为太子殿下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杀了就是。”
少女说得云淡风轻,听得七皇子凤珹和赵康脸色大变。
他们万没想到,金蝉这个贱人,居然惊动了官府的人铸铁?!
真真该杀!
赵康下意识地握住了手中的折扇,眼底杀意骤现。
极少有人知晓赵康会武,他手中的折扇乃是一件利器,能转瞬之间便要了对面金蝉的性命。
“当然,殿下可以将民女也杀了。”
眉眼清淡的少女清雅从容,口中仿佛在言说别人的生死。
“只是今日民女金楼开业,已经为苏杭官运做担保,明日苏杭城内所有卖盐的百姓都会来金楼,交盐兑银钱。民女贸然失踪,只怕杨进大人得疯。”
金蝉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就算是太子殿下,为了整饬私运,也得好好寻一寻民女了。”
太子彻查,发现金蝉被灭口。七皇子凤珹跑不了,赵康的双面身份也得曝光。
孰轻孰重,他们自己掂量。
“你威胁本殿下?”七皇子凤珹眉头微蹙。不过一介商贾,也敢同皇子相提并论?
“殿下误会了。”金蝉微微屈膝行礼,“金蝉只是想提醒殿下,金楼的买卖挂着殿殿下的名号保驾护航,私运生死也皆在殿下一念之间。民女死不足惜,殿下的大事才是重中之重。”
说完,她轻飘飘地看了赵康一眼。
赵康怒极反笑,手中折扇握得更紧。
合着不分主次的人,成了他不成?
“本殿下并非卸磨杀驴的无情之人。”七皇子凤珹突然开口。
不错。
一介女子的性命,甚至这些铸铁之人的出身,于七皇子凤珹来说,皆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尽快换下那批黄金运回京城。
“殿下!”赵康情急打断,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金掌柜是聪明人,带本殿下去看看那批‘金子’。”
言下之意,是准备放过金蝉了。
“殿下这边请。”金蝉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讥诮大于感谢,领着七皇子前去探看那等同于十万两黄金重量的铸铁。
镀金的铁块整整齐齐装在二十辆马车上,将村子前头的路堵得死死的。
赵康走到镀金铁块上检查,冲着七皇子凤珹点点头。
“差事办得不错,只要好好跟随七皇子殿下,以后有你的好处。”走到金蝉面前,赵康敷衍地安抚了两句,算是对方才杀意迸射的找补。
七皇子凤珹见赵康能放下成见,一心为主,越发觉得赵康是个可用之人。
岂料七皇子一转身,赵康便瞬间变脸,目光阴狠地盯着金蝉,深刻的法令纹弯出不怀好意的弧度,沉声道:“我记住你了,金掌柜。”
“让赵公子记住是民女的荣幸。”金蝉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故作不懂,答得滑不溜手。
铸铁交工,金蝉脱困,兀自回了客栈。
七皇子凤珹、赵康一行带着二十车铸铁悄然潜回驿馆。
深夜之中,苏杭城内静悄悄的,只有车轮倾轧过青石路的声音偶尔响起。
等七皇子凤珹和赵康归来,才发现驿馆里竟然已经密密麻麻地停满了二十多辆马车。
马车是空的。
看来太子殿下还没来得及将真正的金子悉数运来。怕是在等赵康亲自督办押运之事呢。
七皇子凤珹给了赵康一个眼神,赵康点点头,前去寻找太子。
“属下参见殿下。”赵康眉眼贼兮兮地瞟了一眼太子,低声道:“铸铁已经到位,七皇子随时可以出发离京。”
赵康性情倨傲,只有在太子跟前才显出几分恭敬模样。
此事曾一度让太子引以为傲,以为是他天潢贵胄的气度,让赵康真心折服了。
可惜了,太子没见过赵康在七皇子跟前的模样。
“本宫正在等你。”太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铸铁不要过夜,本宫会让老七连夜出发回京。”
“现在?”
赵康心头一震,“可是真金……”
“这便是本宫要交给你办的事。你现在便出发,”太子递出一张字条:“去这里将真金运回来,随本宫一道出发离开江南。”
“属下惶恐!”赵康忙不迭恭敬地接过字条,满面皆是感动之色。
他低头一看,黄金居然藏在距离苏杭城五十里开外!
“这么远……”饶是快马加鞭,想带着数十万两黄金回苏杭,起码也得两三天。
“怎么,”太子见赵康迟疑不动,剑眉微挑:“有何疑问?”
赵康急中生智,再次恭敬地道:“殿下,属下没想到殿下思虑如此周全,将黄金藏得太过隐秘。但这般庞大数额的黄金,一旦得见天日,便会万众瞩目,可就……可就藏不住了。”
当今圣上最是多疑,锦衣卫的探子散落各处。一旦被察觉藏匿了黄金十万两,太子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老七届时已经启程,只要他行事高调,你等便没有后顾之忧。”
“话不是这般说。殿下,您想想,换成您是想要金子的劫匪,会觉得行动隐秘之人运的是真黄金,还是行事高调之人运的是真金?”
那必然是行事隐秘之人更可疑了。
太子剑眉微蹙,心头只觉麻烦。为了防着老七,他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赵康一看太子脸色,便知他心中已经开始烦躁。
“属下心中有一计,不知殿下可愿参详一二。”
“且说。”
赵康露出深刻的法令纹,凑到太子面前低声耳语几句。
太子脸色一沉一轻,最后剑眉舒展,“倒也不失为一个良方。”
赵康咧嘴一笑:“还得劳烦殿下移步,一道前往藏金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