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轻彤离去后,祁曜继续翻阅两位监国王爷的资料。
小到“何日用何茶水”,大到“何日何时何地与何人会面”,事无巨细、皆不放过。
阅到一半,祁曜手指一松,锐利的寒眸微抬,警惕地握紧了绣春刀。
周围多了一股陌生的高手气息。
祁曜绣春刀鞘磕了磕地面,便有无数锦衣卫立刻包围了书房周围,更有乔林握弓坐在檐上,只等大人下令,便攻入书房。
“啪啪,”俊逸潇洒的五王爷凤玚从房檐落下,他一边拍掌感叹,一边微笑夸赞:“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锦衣卫。祁大人果然厉害。”
祁曜微眯寒眸,“五王爷隐匿武功数载,果然心思深沉。”
若非漠北试探,连他都险些被蒙混过去,可见老五心思之深沉、行事之缜密。
“祁大人,借一步说话?”五王爷凤玚没有否认,轻扬手,示意祁曜把人都撤下,他们也好商议叙话。
“就在这里说。”祁曜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毫无退让之意。
他乃锦衣卫都指挥使,这里是锦衣卫衙门,可不是五王爷家的后院。
说什么做什么,祁曜主导一切。
五王爷凤玚眼底划过一抹杀意。
祁曜真是块冥顽不灵的绊脚石,也不知父皇当年究竟是如何收服他为己所用的。
“好,既然祁大人不怕被属下听到,本王便在此说上几句。”五王爷凤玚淡淡地道:“南京卫指挥使司的令牌,是不是在你手上?”
“不在。”祁曜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否认得干脆,让五王爷凤玚越发认定,令牌果然在祁曜身上。
为了这块令牌,五王爷凤玚不仅搜遍了赵康所在的永安侯府,还暗地里跟老七做了交易:他放静太妃出宫,老七告诉他令牌在谁手中。
老七说令牌不在他那。
这说明,赵康当日被劫之事属实。
老七还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赵康也会武。
能让赵康连面都没瞧见便打晕他夺走令牌的高手,放眼京城筛选一番,也不过那么十几号人。
五王爷凤玚跟老七把一切线索串连起来,判断出最有可能是父皇的手笔。那派出的高手必然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祁曜。
“看来,祁大人是想将这兵符当成免死金牌了?”五王爷凤玚冷笑一声,想通一切,祁曜的盘算在他眼中已经无所遁形。
突然,对面冷厉的男子闲适地用刀柄敲地,书房外围哗啦啦地响起一阵撤退声,听得五王爷凤玚嘴角一抽。
刚才让他撤人他不撤,现在撤走是什么鬼?!
“王爷太过天真了。这令牌……不过是锦上添花。”祁曜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仿佛猫玩弄着掌心的老鼠:
“六年前,王爷抵达江南收买了都转运盐使司同知,欺上瞒下,背着废太子吞没私运雪花银数万;四年前,王爷贪墨河运堤坝建设款,可笑许卿阳那棒槌还主动帮你批款字据,只待时机一到你便会让许卿阳当替罪羊;三年前……”
“够了!”五王爷凤玚在祁曜戏谑挑衅的威胁下立刻炸了毛,目眦欲裂地瞪着祁曜。
“你承认令牌在你手上了,是么?”
“你承认那些罪行都是你做的了,是么?”
祁曜反唇相讥,步步紧逼,说得老五已经额头冒汗、方寸大乱。
五王爷凤玚万万没料到,自以为做得隐秘之事早就被锦衣卫攥在手心里了。
“噗,”祁曜再度冷嗤一声,瞟着五王爷凤玚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孩子:“五王爷,凭这些,够买祁某人的性命了吗?”
锦衣卫掌握天下机要情报,向圣上直报。祁曜手里握着凤朝国多少情报,有些连先帝都不知晓。
祁曜的价值,别说对老五或老七,放眼整个大陆,对萧国、对西域,都有足够的吸引力。
只挑出几样就让威风赫赫的监国五王爷方寸大乱了,若能得祁曜相助,岂不是能在凤朝横着走?
“好好好,祁大人果然厉害!”五王爷凤玚怒极反笑,连说了三个“好”,“说吧,你的条件。”
究竟怎样才能瞒下这些秘密不被百姓所知,究竟怎样才不会变成他争夺皇位的绊脚石。
“本座只想舒舒服服地当都指挥使。”祁曜神色淡然地道,没有狮子大开口提条件,也没有偏袒任何一方的意思。
“那老七……”
祁曜望着五王爷凤玚:“七王爷的阴私不比五王爷少。”
互相掣肘、令牌在手,祁曜想要保平安?足够了。
“如此,还望祁大人始终保持中立。”
“自然,本座只忠于圣上。”
“……”这话说来就是骗鬼的,听听就行。
五王爷凤玚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转身离开。
祁曜冷淡地瞟了一眼五王爷离去的背影,毫不客气地道:“关门。”
“……”妈的!
五王爷凤玚气怒地把门摔上。
他万万没想到,父皇都死了,祁曜还特么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大人,五王爷真的不会再打咱们的主意了?”
等五王爷凤玚走出锦衣卫所,乔木及乔林二人悄然现身,走到自家大人身侧。
“会。”祁曜冷冽英俊的容颜崩得死紧,“威胁恐吓只会钳制对方一阵子,当不了永远的保命符。”
等到老五和老七的夺位纷争一旦落下帷幕,祁曜就危险了。
“那怎么办呐?”乔木抓了抓头发:“要不……大人你带着凤三郡主私奔吧?”
祁曜冷冷地瞟了乔木一眼:“我看你是想刷地牢。”
男人留下一个冷厉的背影,一言不发地进了屋。
乔林跟看傻子一样瞟了一眼自家大哥。
私奔?真想得出来。
就算大人一千一万个乐意,凤三郡主能丢下穆王府不管哪!
没脑子!
祁曜回到屋中,随手沏茶一饮而尽。
他望着幽暗的房间,低声喃喃道:“私奔?倒真是个好主意。”
如墨的冷眸划过一丝笑意,想到方才凤轻彤套路他的狡黠模样,心里跟灌了蜜糖似得。
五王爷凤玚脸色阴沉地离开锦衣卫所,墙根儿下蹲着的一个小乞儿便偷偷蹿小路去了穆王府后门。
穆王府后院,凤三郡主院落。
玲珑一五一十地将小乞儿的口信儿道来,凤轻彤闻言忍不住感慨点头:“祁大人果然信守承诺。”
“守什么承诺?”玲珑好奇地眨眨眼,一张嘟嘟的大脸就顶到自家小姐眼巴前儿去了。
凤轻彤哭笑不得地推开玲珑八卦的脑袋,神秘兮兮地道出两个字:“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