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可来了。”
凤轻彤和祁曜站得颇近,二人中间流淌着奇异的亲近感。
啧啧,他没来的功夫,他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儿?
人老成精的天青老人眉眼暧昧地瞧着,心道祁后生这一趟漠北来得值了。
祁曜被老人家的眼神看得有点臊,轻咳一声偏了偏头。
凤轻彤眉眼欣喜地指了指身后的碎山石,毫不客气地使唤老人家:“需要你搬开救人。”
“……”
天青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大老远吆喝着老子跑过来,就是使唤老子干活?”
“老铁头,救不救?”
“你不早说!”江湖人讲究“因果报应”天青老人又是个重情义的。
他欠了老铁头母亲的情债,别说救人,以命相抵也不过分!
老头儿即刻冲到山体碎石之处,释放巨大内力,将碎石挪开,又借了祁曜的绣春刀对着地上猛削几下,把长刀狠狠扎进地心再拔出。
这般折腾之下,绣春刀刃毫发无损。
“好刀。”凤轻彤由衷赞叹道。
也不知绣春刀究竟是何材质所制,竟有削地如泥的本事。
天青老人轻嗤一声,挥刀更加用力:“小老儿在这里拼命卖力气,你们倒是看得一出好戏……”
“辛苦前辈,”祁曜眼底含笑,乐得在凤轻彤身边扮柔弱讨清闲。
待砍到碎石时,天青老人便停下了。
“不能再往下了,万一砍着人就麻烦了。”剩下的碎石只能徒手挖了。
凤轻彤也不管自己什么劳什子的“郡主之尊”,第一个冲上去挖石头,一手握匕首砍松碎石,一手扒出石头,她不住地朝下面喊:“有人吗?还有人吗?”
祁曜和天青老人也不废话,上前相助。
天寒地冻的,饶是匕首借力挖石也免不了受伤。
不过片刻,凤轻彤如玉葱一般的双手便血肉模糊。天寒地冻的,划破的血渍都冻成了青紫色。
“安平郡主何至于此?”祁曜盯着她的手心疼不已。一把将人拉起来,沉声道:“你负责喊,我和前辈来就行。”
分明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养尊郡主,非要这般糟践自己,又是洗髓伐经,又是徒手挖人吗?
“我想要青锋刀。”
凤轻彤手中一顿,浑不在意受伤的手继续挖,后面甚至在指掌间带着几分内劲,好让动作更迅速些。
时间不等人。
“不过是一柄刀,没了老铁头还有别人。”祁曜也加快了速度,沉声提醒道:“里面的人凶多吉少。”
“没有别人了。”
清丽的容颜微抬,那双跟先穆王一样刚毅倔强的眉宇闪过一丝坚定:“只有老铁头能制出青锋刀。”
那是父王的刀。凤轻彤想要父王的刀再次现世。
她要那柄天下无双的刀斩下仇敌的狗头!
青锋刀于凤轻彤而言,便如绣春刀于祁曜一般重要。
男子见凤轻彤心意已决,再不多言,只更快地抠挖碎石,力求将那些人扒出来。
天青老人被酸得牙都倒了,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三人挖了一会儿就掏出一个尸首。
三颗脑袋凑上去一看发现并非老铁头便继续挖。
他们都不死心。
凤轻彤的手已经疼到没有麻木,祁曜的手也好不到哪里去。
伴随着毫无进展的挖地行动,天青老人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耽搁得越久,老铁头等人的生机就越渺小。
三人合力搬开地上一块巨大的石块后,终于看到下面露出了几个张活人的脸。
“是老铁头!”
凤轻彤一脸惊喜,原本锐利艳丽的容颜已经沾着黑灰分辨不出五官,只有那双清亮的冷眸还熠熠生辉。
“哎?小老儿看看!”
天青老人和祁曜凑上去一看,果然是老铁头。下面不止一个活人,原本断送了生机的众人皆七嘴八舌地呼唤起来:
“快救我们啊!”
“太好了,太好了有人来了!”
“老天保佑!咱们果然命不该绝哪!”
……
“快上来。”
凤轻彤朝老铁头伸出胳膊,老铁头便看到了原本素白的一双手,此刻混着血水、雪水和矿渣,黑黢黢冻成了棍儿。
这便是先穆王的后人,凤三郡主。
她的身边,祁曜和天青老人的手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沾染着血污,看不出双手本来面目了。
老铁头张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
“现在还救不出来。”祁曜拦住凤轻彤,淡淡地道:“洞口太小了。”
“哦。”凤轻彤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让开两步。
祁曜走到洞边,朗声道:“诸位让开些,”他要运功将洞口轰大些。
“罢了罢了,小老儿来吧,你胳膊都这样了。”天青老人实在看不过,把两个后生都拉到一边儿去,用一双肉拳轰出个能容人穿行的洞口。
“好了!”天青老人得意洋洋地揪着胡子,发现自己手太脏了,又讪讪地放下。
老铁头二话不说,跟提溜鸡崽儿似得,将生还的铁匠矿工一个一个递上去。
祁曜和天青老人轮番接下十几人,最后才轮到老铁头。
凤轻彤积极地伸手想拉老铁头一把,却见老铁头伸出结实壮硕的手臂递给了凤轻彤旁边的人:祁曜。
“你拉我。”
识时务。
祁曜对老铁头这个寡言的中年男子好感倍增。
将人带出来之后,凤轻彤低头看了一眼洞口问道:“还有人吗?”
“没了,都没了……”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矿工红着眼睛,低声说道:“发生爆炸的时候我们百十号人都在下头呢,要不是老铁头反应快将我们搡到角落,恐怕连我们都没命了。”
说着,其他得救的人也忍不住抹眼泪。
老铁头素来沉默寡言,却并非真正心狠手辣之人。爆炸状况频发之时,他还想着能多救几个算几个。
矿区下能躲人的安全地带有限,最后只活下了这么十几人。
“还有你!你这个混账东西!老铁头救了你,你却想推他去死!”
一个铁匠突然翻起来狠狠地搡了马钎子一把:“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放屁,我,我没干!”马钎子便是之前挑事儿被老铁头掐住了脖子的铁匠。
凤轻彤微眯了眯眼,这厮恐怕还为了被老铁头威胁的事怀恨在心,想趁机伤人。
卑鄙。
“我都看着了!”开口的铁匠不依不饶,死咬着马钎子不撒口。
马钎子被众人的冷眼看得后脊背透凉,继续狡辩:
“那怎么能赖我?是老铁头之前要掐死我的!我,我只是想让他受点伤,可没想让他死!那些矿里被活埋的人才都是被老铁头给害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