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老人许是没想到自家徒儿一上来就发毒誓,还想着意思意思就成。
“咳咳,”老人家收敛脸上的尴尬,居高临下地望着单膝跪地的凤轻彤沉声道:
“穆王后人凤轻彤,本座乃龙卫统领,掌五千龙卫精锐,曾奉先帝之名入穆王府为暗卫,效力穆王、助其夺嫡。”
凤轻彤大惊,清冷艳丽的容颜浮现出几分不信:“师父,你说得可都是真的?”
先皇暗卫?助父王夺嫡?
“不错。当年先皇在世本属意让穆王继承王位,同为兄弟的先帝趁穆王领兵作战之际夺权,以雷霆手段稳固朝纲,先皇气怒攻心薨逝……”
后来的事情,凤轻彤便知晓了。
先帝登基数年倒行逆施、鱼肉百姓,从政期间行事乖张、常有以权谋私之举,实非圣明之君。
“噗,想不到皇爷爷是气怒攻心而死。”
凤轻彤神色讥讽地道:“先帝夺我父王皇位、气死先帝的时候,定然想不到未来会被穆王后人气到吐血身亡。”
真真是报应不爽。
天青老人欣慰地点点头:“不错,你做得极好。”
天青老人旧主驾崩多年,他心头的那口恶气在听闻先帝薨逝之后,才算是出了。
老人家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略显怀念地摩擦着“龙卫”二字。
“先穆王为了百姓、为了朝廷,选择隐忍。龙卫也不露声色、在暗处蛰伏,伺机而动。”
谁知道先帝比他们想得还要狠毒,竟早早地未雨绸缪、给穆王夫妇下了毒药,连襁褓中的穆王血脉都没放过,险些让穆王府唯一的血脉葬送在“藕断丝连”的剧毒之下。
凤轻彤沉默地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真相。
半晌后,她轻声道:“原来民间传言并非空穴来风。皇爷爷是真的要将皇位传给父王。”
所以,先帝的忌惮提防也并非无中生有,而是篡谋皇位后的心虚和嫉妒。
“不错,都是真的。”天青老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地道:“先穆王不愿让凤朝国内乱纷起而选择了忍气吞声。却不想先帝是个逆天施为的,连带那几个皇子也没一个好鸟。”
若是皇位落在先帝血脉手中,只怕凤朝的国运就要到头了!
“龙卫的职责不仅仅是要守护皇位继承人,更是要让凤朝国的龙脉得以延续。如今五王爷和七王爷皆非圣贤,百姓对两王相争更是怨声载道。凤轻彤,你穆王府可愿挺身而出,夺取大统之位?”
啊?
凤轻彤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师父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穆王府拨乱反正、重得皇位吗?”
“怎么,乖徒儿认为你没那个本事?还是穆小王爷没当皇帝的才智?”
天青老人挑衅地望着少女,晃了晃手里的龙卫令牌,笑眯眯地道:“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她的风格,难道不是好东西都要抢一抢么?
凤轻彤斜睨老头儿一眼,“师父不必激将我。若穆王府要争如何,不争又如何?”
她也不是任由师父撺掇几句就贸然行事的人。
“要争,自然就有争的法子。不争,龙卫就只好继续隐匿,只是这令牌就不能交给穆王府来保管了,得交给下一任皇上。”
也就是当今新帝凤珺。
凤轻彤又一次沉默了。
当皇帝的人不是她,而是小玖。她不能擅自帮弟弟决定未来的人生。
“师父,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凤轻彤眼底满是无奈,诚恳地道:“我欠家人良多,穆王府看着比以往强盛,但仍难敌两位监国王爷合力。夺嫡不似保命,危险更甚当初……”
天青老人眯着眼睛道:“你想问问凤玖的意思?”
“嗯。”凤轻彤点了点头:“至高无上的权利听起来确实诱人,但做皇帝的人不是我。我不能强逼着弟弟做皇帝。”
想来当年父王也并非是一个爱重权位的人,而是真心为百姓着想,才选择了忍辱负重。
天青老人非常好说话地把令牌揣回兜里,老神在在地道:“那就等你问过穆小王爷再议。”
他心下暗自感慨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若凤轻彤干脆应下并替穆小王爷接手龙卫,天青老人就得好生思量眼前女子的野心了。
正是因为凤轻彤更在意亲人和百姓,那这龙卫便永远不可能成为对准朝堂和百姓的利刃。
未来这龙卫不管是交给穆王府的哪一位,都能放心了。
“我们龙卫一脉一直蛰伏等待希望,你们可要好生思量。”
龙卫的能耐可大着呢。
“是,师父。”
突如其来的馅饼砸懵了人,凤轻彤此刻想到了雷义继任兵部尚书时的感觉,
这被砸晕的滋味,感同身受啊!
凤轻彤缓缓起身,眉眼含笑地道谢:“多谢师父这么多年来为穆王府所做的一切。我原以为师父喜欢我孝敬的金银珠宝、能痛快地吃喝玩乐呢,没想到是为了家国大义啊!”
“这话说的,小老儿是那种人吗?”天青老人吹胡子瞪眼,随即又讪讪地道:“倒是也有你孝顺得不错的原因吧……”
素裳少女斜睨一眼老人家手中的令牌,眼底揶揄更甚。打趣道。
天青老人轻咳一声,又嚷嚷着要零花钱。
“感情师父出一趟远门是去拿龙卫令牌了,啧啧,还得徒儿掏盘缠钱。”凤轻彤一边给天青老人塞银票,一边试探道。
老人家拿银票的手一顿,被拆穿的心思越发明显,立刻化身飞鹰一般,离了穆王府。
凤轻彤脑海里一直萦绕着天青老人的话,满脸心事地走进院子,就听到一个熟悉的说话声传来。
“金蝉?”凤轻彤抬头一瞧,是金蝉归来,她激动地上前两步,好生打量了娟秀的女子一番:“怎样,还好吗?”
“民女一切都好。倒是郡主……”金蝉难得展露笑颜,低声说道:“变好看了不少。”
那个眉宇清冷的女子,眼角眉梢都多了几分温暖。
上次在漠北分明还不是这样。
凤轻彤装傻:“没有啊,还不是老样子!你倒是清减了呢,走走,进屋去说话。”
她拉着金蝉入了书房反而沉默下来,漂亮的丹凤眼静静地望着桌面的白纸,秀眉蹙得紧紧的。
不知道是不是金蝉的错觉,她觉得那字条上已经有了字,只是郡主并没想好该怎么办,所以还是空的。
“郡主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