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浑浑噩噩地被抬出穆王府,门外等候着的永安侯府小厮们见到灰头土脸、浑身是伤的二公子皆后大惊失色,忙不迭迎上去把人抬了回去。
“二公子没事吧?”
“都这样了还能没事儿?赶紧去请御医!”
“公子?二公子?”
……
小厮们乱成一团,回府禀告的、入宫请御医的,不断拍打赵康的脸让赵康醒来的。
“公子,公子?”
被宝萝一拳揍晕的赵康稀里糊涂地睁开眼,囫囵着低吼了一句:“他妈的有病!”
这一趟求亲,他不该来。
永安侯府赵康求娶不成,带着一身伤铩羽而归,御医连夜入府为赵二公子诊治,万幸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永安侯府里外闹了个没脸,听说儿子无碍,也不好去穆王府讨公道。
思及赵康非要上门讨嫌的模样,永安侯嘱咐伺候的下人好生照看,便怒意冲冲地离开了。
赵康浑身是伤地趴在床上,永安侯夫人一直照看着,直到赵康同父异母的亲大哥、永安侯世子归来,永安侯夫人才压回了眼角的泪意。
“大爷可一定要劝劝康儿……”
“夫人放心,夜深了,您回去歇着吧。”永安侯世子缓缓点头。
“哎,辛苦大爷了……”永安侯夫人眉间的愁绪一散,将房间让给兄弟二人。
永安侯世子赵谨走到床前,看了一眼小几上摆的无数未开封的跌打膏,暗道这混账小子竟一个都没用。
赵谨也不废话,拿出一瓶药膏倒在掌心搓热,一把掀开赵康的被子,大手就摁在赵康后背的青紫的伤口上。
“嗷!你不会轻点?”鼻青脸肿的赵康嗓门倒是不小。
他背上大片大片的青紫痕迹,不少已经淤血,可见穆王府当真不曾手软。永安侯世子赵谨非但没有生气,眼底反而浮现出些许的笑意。
“这会知道疼了,喊着要去提亲的时候,不是很犟么?”赵谨冷哼一声,早就知道安平郡主不是好惹的主儿,还非要凑上去讨嫌。
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没心情搭理兄长,赵康非但没有接茬儿,反而低声问道:“安平郡主恐怕有心上人了。你说,会是谁呢?”
他当时被宝萝打中鼻梁疼得泪眼朦胧,似乎看到了安平郡主的笑容。
饶是那笑容转瞬即逝,赵康也分辨出来,那是有心上人才户会露出的缱绻温柔。
一向如霜凌厉的凤三郡主,居然也会为一个人放下心中坚硬的尖刀么……
“满朝文武,敢敢喜欢凤轻彤的,只怕是比我还肥呢。”赵康回来之后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掏选出个可能的人选。
永安侯世子赵谨哑然片刻,口吻冷淡地道:“不管是谁,也跟永安侯府没关系。你且记着,跟随七王爷的结果未必是善终,到时候别拖侯府下水。”
兄长竟然知晓?
赵康蓦然看向赵谨,眼刀子不住地往兄长身上扫射:“用不着你……嗷!你想疼死我?赵谨你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不用力揉不开。”赵谨敷衍地解释一句,像是在安抚一个任性的小男孩。
“老子又不是孩子!”赵康没好气地嘟哝一句,到底再没多话,任由兄长施为。
许是兄长力道适宜,没过多久,赵康便睡着了。
夜半时分,整个永安侯府都陷入沉睡之中。
赵康反而睡不着了。
他浑身的伤翻来覆去地疼,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睡意,就蓦然察觉到周遭变冷了。
盛夏时节,怎么会冷?
赵康迷迷糊糊地攥着被子往肩膀上拉了拉,蓦然看到两只黑亮黑亮的眼珠子,他瞬间吓得三魂去了六魄。
赵康到底不是普通人,他惊过之后立即镇定下来,深刻的法令纹收得越发明显,冷声喝道:“来者是人是鬼?”
幽暗的夜色里,男子看不清容貌,唯独那双贼眼黑亮黑亮的,在夜色里泛着精光。
赵康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又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电转火石之间,他那不曾受伤的脚踝一痛,骨头被捏碎的痛呼声悉数噎在了嗓子眼儿里。
啊啊啊啊!
赵康想喊,却喊不出来。
他惊慌地瞪大眼睛,就看到黑漆漆的夜里,来人居然掀开了他的被子,匕首的寒光晃花了他的眼……
“什么人?”
只一瞬,去而复返的永安侯世子赵谨便冲了进来。
来人如同鬼魅一般没了踪影,只丢下一把染血的匕首,正正插在赵康的腿间。
赵谨关心弟弟,点燃烛光的一瞬,便看到他身下的被褥一片血红……
“你、你……”永安侯世子后面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永安侯府彻夜灯火通明,御医在府上候了一夜。没人知晓府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瞒得过百姓,却瞒不过有手段收集情报的人。
次日一早,永安侯府赵二公子便因身子不适被送出京城,美名其曰“去庄子上调养身子”。
一大早,凤轻彤施展轻功落在了锦衣卫都指挥使府邸的房檐上,正好拦住了准备上衙门的祁大人。
已经上马的祁曜顿了顿,随即慢吞吞地下了马,将缰绳丢给属下,淡淡地道:“本座回去一趟。”
说完,他便不顾属下古怪的眼神,兀自进了正厅,还顺手关上了门。
屋内,一个模样英气艳丽的少女倚靠在主位上,朱唇戏谑地道:“听说永安侯府二公子赵康昨夜被贼人暗算,不仅废了那一条好腿,还断了子孙……啧啧,太惨了。”
“……不自量力追贼,活该。”祁曜如墨的眸子微闪,瞎话张嘴就来。
“他昨日来寻本郡主提亲,被本郡主给揍了。啧啧,没想到天道轮回如此之快。那替天行道的壮士,是祁大人么?”
凤轻彤缓缓站起,眸光眨了眨,悄然靠近祁曜高大的身躯。
“不是本座。”祁曜一本正经地道。
“可惜了。”
小女人轻轻“啧啧”两声,“本想打探到壮士的身份,小女子好‘以身相许’报答壮士解围之恩……”
“是本座。”祁曜双手负立,神色微凛:“郡主一诺千金,想必不会赖账。”
“噗,”变得真快。
凤轻彤俏皮一笑,明亮的凤眸澄澈如水:“决不食言。”
她主动拥住祁曜的窄腰,小声嘀咕一句:“醋劲儿可真大啊……”
……
门外,乔家双胞胎扒完了门缝,在自家大人警告的眼神下悄然溜走。
“大哥方才怎得不讲昨日动手的人其实是你?”等走出府门,乔林木着脸调侃老大。
“……你真当我傻呀?!”这点求生欲乔木还是有的好吗!!
他是为啥被罚去刷恭房的?
以后碰到安平郡主的事,有功皆给大人,有过他都包揽。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贴身侍卫。
乔木才不会告诉乔林,因为祁大人觉得削赵康的蛋蛋不够酷,让乔木去收拾赵康之后就不必刷恭房了,功过相抵。
“可惜了……要是世子晚点来,我的手更稳。”
因为乔木走得急,只来得及削掉了赵康一个蛋蛋……
啧啧,可怜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