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曜用手刀砍晕了几个守卫,带着凤轻彤一路畅通地走到地下铸铁处的大门口。
“想不到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干起偷偷摸摸的事这般在行。”凤轻彤似笑非笑地瞟向祁曜。
某人方才动作如行云流水,可见是个“惯犯”。
“锦衣卫什么都会干。”祁曜面不改色地道。
上至杀人灭口、下至偷鸡摸狗,就没有锦衣卫不擅长的活。
凤轻彤望着男子棱角分明的侧颜,心生感慨:在狗皇帝身边当差太不容易了。
祁曜还没叫过屈,旁边的小女子反倒替祁曜暗暗腹诽了皇帝一波。
二人合力打开铁门,沿着密道蜿蜒而行,就着地下火把的亮光将周围甬道看得一清二楚。
越往深里走,打桩和铸铁的击锤声就越清晰。
祁曜果然找对了地方。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一扇大铁门前,这便是地下铸铁处的正大门了。
祁曜打开大门只看了一眼就猛然回身,将凤轻彤堵了个严严实实。
凤轻彤的鼻尖险些撞上祁曜,她本能后退两步,仰头看向黑沉着脸的活阎王:“干嘛?”
都到门口了,不让她进是几个意思?
凤轻彤抬手戳了戳祁曜示意他让开,男子坚实的胸膛不退反进,又逼退了凤轻彤几步。
祁曜仍旧板着脸,薄唇动了动,半晌才吐出四个字:“非礼勿视。”
铸铁的这起子混账都光着膀子铸铁,一个个胳膊上、腰背上汗渍锃亮……简直不忍直视。
祁曜不想让眼前的小女人看别的男子果着上身,打铁的也不行。
“那你让他们把衣裳都穿上。”她没好气地道。
祁曜闻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稍等片刻。”男子飞身而入门,抬手点了所有人的穴位,打铁声戛然而止,只有火盆灼灼燃烧的声音。
半晌后,祁曜满意地出来了,还特意将大门敞了敞,“进来吧。”
素裳少女好奇地探头去看,发现整个场内的打铁汉子身上都歪歪扭扭地挂着衣裳,顾前不顾后地大概包裹着紧实的肌肉,好歹不是果着上身了。
“噗。”凤轻彤就随口一说,没想到祁大人还真这么干了。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少女双手负立在祁曜身后,凤眸满意地眯了眯。
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为了不让她辣眼睛,颇有奉献牺牲呢。
“老铁头是哪个?”凤轻彤站在众多铁匠面前,从未见过老铁头的她实在辨认不出该找哪一个。
突然,一个纸团子从门外飞进来,正好砸中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
凤轻彤和祁曜同时盯着那纸团看了半晌,朱唇这才憋出一句话:“我师父偷偷跟着咱们呢。”
还丢纸团,幼稚。
凤轻彤仔细瞧那中年男子,他喷张的肌肉线条明显,站在火炉子面前,因用力过猛连肌肉都沁出汗水,乍一看油光锃亮的。
凤轻彤一脸无语地瞟了祁曜一眼,心道这有啥看不得的。
好歹也是京城纨绔,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祁曜如墨的眸子盯着她,眼里盛满固执坚持。
这一盯反而把她先给盯退了,凤轻彤轻咳一声,转向被纸团砸中的男子。
“是你吗?”凤轻彤沉声问:“如果你是老铁头,就眨眨眼。”
身形健硕的男子瞟了她一眼,就继续耷拉着眼睛盯着手里头的铸铁,压根没搭理她的意思。
凤轻彤下意识地摩擦着下巴。
这是个痴人啊!都被定住身形了还惦记着他手里的活计?
挺像老铁头的。
少女绕着中年健硕的男子转了一圈儿,发现他的脚上扣着个锁链,直直地拴在不远处的铁栏杆上,明显被禁锢了自由。
她灵机一动,拽住祁曜的衣袖:“把它砍了。”
“你倒比我还像个锦衣卫。”祁曜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
一言不应就要取人双脚。
绣春刀出鞘,发出锐不可当的寒光。
凤轻彤朝天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我说砍这个!”她指了指健硕男子脚上的铁链。
祁曜嘴角一抽,他的绣春刀今日竟沦落到砍铁链的地步,还不如砍人双脚呢。
“咔!”绣春刀一出削铁如泥,只一刀便将铁链削断。
健硕男子自由了。
凤轻彤松了他的穴道,眯了眯眼:“现在可以说了吗?”
不知怎的,此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精气神,执着而坚韧。
他就是老铁头。
健硕男子连看都没看凤轻彤一眼,兀自拿起铁锤,照着滚烫的烙铁一锤一锤砸下去。
人挤人的地下烙铁处,除了火光缭绕,只剩这壮汉孤零零的打铁声,一下一下,清脆无比。
他不走,也没搭话。
凤轻彤好奇是不是旁的铁匠也这般痴儿,跟祁曜分头解开了所有人的穴道,也顺便割断了他们的脚镣。
除了那壮硕的老铁头之外,其他铁匠都恨不能立刻逃离这里。
“多谢侠女!”
“小人多谢二位!”
“再呆下去老子就要被闷死了!”
“走走走!终于可以回去陪老婆孩子了,嘿嘿……”
数十名铁匠悉数纷涌着从走廊里离开,神色之间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眼看着这些铁匠套上衣裳便跑,凤轻彤和祁曜对视一眼。
“老铁头,你不走吗?”
老铁头手上一顿,并未回答,便继续旁若无人地打铁。
这已经算是回答了:他不走。
寒光一闪,绣春刀便已经落在老铁头的脖颈上,“走,或者死。”
祁曜薄唇微抿,浑身煞气迸射,冷厉非常。
这一次老铁头手上的锤子连停都没停。
祁曜心下暗自感慨,此人竟是连死都不怕,也要专心铸铁。
看来,今儿说什么也没办法让此人跟随离开了。
凤轻彤有些遗憾地轻叹一声,扒住祁曜的衣袖:“算了,走吧。”
老铁头打铁成痴,凤轻彤强行把人带走,可不是求人重铸青锋刀的态度。
二人走到台阶前,前头的祁曜突然抬手让凤轻彤停下,如墨的冷眸盛满警惕。
“怎么了?”凤轻彤挥了挥手,铸铁之处太热,下来片刻的工夫她就出了一层薄汗。
“不对劲。”祁曜抿唇。
太安静了。
方才冲上去准备离开的铁匠,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人,城主府守卫巡视森严,就算祁曜打晕了一波守卫,他们离开也断不该没有任何声响。
没有声响,只能说明那些铁匠根本没能离开。
他们被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