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梓然转过身,说道:“我爹他们并不知道我来到这里,就算我真出了事,他们不会找你算账的。”
燕翎简直要被气笑了,难不成真要她开口挽留不成。她恶狠狠地道:“你可是拿了我们家这个月的工钱,难不成想要卷款而逃不成?”
温梓然笑了,眸光中荡着轻轻浅浅的暖意,“其实我可以多领几个月的工钱的。”
燕翎看着他脸上了然而带着小得意的笑容,不知为何,感觉脸颊有些烧,她抿了抿唇丢下一句“随便你吧”,然后转身直接进屋里。
云夕看着温梓然,眼睛微微眯起,“脸上抹的粉要掉了。”
温梓然下意识地伸手抹自己的脸。
云夕才笑道:“骗你的!”
然后转身也跟着进去,她只不过是帮燕翎找回一点场子罢了。她哪里看不出温梓然使用的是苦肉计,一边白粉将脸色弄得更苍白一点,另一边又用以退为进的模式,让燕翎心软。
燕翎这个傻子,一下子就心软了,甚至都不计较他之前的欺骗。虽然温梓然对燕翎心意是没的说,但云夕还是想要敲打他一下,别以为燕翎单纯又心善,就可以随意拿捏她。
只留下温梓然站在原地,无奈地摇头——幸亏他喜欢的是燕翎,不是云夕,这姑娘伶牙俐齿又聪颖非常,一不小心就要被对方给谋算了。这么一想,他不自觉对能够拿下云夕的好友云深肃然起敬。
这位真是真高手啊!
聪明的女子太难缠,还是燕翎这样的刚刚好。
……
幸亏云夕不知道温梓然的腹诽,否则她非要给温梓然的追求之路塑造一些障碍,好让她知道女人小心眼起来是很可怕的。
她走进去的时候,看见燕翎正对着那白色的娟袋默默出神。
她笑了笑,上前推了推她。
燕翎脸一红,将袋子小心收好,说道:“对了,我们等下出去买书吗?”
至于她带来的那箱子书,云夕在刚刚就让人搬到她房间去了。
她摇摇头,想起了蒋文川,脸上原本的笑意收了起来,“早上不买书……等下,我带你去看一场大戏,现在过去的话,正好可以赶上高氵朝剧情呢。”
这时候路大夫应该已经状告了蒋家,就不知道蒋家要如何应对了。
在人证物证接在,而且小蒋氏还怀孕的情况下,蒋家根本没有胜算。
燕翎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什么?看什么好戏?”
云瑶也坐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云夕。她照顾完小四后就去睡了,所以对于小四以前的事情还真不了解。
云夕将来龙去脉一扒拉,两人果真都愤怒了。
“那小蒋氏看上去温柔可亲,没想到却是那样的人!”
“还有蒋文川,先前他妻子去世,他一直不愿续娶,大家还夸他对妻子情深义重呢,没想到内心却是这般污浊狠毒。”
不用云夕多说什么,两人一脸急切地要去衙门,看看情况如何。
正好这时候小四也重新醒了过来。
云夕同她一说,她也表示要一起过去。云夕心知她更多的是想要看到蒋文川的下场,虽然有些放心不下她身体,可是在小四恳求的眼神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马车上,小四忍不住问道:“那小蒋氏,会有什么下场?会死吗?”
云夕怔了怔,低声道:“下场大概不会太好吧。”出轨,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继子,世人怎么可能容得下她的存在,只怕到时候对她的讨伐会比蒋文川更厉害。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的不公。
小四说道:“其实,那时候,她也为我求情了的。”
云夕神色淡了下来,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她和蒋文川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性子。或许她曾经选择阻止,可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纵容对方的罪恶。”
小四神色暗淡,“是啊,至少俞露姐姐的死,她肯定是知道的。”
云夕声音带出了一丝的讽刺:“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做的那些善事,是否为了赎罪。”
马车缓缓地停下,知府府衙到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自私的痴情种,异能的进化
从马车上下来,云夕便看到老百姓们将这衙门围得水泄不通的。
这府衙难得有这样的盛景,上一回似乎还是知府老爷审讯一起杀夫案——当时那案子的错综复杂足够让老百姓津津乐道半个月。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无论是哪个朝代,哪片土地,大家的共同特点就是爱看热闹顺便指点江山。
毫无疑问,此时公堂上发生的事情,足够做他们好几天的谈资了。
“你们说,这路大夫所说的是真的吗?那小蒋氏真的与人通奸,还怀有孽种?”
“路大夫是好人啊,上回我家丫丫生病,他也只收点药钱。他说的肯定是真的。”
“是啊,你们看,那几个被抓过来追杀路大夫的,可都是蒋家的下人,我都认出他们来了,可见路大夫所言不假。”
“可是那小蒋氏也是好人啊,每年都施粥送老百姓白面馒头呢。”
“嘿,她是好人,也不一定守得住啊。你看那蒋老爷都去了那么多年,她又是如虎之年,旱了那么久,自然忍不住偷人了。”
“不过风声能够瞒得那么久,只怕她偷的对象保不齐是家里哪个年壮力强的下人呢。”
大家对于此事纷纷做出猜测,一个个说得舌绽莲花,只是没有人往蒋文川身上想去,毕竟这两人的事情,太过挑战这世道的伦理了。若不是小四告诉她,她也没办法马上猜测到这上头。
小四听着这些人嘴巴越发不干净,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云夕拉着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热闹,可是人这么多,她还真不想挤着,万一被人占便宜怎么办?虽然以她性子,肯定会把那人的手给拧了,但是真遇到的话也实在晦气。
原本将路大夫和那些追杀他的人带来衙门的赖三,一转头就看到人群之外的云夕和小四等人,连忙和万事屋其他人挤出一条路,让他们过来。
云夕怔了怔,旋即拉着大家的手,走到人群的最前面。赖三他们怕云夕等人不小心被挤了,王大柱、袁龙等人更是站在她们身后当保镖,他们人高马大的,加上万事屋在州府也有一定名声,还真没有什么人敢抱怨。
路大夫涕泪横流,“大人,我所说的句句属实,还望大人为我讨回一个公道啊。”
任知府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我已经让人将小蒋氏和蒋文川带来,等下你们当面对峙便是。”
他总不可能听信路大夫的一面之词,只是他心中终究更倾向于路大夫,毕竟小蒋氏有没有怀孕,这个一把脉就知道。而且昨天也有不少人看到蒋家将路大夫请过去看病的事情。
只是去请的人注定要失望了,只请来了蒋文川。
小四在见到蒋文川的时候,不自觉抖了抖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的害怕。
云夕握住她的手,看着蒋文川一身蓝衣,仪表堂堂,怎么看都是风度翩翩的少爷。
蒋文川微微一笑,“家母听闻有人如此毁谤她的名声,气得卧病在床,只能我自己过来了。”
他看着路大夫,神情厌恶,“路大夫之所以诋毁我母亲,只不过是因为他昨天看病后,调戏了我家的丫鬟,那丫鬟不堪受辱,甚至昨晚自缢,若不是及时救下来,只怕这条命就没了。我们蒋家原本想着息事宁人,所以不曾透出风声。谁知道路大夫却倒打一耙,反而先咬我们一口。”
他一脸的痛心疾首,语气再诚恳不过。
他身侧原本脖子绑着绷带的丫鬟也走了出来,低垂着脑袋,眼眶发红,声音有些沙哑,“奴婢原本许了一门亲事,结果因为路大夫的缘故却被人怀疑同他有所瓜葛,惨遭退亲,这才一时想不开……”
她说到后面,声音哽咽了起来。
云夕扬了扬眉,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蒋文川的行动也够迅速啊,立刻将脏水泼在路大夫身上,那么路大夫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成为了报复。
路大夫差点被气得栽倒,“你血口喷人!”
蒋文川冷冷道:“那也比不过路大夫你的用心险恶。”
云夕微微一笑,走上前,说道:“可以让我看看这位姑娘的伤口吗?”
任知府也认出了云夕,问道:“杜县主有何指教?”
云夕笑道:“既然是昨天上吊的话,经过一个晚上,伤口肯定的疤痕肯定有所不同。在下虽然本事一般,不过根据伤口估量大概的时间,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只是觉得,蒋文川不至于昨晚就预料到今天路大夫会来状告他,只怕只是临时行事,这就给了云夕机会。
蒋文川眉眼间闪过不悦,“绿菊已经够可怜了,县主何必非要再揭开她的伤疤。”
云夕反唇相讥,“真正污蔑她清白的,难道不是你吗?”
这路大夫在州府行医几十年,加上蒋家也是富贵人家,他怎么可能色胆包天到调戏蒋家的丫鬟,蒋文川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
她淡淡补充了一句,“倘若你们觉得我会包庇路大夫,那么将仵作他们也一起请过来好了,就算是站好几尺之外,应该也能从伤口颜色判断出来吧。”
蒋文川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云夕笑靥如花,“怎么?蒋少爷这是不敢了吗?”
台上任知府直接下令:“绿菊,将你脖子上的绷带拿下来。”
绿菊咬咬牙,不由将求救的目光落在蒋文川身上。
蒋文川脸色有些冷,像是想起了什么,薄唇微微勾起:“那就拿下来吧。”
绿菊将脖子上的绷带轻轻解了下来,大家果真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勒痕。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发现那勒痕竟不像是刚刚才勒的,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中。
蒋文川语带讽刺,“杜县主要不要过去好好检查一下啊。”
云夕却嗅到了绿菊身上一抹违和的味道,她笃定一笑,从怀里掏出手绢,在蒋文川和绿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上前拿出手绢,往绿菊脖子一抹,她那白色的绸布上,果真有一道明显的痕迹。
原来这绿菊脖子上的淤痕,是画出来的。
云夕拿着手绢对着门口围观的群众展示了一番,“大家应该可以猜出她脖子的淤青是怎么弄出来的吧?”
任知府用力捶了一下手中的惊堂木,“你这大胆的丫鬟,竟敢做出假证,欺上瞒下。”
被云夕这么一揭穿,可真没有人相信绿菊是被路大夫给调戏得上吊了,人家的脖子明明好好的呢。
绿菊跪了下来,哭诉道:“此事和我家少爷夫人没有半点关系,是奴婢不忿这路大夫污蔑夫人,这才想着小小地整他一下。少爷,他也是不知情的。”
看不出这绿菊还是个忠心耿耿的,都到了这时候,还不忘将所有事情都揽在她身上。云夕猜测,她应该对蒋文川和小蒋氏的事情也是知晓,甚至为他们做掩护了。
蒋文川勉强恢复了脸色,说道:“你又何必如此。”
路大夫说道:“我污蔑?我用得着污蔑她?小蒋氏本来就怀孕了,你们若是不信,直接将全州府的大夫请去给她把脉就是,到时候是真是假,一目了然。我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不要,我也要揭发你们蒋家乌烟瘴气的一面。”
被差点杀死的路大夫可谓是恨极了蒋家。
蒋文川说道:“我们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怕你的污蔑。倘若真让那些大夫去我们家,那我母亲就算是清白的,世人也不会相信。”
云夕笑道:“倘若她是清白的,我自然会当见证人,帮她澄清。到时候若是有人说她闲话,我听一句,打一次。”
蒋文川如同冰棱一般的视线狠狠投向云夕,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这位杜县主为何非要帮着那路大夫和他们家过不去。明明昨天她和母亲相见的时候,关系还很是融洽的。
蒋文川自然没认出躲在云夕身后的小四,或者说他根本不曾将除了母亲以外的人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云夕施施然笑了笑,“如何?”
“够了!”一道怒喝声响起,一个年约六十的妇人在管事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低头不语的小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