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祁曜坐下了,凤轻彤才注意到祁曜的衣摆沾着大大小小的泥团,一看就是因为赶路弄脏的。
他嘴角还有未擦尽的血渍。
凤轻彤心里莫名揪了一下。
他这一夜……过得很辛苦吧?
“喏,先来俩垫垫。”
她烤蛇肉的手艺极好,皆是因为京城河里那些无毒的小蛇都被她拿来练手,全进了凤轻彤主仆三人的肚子,吃得最多的就是玲珑。
“我师父让我杀蛇,他不知道,我对付蛇很有一套。”
捏住蛇的七寸再抽掉它们的毒囊,那蛇肉一剥,老美味了。
祁曜正准备咬肉的动作一顿,锐利的眸子四下一看,“啧”地一声。
小丫头片子太能造了,周围起码躺了百十条蛇的尸体,才堪堪串了十几串蛇肉串。
“你进来多久了?”
“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记不清了。”凤轻彤咬下一口蛇肉,“哇,好吃。”
杀蛇半个时辰,收拾蛇、洗干净烤,她就花了两个时辰。
“最先享受成果的就是祁大人你了,怎么样,我对你不错吧?”
少女再度咬下一块蛇肉,吃得贼香。
祁曜食指大动,也大快朵颐一番。
折腾了一整日,他还没吃上一口热乎饭。
一想到这蛇肉是郡主给他烤的,祁曜就吃得更香了。
凤轻彤吃完一串正准备去拿,就发现刚才拷好的三串蛇肉只剩了空荡荡的枯树枝子。
肉都让祁曜吃完了。
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面不改色、正襟危坐,见她瞧过来,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抹了一把嘴,心里暗暗想应该擦干净了吧?
凤轻彤咬牙切齿地道:“算你狠。”
这么能吃,饿狠了吧!
少女认命地继续烤,一边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祁曜聊天。
“本座陪你去漠北。”如夜的眸子仿佛星辰大海,静静地看着火堆旁的女子。
“啊?”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竟然要开小差陪她去漠北么?
凤轻彤略沉吟片刻,问道:“你有什么好的理由搪塞皇上么?”
“我自有法子。”祁曜神色从容,仿佛这样的谎言对他而言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好呀。”
凤轻彤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祁曜,不知怎的,拒绝的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她也想和祁曜同行。
二人难得不问政事、不套情报,只随意地东拉西扯,想哪说哪儿。
这可急坏了山门外的天青老人。
“什么情况?这山会吞小孩儿是咋的,进去就不出来了?”
天青老人惦记二人的安危,又觉得这么去了是明晃晃地偏帮,训练凤轻彤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他恨恨地拍了一记大腿。
“不行,还是得去看看。”若以祁后生的武功都会折在里面,只怕凤轻彤那丫头危险了。
天青老人又懊恼又自责,心头五味掺杂,脚下生风一般地绕着山头一寸寸地找人。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天青老人寻到了凤轻彤和祁曜。
“师父。”凤轻彤和祁曜同时站起身,就撞上天青老人一脸幽怨。
那表情仿佛在说“小老儿为你们担惊受怕吓得肝胆俱裂,你们居然在这里吃吃喝喝烤蛇肉?!”
还有没有心了!
凤轻彤和祁曜这才恍然,二人享受着山间难得的静谧时光,倒是把给老人家报信儿的事忘到了脑后。
“师父,吃蛇肉吗?徒儿亲自烤的。”为弥补过失,凤轻彤赶紧凑上去讨好老人家。
“不吃!腥了吧唧的。”天青老人脖子一梗,颇有骨气地拒绝了她。
“真不吃?”
“真不吃!”
“祁曜,你吃。”
凤轻彤干脆地递给祁曜,祁曜毫不客气接过:“多谢前辈关怀,晚辈饿了一晚,正需要填填肚子。”
“……”老子说不要你们还真就不给了?!
天青老人更气了,盯着二人大快朵颐,嘴快地改了口:“既然你这么孝顺,为师便卖你个面子。”
说完,他生怕凤轻彤不给似得,抢过凤轻彤手中的蛇肉猛吃一大口。
真香。
天青老人实时打脸,嘴里不住地叨叨:“我去,也太好吃了吧?乖徒弟你手艺也太好了!再去烤几个!”
凤轻彤与祁曜默契对视一眼,她眸底笑意浮现,扬声答应:“好。”
三人直到天亮才离去,祁曜回去复命,凤轻彤和天青老人回竹屋。
接连三日,凤轻彤连过三关,已经习得天青老人口中“杀人功夫”的精粹所在,接下来便需要勤加练习,灵活运用了。
凤轻彤离开穆王府的几天,家中亲人都知凤轻彤是去习武了,可仍旧免不了提心吊胆。
尤其是大姐凤淑彤,接连打碎了好几个茶盏,还不住地念叨“碎碎平安。”
三日后,凤轻彤回府时目光灼灼、神采奕奕,身形却更瘦了。
就连最没心没肺的二姐凤熙彤都嚷嚷着小厨房赶紧给三妹做些汤,好好补补身子。
小弟凤玖见三姐气质都变得越发沉敛,那双刚毅的凤眸更加明亮,心头俨然知晓,三姐这几日定然经历了许多磨难。
他嘴上不说,却更踏实地习武健体,希望能早日独当一面,为三姐分忧。
皇宫。
五皇子凤玚帮皇帝磨墨,眼看着父皇打盹儿,墨迹弄脏了奏折,他恭敬地提醒道:“父皇,天都快大亮了。您龙体要紧,还是回去歇歇吧?”
皇帝揉了揉眼睛,轻咳一声:“老五啊,这些日子多亏你陪着朕,否则朕更疲累。”
“父皇折煞儿臣了,能陪在御前是儿子们最大的尽孝。父皇不嫌弃儿臣笨手笨脚就好了。”
五皇子凤玚露出一口白牙,看上去人畜无害。
“怎么会,你这些日子提出的政见给朕提供了不少好思路。”
“这都是父皇教育得好,儿臣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帮父皇和太子殿下分忧。”
五皇子凤玚深知父皇多疑的性子。父皇越夸奖,五皇子凤玚就越不能飘飘然,务必得谦逊恭和,才能保证圣心不衰。
皇帝闻言果然颇为满意。
他就是喜欢五皇子凤玚安分守己的样子。不该是他的,他就不惦记。
皇帝愿意给脸面和权力是一回事,可若是有人伸手讨要僭越的东西,皇帝又觉得对方手太长。就不那么愿意了。
这也是皇帝一直不喜欢大皇子凤珏的原因。
“你过些日子要去漠北,东西可都备齐了?路途遥远,莫要委屈自己。”
皇帝心中居然惦记着五皇子凤玚代太子收服漠北一事,让五皇子凤玚心头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