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精灵也闻到小白身上散发出来的异味，只是它们自重身份，或者照顾小白的感受，没有说出来。
小白每天跟着流浪狗们在垃圾填埋场里厮混，虽然它还是比较讲卫生的，要求流浪狗们在拾荒结束之后去海边冲澡，然后在太阳下晒干身体，包括它自己也是，但毕竟跟宠物店里养尊处优的精灵们没法比。
小白早就知道，这家店里的精灵大部分都是猫，虽然不是目前的死对头流浪猫，但心中依然有芥蒂。
“不用了，我不会在这里待很久。”小白抬眼看着张子安，“是说，进来了就很难再出去？”
“嗯，今天太晚了，你不如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就算要去废品回收站，也可以等明天白天再去……”张子安劝道。
“不了，我现在就想去，趁着夜里不容易被人类发现。”小白坚持道，“请帮我把门打开，我倒是想看看是不是谁在危言耸听。”
弗拉基米尔怎么会听不懂它的言外之意，似笑非笑地讥讽道：“好啊，不过我劝你小心一些，别把你的狗头撞烂了！”
既然小白执意要求，张子安就再打开卷帘门。
现在天黑得晚，虽然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但西边的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
可能是前一阵闹虫灾，大家在屋里憋得太久了，现在一到夜里，大街上逛街、遛弯、遛狗、夜跑、散步的人很多，还有不少轧马路的年轻情侣，像不怕热一样紧紧地肢体接触，空气中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其实是汗味。
商家们当然不能放过做生意的机会，街道上飘来各种美食的香味，比如李大爷夫妇，就在小吃店门口摆上了烧烤摊，又准备了冰镇啤酒，好几个年轻人吃着烧烤喝啤酒，还能顺便欣赏店里的猫。
大家都知道夏天的烧烤赚钱，摆烧烤摊的也不只李大爷一家，除此之外还有卖水果、卖日用小商品和服装的、祖传贴膜的，相当热闹，俨然是小型的夜市。
第1420章 消失的墙
平时的晚上，宠物店门口这条中华路没这么热闹，只有在每年的七、八这两个月，才会如此熙熙攘攘。
这些小商贩在开学期间都在滨海大学附近摆摊，现在大学放假了，学生们大都离校回家，或者外出勤工俭学，他们就挪到了这里。
为免街上的行人注意到宠物店里的异常，同时也为了避免店内开着灯吸引蚊子，张子安把一楼的主灯关掉了，只留着几盏昏黄的小夜灯。
小白站在店内门，注视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闻着夜风中飘来的烤肉香味，被主人牵在手里的泰迪、博美之类的小型犬以及萨摩耶、金毛之类的中大型犬不时从店门口走过。
与垃圾填埋场相比，城市里的生活简直是幸福得如同天堂，令它本已几近熄灭的争霸之心再次蠢蠢欲动，但是它也知道，一旦几百条流浪狗入侵市区，等待它们的不只是流浪猫的攻击，人类也不会袖手旁观，所以暂时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喵喵喵！到底出不出去？不出去就把门关上，屋里的冷气全都跑了！”雪狮子发牢骚道。
其他精灵知道突破游戏在宠物店周围设下的禁锢有多难，虽然有飞玛斯和弗拉基米尔这两个先例，但并不看好小白也能成功。
老茶默观小白，觉得它虽然不修边幅，但举手投足之间器宇轩昂，即使以后成不了英雄，至少也是独霸一方的枭雄，无论是英雄还是枭雄，老茶都不愿见到它碰壁，因此为了给它保留几分颜面，便先行回到楼上。
至于菲娜，根本不关心小白能不能突破屏障，它更想早点睡觉，也回到了楼上。
理查德虽然很想看热闹，但关灯之后它的夜盲又犯了，黑灯瞎火的飞进了宠物洗澡间飞不出来了。
转眼之间，宠物店门口只剩下小白、星海、弗拉基米尔和雪狮子。
张子安看不见游戏设下的空气墙，只能大概地比划出空气墙所在的位置，提醒小白注意。
小白又看又嗅，但没有发现什么空气墙，半信半疑地抬起爪子往前一探，这才触及到一面无形的墙壁。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改造思想，等你发自内心地接受喵喵主义之后，天下皆可去得！”弗拉基米尔不放过任何一个宣扬喵喵主义优越性的机会，哪怕对方是死对头。
小白急于去废品回收站，懒得跟它斗嘴，试探着在门口的空气墙用爪子按了一个遍，寻找相对脆弱的位置。
按到某个位置时，它的爪子突然失去受力点，猛地往前一伸。
“啊？”
“喵了个咪！”
张子安和弗拉基米尔全都目瞪口呆，因为前者目睹过飞玛斯与后者挑战空气墙的过程，而后者更是亲身尝试过，虽然他们看不见空气墙，但知道空气墙应该是什么样——上下等厚，表面像是裹了海绵的沙袋，有一定的缓冲性，绝没有凹凸起伏。
然而，小白的一只前爪切切实实地越过了空气墙的范围，这绝不可能是眼花了。
“空气墙？不过如此……喵喵主义？不过尔尔……”小白转头看了一眼弗拉基米尔，轻蔑地说道。
“他喵的你敢再说一次？”
弗拉基米尔气得炸了毛，当下就要和小白动手。
“说多少次都没问题！”
小白同样不甘示弱，收回爪子全神戒备。
“加油！加油！热烈加油！”雪狮子趴在柜机顶上，幸灾乐祸地坐山观男斗。
张子安拦在它们两个之间，“等一下！似乎有些问题。”
弗拉基米尔肯定不会向流浪猫的编外同志外加战略忽悠局局长动手，而小白也还要仰仗他负责统筹废品换狗粮的工作，也不可能向他动手，所以当他站到它们之间时，它们只能暂时憋住满腔怒火，各自后退两步，算是卖他个面子。
雪狮子失望地咂了咂嘴，“婆婆妈妈的，就你屁事多！”
他蹲在空气墙理论上所在的位置旁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
根据现有的资料推测，当精灵们好感度保持初始状态时，就会被一道无形有质的空气墙禁锢在宠物店内，但精灵们的好感度提升到第一个阶段，或者当它们使用某种类似于bug一样的方法越过空气墙，只要成功地越过一次，空气墙就对它们无效了。
“弗拉基米尔，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一拳打在空气墙上的时候，拳头是打在了哪个位置？”他问道。
事情隔了很久，弗拉基米尔也记不太清楚了，纳闷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张子安指着刚才小白按压的位置，“我记得，好像就是这里？”
弗拉基米尔根本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里，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门口收银台这里，有一台监控摄像机，视角笼罩了收银台和店门这一小块区域，为了防盗以及避免与顾客发生金钱纠纷。
张子安打开收银台的电脑，调出弗拉基米尔刚来那天的录像，通过仔细比对，终于可以确定就是同一个位置。
于是，他有个大胆的猜测——当弗拉基米尔打破这个位置的空气墙之后，出于某些原因，游戏并没有修复这里，所以这里一直留下了一个空洞。
至于游戏为什么没有修复，这就无法猜测了，可能是游戏认为不可能有精灵能在好感度提升之前逃离禁锢，更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击破禁锢，因此没有考虑过修复禁锢的问题。
禁锢本身无形有质，只对好感度没达标的精灵生效——这样的设定本身已经很复杂了，修复起来的难度肯定更高，与其修复，可能还不如整体替换。
很多游戏都是这样，游戏设计者认为万失一失的游戏机理，却总会被灵敏且善于钻研的玩家找出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漏洞，并且在游戏修复这些漏洞之前利用漏洞获利。
不论如何，既然弗拉基米尔打出来的空洞还没有修补上，那就没有必要重复造轮子了。
小白把头一低，稍微收缩体型，从空洞所在的位置钻出了宠物店。
第1421章 补偿
小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离开了宠物店，令张子安和弗拉基米尔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特别是后者，有为他人做嫁衣的感觉。
“喵了个咪的！真是哔了狗！”弗拉基米尔恨恨地说道：“有本事自己打个洞出去！”
小白没有上当，没有做这种意气之争，因为即使它也把空气墙打出个空洞，可能也会被弗拉基米尔找茬儿说空气墙本身已经残缺了，所以不如以前坚固。
它辨认了一下方向，顺着墙根便要往北走，虽然它不太清楚废品收购站的具体位置，但离那里越近，垃圾的味道也会越集中，总能找到的。
张子安叫住它，“要不我开车送你过去吧，反正我闲着也没事，现在睡觉太早了，我的夜生活应该更丰富。”
小白犹豫地摇头，“不用了吧，你能把我带到市里，少走一半的路，我已经感激不尽。”
“没事，其实你之前说得对，那些空瓶子和易拉罐都是流浪狗们顶着酷暑一个个捡回来的，我不应该慨他人之慷，做了顺水人情。”张子安致歉道。
白天废品收购站的员工在清点空瓶数量时故意缺漏来揩油，他当时想的是为了能够长期合作，吃点儿亏就吃点儿亏吧，但后来小白生气了，他也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会这么想，主要还是没把流浪狗付出的劳动与人等同。
同样是捡瓶子，如果是由一位拾荒的老人捡来的瓶子，如果有人故意克扣，别人肯定都义愤填膺，觉得老人生活不易，怎么还能雁过拔毛？但由流浪狗捡的瓶子，别人就觉得，无非是狗嘛，少几个就少几个，反正狗跑得快力气又大，大不了再去多捡几趟。
其实，都是一个个手动捡来的瓶子，人捡的还是狗捡的，不都是付出了同样辛苦的劳动么？可以不尊重狗，但应该尊重劳动。
另一方面，虽然谈不上职业歧视，但在废品回收站工作的人，品行可能谈不上有多好，他看着酷暑难耐又肮脏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了顺水人情，但他们未必会领情，未必会知道感恩，更大的可能是把他当成包子，以后可能会变本加厉地在数量上做手脚。
所以就算是为了补偿，他也打算带着小白去跑一趟，能够交涉一下是最好——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能再克扣数量。
如果交涉无果……那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小白讲了一遍，小白这才点头同意。
回到店里跟其他精灵说了一声，告诉它们如果他回来晚了就让它们先睡，他出门拉下卷帘门，让小白坐进五菱神光，开车向北边郊区进发。
由于这次弗拉基米尔没跟着，小白可以不用经受跟死对头同乘一辆车的尴尬。
入夜之后，温度降了不少，开着车窗，夜风呼呼地灌进车里，很惬意。
晚上的车辆少了，五菱神光的车速保持得很快，很快穿过市区，进入北郊。
郊外的夜晚人烟稀少，路灯的间距加大，亮度显得有些弱，两根路灯中间的位置相当黑。
张子安放慢了车速，越是这种地方越不能开快车，因为你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突然横穿马路。
突然，一道黄影嗖地一下从车前掠过，可能是由于速度太快，也可能是由于五菱神光的车灯太渣，张子安愣是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只得下意识地猛踩刹车，轮胎猛烈摩擦地面，五菱神光尖叫着停下来，险险地撞到那个东西。
小白猝不及防，由于没系安全带，毕竟安全带不是给狗设计的，在刹车过程中很狼狈地滚下车座，而且很尴尬地四脚朝天被卡在座椅和手套箱的空隙之间。
张子安被惊出一身冷汗，生怕撞到什么人，片刻之后才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来，伸手拉住小白的腿，把它从空隙间拽出来。
“多谢。”小白尴尬地说道。
“刚才是什么东西？”张子安假装没看见它的窘状，望向左边，刚才那个东西早已消失在黑暗里，只知道是某种动物。
车窗开着，小白深深吸了几下鼻子，说道：“是狗，好像是流浪狗，也可能是农村散养的狗。”
那条狗虽然跑掉了，但它身上散发的酸臭味道依然停留在空气中，那是只有经常与垃圾堆里的烂菜叶子为伍才会有的味道，宠物店里那些干净体面的狗从来没有这种味道。
郊区和村子里，养狗看家护院是很常见的事，而且往往是血统极为复杂的中大型犬，换言之就是混得连张子安都认不出来的混种土狗，一般都是拴在院子里，也有散养的小狗或者流浪狗。滨海市养犬条例是针对市区的，管不到这里，也没人查这里。
“太危险了，险些就撞到了。”张子安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还好提前放慢了车速，而且只是踩了刹车没有强打方向盘，否则车辆在高速行驶中为了避让行人或者动物而发生侧翻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高速公路上，经常会有不知死活地横穿公路而被撞死压瘪的流浪猫、流浪狗以及其他动物，由于它们横穿公路而引起的交通事故也屡见不鲜。
小白沉思道：“我之前倒是一直忽略了，北边也有流浪狗，那么东边和西边想来……”
“东边没有，除非是海狗。”张子安纠正道。
小白：“……好吧，我只熟悉滨海市东南方向那一小块地形。”
之前，光是让垃圾填埋场那几百条流浪狗吃饱肚子，就够小白头疼的了，每天都在琢磨寻找干净食物的问题，根本无暇他顾。现在食物的问题暂时解决了，而且犹有余力，它的心思就活络起来。
如果能想办法把北边、西边和南边的流浪狗统合起来，一定能更好地与流浪猫抗衡。
张子安冷静了一下，察看导航地图，发现废品收购站不远了，而且似乎就在刚才那条流浪狗跑去的方向，只不过它是抄近道，而他只能沿着公路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