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远发脾气作势要打她:“陈玲玲,你老是骂我傻子。”
陈玲玲逃,容远追,奶奶在后面叫:“你们俩,刚刚吃饱别跑啊!”
董民把原来房子的钥匙还给了单位。
于是陈建强被通知去拿钥匙,钥匙到手上他五味杂陈。
好在他也算是有了住的地方,刘丹一家子,因为搬了新房子,原本的家具不适用了,所以床和板桌都留着。
陈建强带着费雅茹过来看,费雅茹走进房子里,墙上的石灰斑驳脱落,水泥地面也是坑坑洼洼,整个房子小得一点点,现在要住他们父女俩。
费雅茹撅着嘴:“爸爸怎么那么小啊?还那么破?”
门口经过的阿姨叫:“两个人住这么大一间还叫小啊?真的叫饱汉不知饿汉饥,四五个人挤在这么一间房里的人不要太多哦!你们不想要,立马有人抢。”
“小孩子家家不懂事,随口说说的。”陈建强勉强笑了笑。
这位阿姨要笑不笑:“也是哦!这个年纪,不懂事,大概是很难懂事了。”
费雅茹冲过去:“你怎么说话的?我得罪你了吗?我在自己家里说两句话,关你什么事儿?”
这个阿姨还要跟她争论,被路过的另外一个阿姨给拉住了:“是不是吃饱了撑着,跟这种人家搭讪?走了!走了!去丹丹家看新房了!”
费雅茹想哭,陈建强笑着安慰:“好了,跟爸爸一起上街去添置点东西,咱们总算能在家里好好过个年了。”
父女俩去添置了日常用具,又添了些必要家具,回来放掉之后,陈建强说:“我们再去买点年货,好歹有点过年的氛围。”
父女俩乘坐公交车去附近的食品商店买年货,食品商店前排起了长队,以前谢美玉在的时候,压根不要排队,直接谢美玉拿回来就好了,如今只能乖乖排队。
费家杰帮着张爱民卖皖南的土特产,打了食品厂的名头,价格适中,还不要票,半年不到已经做得像模像样。
胡玉兰跟费家杰来这边查看过年前的销售情况,看着营业员拿着纸袋在称上飞快地称着笋丝,开心地合不拢嘴。
费家杰笑着说:“小胡,帮我一件事。”
“费科长,您说。”
“我给我女儿准备了一包年货和两百块钱,以前都是给谢美玉的,现在我上门,大家尴尬。小姑娘拎不太清,总归是我姑娘,听说许老师还是帮着给陈建强分了房子,唉!”费家杰长叹一声,“她一定要和陈建强生活在一起,我也没办法。陈建强疼了她这么多年,确实把她当成亲女儿,出了这种事,都疼着她,说起来还真是比我这个亲爸要好。”
两个人正在看着外头的队伍,费家杰突然看见自家姑娘和她继父一起排队,费家杰快步走出去,到费雅茹跟前:“雅茹,来买年货,跟爸爸过来。”
说着费家杰伸手要拉费雅茹的手,费雅茹甩开他:“谁是我爸爸?我哪儿有你这个爸爸?”
费雅茹往前跑,陈建强跟在身后追,父女俩什么都没买成,乘坐公交车回小区。
与此同时,陈玲玲和容远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一路上阿姨叔叔叫进来。
“玲玲,阿远,怎么买那么多东西啦?”
“年初三,我们和奶奶一起去京城,买点江城的土特产给赵爷爷和吴伯伯他们带过去。不管他们缺不缺,总归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小姑娘真是懂事体!奶奶过去了,你们两个小家伙一起生活了,要自己烧饭自己洗衣服了。”
“我们会自己做的呀!”
“乖囡,快回去吧!奶奶在家等了吧?”
“嗯!阿姨再见!”
陈玲玲回头看见陈建强,她现在已经很难开口叫他一声,甚至连礼貌都做不到。
她跟容远说:“我们回去吧!”
看着陈玲玲和容远被人捧着,费雅茹想起刚才的屈辱,她泪眼模糊:“爸爸,为什么他们都喜欢陈玲玲,不喜欢我?”
陈建强看着陈玲玲甚至连一个笑容都不愿给他,看着她跟容远有说有笑走进楼道里,对费雅茹说:“只要记,不要气。她有许老师做后盾,爸爸没用,你就要靠自己。别哭了,都要过节了,咱们开心点。”
费雅茹点头:“爸爸,我会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后悔说今天说的话。我会让陈玲玲后悔今天这样对您。”
“好,爸爸等着。”
两人往前回家,刚刚进家门,胡玉兰敲响他们门,陈建强拉开门问:“你是?”
“我是胡玉兰,费科长让我给小费带点东西过来,这些是年货,还有两百块钱,费科长说以前都是给雅茹妈妈的,现在给雅茹。”
费雅茹把东西扔出去:“回去告诉他,我不要他的一分一毫,让他死了这条心。我永远不会认他,我没有他这个爸爸!”
胡玉兰没有把东西和钱送出去,又去了费家。听见费家杰硬塞东西都没塞出去,他的现任老婆开心地大笑:“哦呦,费家杰,有了钞票也送不出去啊?我觉得你这个女儿比谢美玉要有骨气,真的!以前谢美玉,东西也要,钱也要,还在单位里说我们怎么苛待她和女儿。传得我们多没良心。现在这样,就是我被说没有良心,我也认了,至少不要送钱出去啊!”
她老婆从胡玉兰手里接过前,一年费家杰工资已经算高的了,也不过八百块,每个月都要给费雅茹十五块,她心疼,却不好说什么。现在么?人家不要,自己难道还犯贱?
她看了一眼费家杰给费雅茹准备的年货,奶糖饼干蜜饯炒货一大包,她拿了糖和饼干出来,塞在胡玉兰手里:“小胡,你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手里也不宽裕,这些拿回去吃。”
“大姐,我不要。”
“什么不要?与其给那个白眼狼,还不如给你呢!给你了,你们家两个小子还叫我一声阿姨,叫他一声叔叔,给那个白眼狼,恨不能骂你几句……”
女人叨叨逼逼说,费家杰把东西推在胡玉兰手里:“拿着拿着!”
他一转念又回了房间里,扯了两张红纸,从自家老婆手里拿叠钞票里抽出两张大团结,包成两个红包,给胡玉兰:“小胡,我们俩给孩子们的压岁钱,你拿着。”
“这……这哪儿行啊?”这费家杰在帮着张爱民的厂子卖货,本来就是她求着费家杰的,怎么能收他的钱?
“拿着,给孩子添两件衣服。”费家杰说。
“对,给你们家俩小子,我乐意!”费家杰老婆把胡玉兰送出门。
她关门那张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笑容,把费家杰气得不行:“你好收起你这一副表情了。有什么开心的?”
“开心,我就是开心!看见你女儿不认你,我心里不要太开心。”
费家杰跑到阳台上抽烟,气无处发,一脚踢了阳台角落里养的一盆仙人掌,仙人掌倒下来,扎在他叫上,他大叫:“你这个死女人,阳台上放什么仙人掌!”
“你自己被你亲生女儿气到了,来怪我了?”女人出来阴阳怪气。
砰一声,那个女人把门给关了,费家杰被关在门外,蹲在地上看着脚上扎的刺。
他是想不明白,他跟谢美玉结婚两年就后悔了。有时候想想要是没有前面这段婚姻,要是没有谢美玉,没有费雅茹,他跟现在的老婆也就没那么多事,兴许过得还能好一点。
让他后悔这么多年的谢美玉,怎么就在陈建强的心里成了大宝贝?即便是戴了绿帽子,还无怨无悔?册那!人跟人确实是不一样的?
他揉着脑袋,只能告诉自己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管不过来就不要管了,以后再要去管那个小姑娘,自己就是孙子。
他站起来,一脚踢上门:“你开门啊!不是说好一起去我爸妈家吃晚饭,然后接孩子的吗?”
他老婆来开门,两人下楼,费家杰气鼓鼓地说:“以后我随便她去了,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我是不要听这种话,过几个月又会十三点兮兮地去打听了。”他老婆对他翻了个白眼。
1978年的春节在几家欢喜几家愁中来临了。
第79章
年初三,容远和陈玲玲跟着奶奶飞京城。
容远还是第一次乘坐飞机,所以对驾驶舱充满了兴趣,他想在起飞之后进入驾驶舱看。
“虽然没有明令禁止,要看还是在地面的时候看,我不建议在飞行途中,非机组人员进入驾驶舱。你看驾驶舱有这么多仪表盘,这么多电门开关,随便误操作哪一个,就会导致机毁人亡。”
在航空重大事故中,曾经就有机长儿女进入驾驶舱,关掉自动驾驶模式,导致飞机坠毁六十多人死亡的悲剧,事故大多不是故意而是麻痹大意,陈玲玲脑子里操作规程远远比现在要更加严谨。
这个年代机械式的驾驶舱操控难度很大。一个仪表盘一条指令,头顶眼前全是仪表盘。
今天的机长是朱队长,听见陈玲玲这么说:“小丫头,还很小心吗?”
“师父,那当然了。我们背后可是几十条人命,几十个家庭呢!”陈玲玲说。
听见陈玲玲这句话,朱队长看着自己的搭档,又看她:“这个徒弟我一定要带,等回去,你找个时间,我带你好好认识驾驶舱?”
“我还是先对付高考,高考考完那个暑假,您带我看?我还有一个要跟我一起学飞机设计的姑娘,您也一起带?”
“小丫头,得寸进尺。”
“这哪是得寸进尺,这叫买一送一。”
“小丫头,别贫了!”朱队长笑着说,“好了,马上要关舱门了,去坐好。”
“嗯呢!”陈玲玲去位子上坐好。
飞机起飞,容远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一时间样样感觉新奇,可惜没多久第一次乘飞机的他就脸色惨白。
陈玲玲给他张开袋子,拍着他背,容远开始干呕。
“玲玲,这里有晕车片,给阿远吃一片。”空乘林红阿姨送来晕车药。
陈玲玲让容远吃下去,顺带安慰他:“你吃了晕车药,马上就好了啊!”
不知道是心理暗示的作用,还是晕车药起作用,容远脸色终于恢复正常。
“玲玲,阿远,吃水果糖吗?”林红阿姨问
陈玲玲伸手拿了两颗,容远摆手,刚刚吐过实在不想吃。比较起上辈子,成本控制,所以飞机餐降级。这个年代的飞机餐还是很不错的,当然这是对比当前的消费水平,正餐之外,还有大白兔奶糖,小蛋糕。中途还送扇子和钥匙圈等纪念品,陈玲玲多要了一个飞机形的钥匙圈,打算送给诸蕴佳。
一阵剧烈的颠簸,千万不要拿后来的大飞机来比较,这种五六十人的飞机,遇到气流有种你在坐海盗船的味道,陈玲玲是习惯了,容远可不习惯,他紧张握紧了拳头。
陈玲玲伸手握住他的手:“别紧张,很正常。回去带你去练习固滚,你转圈圈转多了就没感觉了。”
容远脸上泛红,自己一个男生居然要一个姑娘安慰,可飞机上下一颠,他的心就荡到胸口,一把握紧陈玲玲的手。
“哎哎哎,你轻点儿啊!”
他松手,陈玲玲把手给容远看:“都被你捏红了。”
小姑娘的手白皙柔嫩,而且她的手指还修长特别好看,容远一瞬间看愣了,陈玲玲收回手:“大兄弟,这不是糟卤凤爪,别那么虎视眈眈,行不行?”
容远:……
两个小时的航程,飞机落地,反正见过江城机场了,再见首都机场倒是比想象中还好一些,因为最近两年跟外界交流多了,做过第一国门,还是有点样子的。
三个人下了舷梯,工作人员过来:“许老师,局里已经安排了车子,您跟我来。”
到底是自己的地盘,一辆红旗轿车停在那里。
一家三口上车,总局不在机场里,而是在市中心,从机场到市中心有四十来分钟的车程,江城的路弯弯绕绕,京城的路横平竖直。
“这里就是京城总局,我们的家在前面一点点。”外头是一栋苏联时期的大楼,方方正正。
穿进大楼后面的一条胡同,车子在一个四合院门口停下,司机给他们把行李拿下来:“许老师,那我回局里了。”
“好的,小张麻烦你了!”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