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脸疼的永庆侯夫人不仅懵,还怕。
她脑子里蓦然想到了大儿子许卿烨此前的话,若是以“侯府夫人”的身份救许卿阳,只怕整个侯府都将覆灭……
“不,不行,不行能让皇上知晓!”永庆侯夫人后脊背一凉,神智突然清醒了。
她猛然冲到凤轻彤面前,“安平郡主是我错了!我方才鬼迷心窍才会出言不逊,请你将丫鬟叫回来吧!我们已经失去了阳儿,断然不能让侯府不保啊郡主!我求你了!”
前倨后恭的永庆侯夫人变脸的模样,跟许卿阳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有其母必有其子。
凤轻彤望着永庆侯夫人虚伪的嘴脸,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失望。
前世她最想唤永庆侯夫人一声“母亲”,以为天不遂人愿。
如今看来,没有进永庆侯府的大门,才是凤轻彤一生最大幸运。
凤轻彤缓缓压下身子,凑近永庆侯夫人的耳畔,不点而红的朱唇泛着妖异的寒光,轻声道:
“夫人,许卿阳污蔑穆王府‘通敌叛国’,意欲灭我满门的时候,他想过放过我们吗?”
几百条人命,连大姐腹中的胎儿都没放过!
许卿阳,前世今生,别说死,就是让你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嗜血的凤眸带着如霜的冰寒,如地狱修罗复仇归来,再看向永庆侯夫人的时候,吓得永庆侯夫人连哭都忘了。
她惊慌地踉跄后退,抓着丫鬟的手,连告辞都忘了,腿软脚软地往门外跑:“快,快走……”
凤轻彤她疯了!
永庆侯夫人毫不怀疑,若她走得慢了,被凤轻彤杀了都有可能!
目送着永庆侯夫人狼狈逃窜的身影,素裳少女耸了耸肩,“不禁吓。走了宝萝,回院。”
胸中郁结之气散去,凤轻彤神清气爽地负立着双手往后院溜达。
院墙上,身形冷峻的祁大人正抱刀望月,模样好不英俊。
凤轻彤见到祁曜,忍不住自得地眯了眯眉眼。
啧,祁大人的身形可真俊哪。
“打发走了?”
低沉喑哑的嗓音传来,跟如水的月夜萦绕在一处,搅乱一池春水。
“昂。”凤轻彤身形一轻,落在祁曜身边,顺着祁曜的视线看向仓皇离开的永庆侯府马车。
“厚颜无耻。”
凤轻彤本可以更不客气些。
但现在是计谋收尾的重要时机,断不能节外生枝。
“他……你准备怎么办?”祁曜话锋一转,问得凤轻彤一怔。
“谁?”
祁曜身子一僵,没好气地瞪了凤轻彤一眼:“还能有谁?!”
不就是许卿阳那厮?
万一小女人对初恋依依不舍,让他手下留情……祁曜为难地皱眉。
到底要不要弄死他?
“我不准备怎么办啊,你随意。”
凤轻彤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拍了拍某只僵硬的肩膀,浅浅一笑:“他归你了。”
说完,素裳少女如同轻灵的蝴蝶,从房檐落下,进屋睡觉去了。
“……”什么就归他了?
祁曜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根。这话怎么听着不像什么好话呢!
“本座还不稀罕要呢。”渣男一个。
祁大人心里的小人儿哼着得意的曲调,暗搓搓地想了好几个法子磋磨许卿阳。
不把气出完了,绝不能让许卿阳咽气儿。
否则太便宜他了。
祁曜飞跃京城房檐落到锦衣卫地牢外,远远地就能听出地听到里间牢房传来许卿阳哀嚎求饶的声音。
堂堂“温润无双”的贵公子沦为阶下囚的时候,跟普通人也没甚两样。
对祁曜而言,锦衣卫地牢根本不是什么地狱,而是最真实的人间。
所有粉饰太平的伪装都会在这里卸下面具,露出一个人最真实的模样。
祁曜脚步越发从容。
他走近关押许卿阳的地牢,便看到许卿阳浑身已经没一块好肉,如同一滩死肉软烂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他哀嚎的时候嘴里还不住地吐着血水,将周围一滩枯草都染红了。
看上去更像一滩烂肉了呢。
“大人,你回来了!属下依您的吩咐行事,吊着许卿阳的命呢!”
值守的乔木激动地迎上来启禀。
乔林随后跟上,恭敬地朝着自家大人行了一礼。
“你二人守在门口,本座自己过去。”祁曜淡淡地道。
“是!”
“属下遵命。”
乔木和乔林两兄弟忙不迭应下。
身形高大的男子又走近两步,已然清晰地看到了趴伏在地上的那坨“肉”。
直眉微挑,祁曜蹲身望向许卿阳,如墨的寒眸静静对上许卿阳通红的血眼。
都指挥使大人蓦然露出一个笑容,“许大人。”
许卿阳是第一次听祁曜这般郑重地唤他,可他已然不是什么“大人”,而是被用了刑的阶下囚。
许卿阳盯着祁曜的脸,一眨不眨地看着。
出于对情敌的本能,许卿阳蓦然开口说道:“是不是你?凤轻彤喜欢上的人,是不是你?”
祁曜嘴角的笑容更深。怎么还知道了呢?
小女人说的吧。
太羞人了。
不用祁曜回答,他满脸得意荡漾的神情已经明白地告诉许卿阳猜中了。
“原来如此!我居然是因为你才输的!我就说……我就说我这个计策天衣无缝,本能将那该死的凤轻彤和穆王府全都杀了!”
许卿阳浑身都动弹不得,却还是挣扎着匍匐靠近祁曜:“原来都是因为你!”
“你不是输……”祁曜难得好耐心地解释道:“你是不配。”
不配拥有郡主的一腔真心,也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人渣,就该剁碎了喂狗啊。
“啊!”
许卿阳发出一声令人惊悸的哀嚎,便戛然而止再没了声响。
没人知道祁大人究竟对许卿阳做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自祁大人去过地牢之后,许卿阳就再不能开口说话了。
半晌,祁曜缓缓地从地牢深处走出来,一手拎着绣春刀,另一只沾染血渍的手随意地在飞鱼服上抹了两把。
他朝着地牢口的乔木和乔林淡淡地道:“回府睡觉。”
乔木和乔林默契地对视一眼。
大人对待情敌的残忍程度,了不得。
这是一个不眠夜。
太子被废圈禁的消息令整个京城的天都变了颜色。
琴贵嫔为了废太子,去御书房外跪了三个时辰都没能面圣,只得踉跄着被两个贴身大宫女扶回了寝殿。
后宫里人人自危,见到琴贵嫔再没了往日的殷勤,见到都跟躲瘟疫一般绕道走。
琴贵嫔回到殿内,两个宫女忙活着给主子娘娘搓揉膝盖,哭干了泪的琴贵嫔沉声问道:“老五什么时候到?”
“听宫人说五殿下已经进宫了,在赶来的路上。”小宫女恭敬地回道。
“嗯。”
为母则刚。
琴贵嫔不复此前的六神无主,坚定地攥紧了手。
她一定要救太子,不惜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