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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年初六的时候,燕翎便从州府跑来她家了。
她对着云夕摇摇头,说道:“你不知道,好好的过年,都被燕熙给毁了。她这几天都在家里哭诉自己所嫁非人,哭得我脑壳都疼了。”
不用她说,云夕就猜出了事情的原委,无非就是她那丈夫章书城不能人道的事情暴露了。甚至云夕所知道的,比燕翎更清楚,毕竟章家因为戴燕熙的缘故,也是重点关注的人家,一举一动瞒不过万事屋。戴燕熙从去年嫁过去到现在,可谓是被章书城折磨得要死,甚至她的初夜,还是用工具给捅了的。
只是面上她只作不解,“我倒是听说她嫁的章少爷十分尊重她这个嫡妻,底下的小妾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章夫人更是将她这个媳妇当女儿疼爱,她有什么不满的?”
燕翎气鼓鼓道:“她就哭着说章家欺骗了她什么的,说章书城是太监。”
云夕咳嗽了一声,没说什么,不能人道也的确相当于太监了。戴燕熙有这样的下场,只能说她自己作的。戴夫人虽然当初给她挖了一个坑,可是她若是不爱慕虚荣、好高骛远,一心想将燕翎和戴夫人踩下去,那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还怪到我娘身上了,说都是娘没阻止她。”
云夕黑线,“我记得当时你娘给她找了好几个不错的亲事,结果她死活不愿,还觉得戴夫人这是见不得她好,非要拦了她的青云路吧?”
戴燕翎点点头,“是啊,所以在她这样说的时候,我爹气得直接将她送回章家,说她既然已经出嫁了,就没有三天两头回娘家的道理。”
云夕不解,“既然如此,你怎么跑来我这里躲清静了?”
原本连戴家的家事都对云夕知无不言的燕翎这回反而沉默了。
云夕心中一动:不会是和温梓然有关吧?难道说燕翎真的喜欢上他了?
她正要说点什么,燕翎却先开口了:“你觉得,梓然是真的喜欢我吗?”
云夕迅速抓住了重点,“你以前不是连名带姓喊他温梓然吗?”若是不爽了,就喊温世子。
可见这两人关系大大地进了一步啊!燕翎也真是的,居然连她都瞒着,真是不讲义气。
燕翎被噎了一下,说道:“忘记什么时候改口了。”好像不知不觉中,她的生活就处处充满了他的影子,甚至习惯他时不时的出现和陪伴。
所以被云夕一问,她是真的不记得,而不是不说。
云夕点点头,“嗯,然后呢?他是不是喜欢你,和他经常相处的你最清楚不是吗?”
她和温梓然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燕翎和云深,真要说起来,两人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
温梓然的奶奶也不是那种有门户之见的人,加上燕翎还是宝贝孙子的救命恩人,对燕翎好感度很高。温梓然继母又被圈禁,燕翎嫁进去后也不必担心,所以她对这门亲事还是挺看好的。
至少比王涵宇好。
燕翎犹豫了一下,说道:“梓然之前失忆你是知道的吧?”
云夕点点头,这事她听云深提起过一些。温梓然那时候被天子私下授予了一个寻找账本的任务。那时候询州官商勾结,官员,贪赃枉法,民不聊生。温梓然这才隐姓埋名去寻找作为证据的账本。却没想到身边出了叛徒,被人追杀至楚州,手下为了保护他,全都付出生命。若不是遇到了燕翎,那条命也要交代出去了。
在那次受伤中,温梓然也失去了大半的记忆。
燕翎继续道,神色有些苦恼,“吴思慧,是温奶奶的娘家侄女。她说,在温梓然失忆之前,他们两人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希望我成全他们。说我不该介入他们感情之间。”
云夕问道:“你问过温梓然没有?”
燕翎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弄什么,神神秘秘的,从十月份我就没见过他了。”想问也没法问啊。
云夕猜测他估计又接了什么隐秘任务吧。
她猜道:“我觉得,那吴思慧,就只是在框你。她作为温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在身份上就有着天然上的优势。倘若她真和温梓然两情相悦了,温老夫人肯定对这门亲事乐见其成,早让他们定亲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再说,他就算失忆,他身边服侍的人也没有失忆啊,若是真喜欢这吴思慧,早就告诉他了。”
温梓然追求燕翎时,可是半点压力都没有。可见这纯粹是吴思慧胡说八道。
现在温老夫人明显表露出有要燕翎当她孙媳妇的意思,还将自己平时佩戴的珍贵玉佩送给燕翎。
燕翎有些气恼,只是这气恼却是针对她自己的,“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出呢,还真被她给唬了。”甚至还因此内疚了起来。真是猪脑袋啊!她忍不住伸手捶了捶自己的头。
云夕噗嗤一笑,“你啊,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倘若她对温梓然没意思,处于旁观者的位置,肯定很快就想出来,而不会坐在她面前纠结了。恋爱中的少女,总是患得患失。
燕翎嘴硬道:“谁关心他了!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去,和我没关系!”
云夕只是微笑地瞅着她,什么都不说。
顿时把燕翎给看出个大红脸,她恼羞成怒,直接抡起小粉拳,“不许嘲笑我!”只可惜这拳头一点力气都没有,纯粹就是给云夕骚痒来着。
闹了一会儿后,燕翎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又恢复了一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和云夕十分熟悉,索性在杜家玩几天再回去。
杜周氏十分喜欢燕翎,自然十分欢迎,还对燕翎说道:“我们十五后便要进京,你也是要进京的,不如随我们一道?”
燕翎想了想,说道:“我得问问我娘。”
然后果真写信去问了戴夫人。
云夕本来就是戴夫人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心正又聪慧,对燕翎也好,现在更是被册封为郡主,身份高贵。她巴不得女儿多学着点她的手段,自然答应了下来。
燕翎便在杜家过着乐不思蜀的日子。
云夕也顺便以诗会的名义,邀请了自己的一众小伙伴,聚了聚,对于这些在最初认识的朋友,云夕还是分外珍惜的,当时结下的友情要纯粹许多。现在她身份和过去可谓云泥之别,凑上来的人也不少,只是这些人更多的是看在她的身份上。在她离开凤凰县这半年多的时间内,也有几个朋友已经出嫁了。
有过得幸福的,自然也有不如意的,比如齐天香。她嫁的那人家,因为连续三代都出秀才,自诩是书香世家,摆起了派头,还给齐天香竖规矩。那一堆的规矩啊……云夕在京城中见过真正的书香世家,也没他们这样。齐天香平日连回家都困难,若不是收到云夕的帖子,只怕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云夕身份摆在那边,她夫家巴不得齐天香和云夕好一点,也方便他们沾光,自然不会阻止了。
云夕看着昔日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才出嫁半年就像是三十岁的妇人那边死气沉沉的,心中很是不忍。
齐天香却只是安慰她们,“刚出嫁都得这样的,等立一两年的规矩后就好了。我婆婆也只是重规矩了点。”
也不知道她这话是说给她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当事人都这样说了,云夕也没法做太多,最多只能吩咐人在礼物上添加两匹宫里的绸缎,又让银丹亲自送齐天香回家。
银丹回来,脸上还残留着鄙视:“那李家人,对齐姑娘一副看不起的样子,面对我这个奴婢,又恨不得哈腰,还自诩有读书人的气节,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天香身边的丫鬟可是偷偷告诉我了,天香才嫁过去半年,那成家就迫不及待给她丈夫抬了两房的姨娘,说是为了绵延子嗣,谁不知道是为了红袖添香啊。真正的书香世家,哪里是这个德行。”
银丹跟在云夕身边,各种大人物都见过的。
自己昔日的小伙伴嫁入这样的人家,说不惋惜和可怜是骗人的,只是齐天香自己都没有要和离的想法,并且认为这是正常的,云夕也不能强出头啊!
她也只能在齐天香哪天真的做出了决定再帮她一把。
她很庆幸,她所选择的是云深,不必却面对这些问题。想到一个人的大半辈子只能被困在狭小的后院之中,她便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可怕,简直生不如死。
不,以她的性子,让她不好过的人,她肯定会更让她不好过。
……
大年初十的时候,杜家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准确来说,这不速之客,其实是冲着燕翎来的。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温梓然的表妹吴思慧。
从相貌上来看,这吴思慧生得比燕翎更好一些,眉目如画,看上去温婉大方,只可惜人不能看外表,云夕觉得燕翎的人品,这吴思慧拍马也追不上。
云夕才刚被册封郡主,身份摆在那边,吴思慧在她面前也不敢表露出所谓的傲气,说道:“明郡主,我有些话想同戴姑娘说一声,不知是否方便?”
云夕笑得很是温柔,她本来就生得纤细柔弱,若是要扮演白莲花的话,这位还真比不过她。
她笑盈盈地吐出了拒绝的话语,“如果我不方便呢?”
吴思慧脸上的笑脸直接僵住了,眼中有着不可置信。
云夕神色冷淡了几分,“我家一向不欢迎恶客上门。”
吴思慧咬了咬下唇,略带着一丝的委屈,却还是通情达理道:“明郡主,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云夕依旧是笑眯眯,“没有啊,没误解。”
她这话噎得吴思慧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下去了。
云夕好整以暇看着她,打算看她还能怎么做。
吴思慧抬眸看着她,姿态放低到了极点,“我今日过来,只是有些话想同戴姑娘说说,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明郡主若是不喜欢我的话,我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她一个美人站在这边,云夕又是摆出一副不想让她进门的姿态,颇为惹眼。
杜家现在又是凤凰县最顶级的人家,一举一动都十分引人注目,围观的人顿时就多了。
吴思慧垂下眸子,眼中闪过一丝的笑意——在这种情况下,她就不相信杜云夕还会将她这个客人拦在外面,除非她想要名声不好。
周围人的议论声也飘入了她的耳中,却让她身体如泥塑一般僵住了。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杜郡主怎么不让她上门了?”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孩子,不然杜郡主那样好的人,哪里会做出把人拦在外面不让进的行为。”
“杜郡主多好啊,若不是她教我们做毛衣,我那出生不久的孙子早被冻死了,我现在每日也织些毛衣去卖,贴补一点家用呢。”
“就是,阳河村土里刨的乡亲过来,杜家也是好好招待,并不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而嫌弃,肯定是这女的错处。”
“看她长得国色天香的,倒是看不出来是恶女人啊。”
“废话,坏人脸上难不成还会写着坏字吗?”
“隔着一层皮,哪里能看到人心了。”
吴思慧听着这些话,简直羞愤得想堵住这些刁民的嘴。她作为吴家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编排。
云夕唇角微微勾起——蠢货!凤凰县可是她的地盘。
燕翎的头却突然探了出来,她看了云夕一眼,没好气说道:“这天气这么冷,你又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在这边吃冷风,不小心冻病了怎么办?”
云夕还想将吴思慧打发走呢,谁知道燕翎却自己跳了出来。
燕翎丢了个安心的眼神给云夕,等面对吴思慧时,则换成了疏离的笑,“吴小姐千里迢迢过来也真是不容易,还是进来喝杯茶吧。”
她知道云夕的好意,却不打算一直呆在云夕背后被她庇护着。
云夕只能侧过身子,让吴思慧进来。
燕翎只留了她和吴思慧在屋内,甚至不需要云夕陪在她身边。
大约一刻钟以后,吴思慧出来了,她脸色有些煞白,眉毛蹙起。
她甚至连声招呼都没和云夕打,就直接出去了。
银丹说道:“真是失礼。”
云夕进屋去看燕翎,燕翎在那边哼着小曲,吃着玫瑰莲蓉糕,一看就知道心情很是不赖,可见刚刚是打了一场胜仗啊。
云夕笑了笑,坐在她面前,捻起一块点心放嘴里。这点心刚出锅不久,咬在嘴里,热热的玫瑰馅在舌间跳动着,满是玫瑰的清香。莲蓉则是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糕点的甜味,甜而不腻,绵软香酥。
不错!近日厨房的手艺见长啊!
等吃了两块,又喝了杯热热的茶水,云夕才问道:“你对她说什么了?”
燕翎有些得意地一笑,“我就说了,我问过梓然身边的小厮,根本没有这回事。我还顺便嘲笑她,堂堂的吴家小姐,说起谎来却信手拈来。”
云夕问道:“你诈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