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举一直惦记着金家姐弟,却一直没个好机会碰面。他肉墩墩的身子搁在椅子上,脑子里都在寻思着,待会儿晚膳见不见得到。
见到又该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多年来生疏的亲情。
晚间用膳的时候,凤轻彤一行人都下来了,一脸凶神恶煞的祁曜都跟在凤轻彤的身后,独独没看到金家姐弟。
“长公主殿下,我那侄儿和侄女,不下来用膳吗?”
金举笑眯眯地凑上来询问,憨态可掬的肚子因着躬身勒出一道深深的印子。
少女斜睨金举一眼:“她二人身子不适,我的两个丫鬟随后会将饭菜端上去。怎么,金家主想亲自瞧瞧?”
“可以吗?嘿嘿……不敢,不敢。”
金举原本还想顺杆儿爬,结果被祁曜恶狠狠地瞪着,默默地把话给收了回去。
他听出这是托词,说白了还是那姐弟二人不愿意见他。
当着长公主的面,金举确实不敢胡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小心谨慎,躬身退到了一旁去,请大家用膳。
这次不用玲珑主动下厨了,饭菜做得也尚可。
出门在外,大家都不是挑剔之人,有好吃的的时候不会放过,不够好吃也不会多言,只填饱肚子算完。
等众人散去,金举便跟着凤轻彤上了楼。
走到一半,祁曜蓦然转过身,险些撞上金举那硕大的肚皮。
金举脚下一滑,险险摔在楼梯上。
这若是滚下去,真跟滚金皮球似得。
似笑非笑的凤眸好笑地瞟了一眼金举。“金家主还有事?”
若她没记错,金举主仆的房间在楼下。
“长公主殿下,这上都上来了,让小人去看看两位孩子吧?”金举一脸憨笑,那双精明的小眼睛却迸射着精光。
“您想想看,前往楚门金氏路途遥远,早晚都是要见的。”金举神色黯然:“这俩孩子同家里人失散多年,草民心中又思念又内疚……”
内疚?弄死人家爹娘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内疚。
凤轻彤心下冷哼,也知金举所言不虚。
见是早晚都会见的。
“你什么意思,本宫拦着你见了?他们想不想见,那是人家的自由。”
凤轻彤蓦然转身,祁曜仿佛知道凤轻彤有话要说,默默地侧身站到另外一侧。
锐利的凤眸染上几道精光,凤轻彤沉声道:“他们是我的朋友而非仆人,关于朋友的家事、本宫断不会随意插手。金家主想见,就拿出想见的诚意。”
她神色带着几分嘲笑,朱唇紧抿,再不多言,上楼去了。
“借过。”宝萝很瘦,好不容易从金举的身侧钻过去了。
九叔一看被金举那胖嘟嘟的身子挡住的楼梯,轻咳一声:“金家主,借过。”
金举侧了侧身,九叔勉强过去了。
白苏、举着饭菜的小六,玩世不恭的天青老人挨个挤过去。
最后,只剩下胖嘟嘟的玲珑站在楼梯间和金家主干瞪眼。
这么狭小的走道,是断容不得两个胖子并行而过的。金举不让开,玲珑绝对挤不过去。
偏生祁曜那个杀神守在二楼楼口,明摆着是不让金举上楼了。
这可难为了俩胖墩儿。
还是玲珑聪明,冲着金举招招手:“金家主,劳驾。”
就别想从祁大人那躲懒了,赶紧下来吧!
金举无奈,心道好么,最后一点可能也被这聪明丫头给堵死了。
也罢,就当饭后消食儿了。他慢吞吞地下了楼,然后看着玲珑挤过去,松松快快地去寻自家主子了。
回到房间,凤轻彤和金蝉四目相对,小金铭也坐在桌旁,他赶紧冲小六道:“赶紧的,小爷要饿死了。”
“来了来了,金公子,快尝尝。”小六笑着将托盘放下,金铭就准备招呼姐姐吃。
“你先用吧。”金蝉看了弟弟一眼,便瞧向凤轻彤,凤轻彤摇摇头。
“我没应。你二人什么时候想见,自己做主便是。”
金蝉抿了抿唇,点点头。“好。”
用完了膳,凤轻彤便跟两个丫鬟离开,去了原本分给金蝉的房子。
她猜测金举不会轻易放弃私下见姐弟二人,便故意跟金蝉姐弟换了房间。
此刻,房中三个女子收拾妥当,凤轻彤便躺在床上发呆。
行到这里,对楚门金氏还一知半解,这种无法掌控的意味让凤轻彤的心态多少有些失衡。
楚门金氏的人,跟朝廷有多少勾连呢?伴随着疑问,凤轻彤终于有了困意,睡着了。
房檐上,衣裳浑然不乱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默默地抱臂靠在房梁上打盹儿,只要稍有动静,他的绣春刀便会将敌人斩杀。
祁曜是不能动武,但他还提得动刀。
后半夜,房门口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
凤轻彤武功早有所成,十分警觉地坐直了身子。
一抹黑色劲装的高大男人悄然站在凤轻彤身前,她掀开帷帐,跟一双熟悉的夜眸对视。
祁曜伸出食指在薄唇上压了压,神色间带着几分危险的锐利。
凤轻彤悄然点了点头,二人便等待着来人进门。
果不其然,门外响起清脆的声音,门被打开了。
一个胖嘟嘟的身影如同夜间鬼魅,悄无声息地靠近,人未到、肚子先至。
凤轻彤心下好笑,抬手挥动烛光,屋子骤然亮如白昼。
进门的胖金举神色一怔,就撞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金家主好雅兴,喜欢夜探本宫闺房?”
“草民不敢!”金举忙不迭行礼,再度抬起头。
床上坐着一个英姿飒爽的红装女子,她的身侧,抱着绣春刀的祁大人目光冷冽,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削得金举头皮发疼。
“你要刺杀金蝉和金铭,是么?”凤轻彤看了一眼金举手中的匕首,神色一沉。
“不,不是!”金举抬起手,就想给自己洗白。
他一看自己的匕首,忙不迭将其丢在地上,懊恼地道:“草民不知屋中是长公主,就是担心他们二人与草民多年不见,怕生出误会……”
“你带着匕首还能有什么误会?杀人灭口就是目的了吧。”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凤轻彤的眼底划过一丝冷凝。
“不是不是……”
“那就是有求于人,又怕二人不允,想胁迫二人随你先行回楚门金氏了?”
凤轻彤接连几句诘问都问在了要害上,准备得万无一失的金举此刻也不免冷汗淋漓,没想到这位开元长公主犀利至此,果然名不虚传。
她张扬的嗓音带着独有的穿透力,让金举颓然地点了点头:“是……草民的女儿得了病,需要至亲血脉的鲜血才能拖延些日子就医,草民,草民一时糊涂……”
金举突然放弃了挣扎,选择实话实说。
呦,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