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你的人和你一样,不知进退,自视甚高。”
“谢姨娘下次送丫鬟之前,还是先看看自己的身份吧。就你,你也配出现我面前?”
说罢,她懒的同谢欣姝废话,直接进屋,走之前,还不忘吩咐张老头,“等下让人将门口清洗一下,以免脏了咱们的地。”
谢欣姝指甲几乎要掐进了掌心中,周围那一句句的议论声像是巴掌一样,甩在她脸上,打得她鼻青脸肿的。
“真是不要脸,还想给人塞小妾,她怎么就不往云国公身边塞!”
“人家哪里会傻到给自己找情敌,她估计以为郡主脸皮薄会收下吧。”
“就是,以后谁再同我说这谢姨娘好,我就直接啐过去。那云曹氏都还没死呢,她就迫不及待想当正房了。虽然云曹氏不是好人,但是我更讨厌这种不守规矩的人。”
“我看啊,那云国公也不是个好的,不然哪里会宠这样的货色。”
“郡主人那么好,她却这样算计她,真真可厌。”一个大娘仗着自己在人群之中,直接捡起地上的泥块,丢了过去。
只是没丢到谢欣姝的脸,砸到衣服上而已。
谢欣姝精致的裙子上立即沾上了泥头。
这似乎开启了大家丢垃圾的喜好,其他人纷纷效仿,有什么丢什么。谢欣姝躲得开一块,可躲不了第二块第三块,很快的头上衣服上全都是泥。这些人依旧是算厚道了,只砸泥,没丢石头,不然只怕谢欣姝就要头破血流了。
那四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们也没讨得了好,一个个中招,最后一群人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云夕家本来就是备受关注的存在,很快的,这件事便在半天之内传遍了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云家出了一个试图操控世子后院的人,一时之间,云穆也没讨得了好。
云穆见外头都在抨击谢欣姝的做法,哪里敢说那四个女的其实是他找的。他见谢欣姝为他代过,在外头更是将所有事揽在身上——其实谢欣姝是因为没来得及说。于是云穆反而越发心疼起谢欣姝,不许府里下人怠慢她。
原本觉得谢欣姝好的那些下人们,现在可不这么认为了。又看云穆依旧“执迷不悟”,对这国公爷的观感也差了不少。
……
云深知道这件事后,眼神幽深,脸色却依旧平静,只是这种平静的表面下明显是在酝酿着一场的大风暴。
当天晚上,云穆便亲自体验了一把何为暴风雨。
在众目睽睽之下,云深直接将手中的长剑捅进了谢欣姝的胸口。
谢欣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铺天盖地的疼痛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她猜到云深会很生气,却没想到他会采用这种法子。她的身子软软地滑落了下来。
谢欣姝胸口喷溅出的鲜血溅在云穆身上,她原本就站在云穆身旁,大半的血都贡献给了云穆那间蓝色长袍。
云舒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发出一声的尖叫,身子后退好几布,下意识地远离了他们。
云深抽出长剑,神色冰冷,看着谢欣姝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样。谢欣姝胸中的血喷的更欢了,若是再不处理,只怕没多久,她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原本震惊中的云穆因为女儿那一声尖叫回过神,怒道:“你怎么敢!”云深居然当着他的面,试图杀了谢欣姝,谢欣姝,再怎么说,也是他的贵妾。
云深冷笑一声,“我有何不敢?”
冰冷的目光落在谢欣姝身上,带着不可忽略的杀意,“我娘若是还在,都不会往我后院塞人,一个小小的妾室,真以为是我长辈不成?她算什么玩意儿。”
云穆气结,“那是我的意思,同欣儿无关。”
“你真觉得我不了解你,若不是这女人的挑拨,你会想到这一块吗?”
“这样心思深沉相貌丑陋的人,你却将她当做我娘的替身来宠她。是因为她们同样被灭门的身世?还是因为她眉毛和嘴巴和我娘有些像?”云深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这些,越是知道的越多,他便对云穆越生不出所谓的孺慕之情。
“你口口声声爱我娘,却拿这种不知羞耻恶毒下作的女人做她的替身,这是对我娘的侮辱。你的爱真让我作呕。”
“和她呆在同一片屋檐下,都让我觉得反胃恶心。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想呆在家里?就是因为不想看到你这张自认为神情实则恶心的面孔。”
他最后看了一眼谢欣姝,“再有下次,捅的就是心脏了。”
然后转身走人,只留下屋内一片的死寂。
云穆被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了自己卑劣的心思,脸色从铁青转为苍白,似乎在这一瞬间,老了好几岁。他脑海中不断地回荡起云深那一声声的质问和他厌恶的眼神。
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他是真的做错了吗?
“老爷,还是先让人将妹妹止血吧。”
杨氏开口道,她提醒云穆可不是为了谢欣姝。而是因为谢欣姝并不是奴婢之身,倘若直接死了,云深也会惹得一身骚。
云穆回过神,意兴阑珊道:“拿我的帖子去请宫里太医过来。”他顿了顿,补充道:“好歹保住她的性命。”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气息微弱的谢欣姝,她因为极致的痛楚,眉头紧紧皱起。平日云穆最舍不得见她皱眉,每每看到便感觉像是芷芸拧眉一样,便舍不得她难过。
只是……她们终究还是不同的。
倘若是芷芸的话,即使痛到了极点,也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他叹了口气,吩咐道:“将她移到西苑吧。”
西苑,原本住的便是那个因为欺负云深,而被赐死的侧室。在那位侧室死后,那地方也就废弃了下来。云穆吩咐将她移到那个地方,意味着除非有奇迹出现,不然谢欣姝是没有复宠的机会的。
谢欣姝意识模糊之际,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个消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才第一次出手,却换来这个下场。先前对她诸多宠爱的云穆此时却翻脸无情,亏得她还真的放了一丝的真心在他身上。
她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直接晕厥了过去。
杨夫人垂下头,没让人看到自己脸上嘲讽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嫁入云府后,做的最正确的便是守住自己的心,不曾爱上云穆,不然只怕要被对方的冷酷薄情伤得体无完肤。
……
云夕在知道这位谢欣姝之所以会得宠,是因为刻意模仿她那去世的未来婆婆,云夕彻底无语了。
她直接对云深道:“就算要找替身,也该找个好看一点。找这样的不是在侮辱人吗?”
当年孟芷芸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楚第一美人,而且还是公认的。比如现在大家说起第一美人,基本都有自己的人选,没的统一。这就意味着,现在还没出现一个超越所有人审美,让人心服口服的绝色美人。当然,云夕觉得若是她家云深也来选的话,那么就是他了。
而且云夕本身就十分厌恶所谓的替身,不过是在替自己的花心找借口罢了。
她家云深的做法也十分解气,干脆利落给了一剑。
这事过后,云深却道:“我后悔了。”
云夕却不认为他是后悔自己的行为,“后悔没直接捅心脏?”只是弄伤人的话还好,因为是谢欣姝有错在前,只能说她自作受。可是若是直接杀死人,一些闲着蛋疼的御史绝对会拼命弹劾他残暴,不把人命放眼中。
云深望了她一眼,“不,我只是觉得,当时不应该用自己的剑。”
“好好的剑,都被她的血给弄脏了。”而且这剑还是云夕以前特地打造给他的。
云夕嘴角不由一抽,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
……
经过了太医的抢救,谢欣姝勉强保住了这条命——毕竟云深下手的时候,还是避开了要害之处。
只是她伤口太深,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要缠绵病榻。
云穆只吩咐人好好照看她,那之后却不曾来西苑看过谢欣姝一回。谢欣姝知道,自己这是被彻底放弃了,失宠了。
下人都是看碟子下菜的人,那些先前还夸谢欣姝宽和温厚的人,一个个转而讽刺她野心勃勃,自作孽不可活,平时的份例更是时常克扣。谢欣姝的日子一下子就难过了起来。她原本备受宠爱,身边服侍的丫鬟不少,只是等她落势后,不少丫鬟都纷纷找门路离开了她,最后谢欣姝的身边只余下她带进来的知书和知琴。
这事传出去后,外头没人说云深过火,先撩者贱,谢欣姝落得这下场是咎由自取。
压倒谢欣姝最后一根稻草的便是楚息元颁发的一道旨意。圣旨上说了,谢欣姝心比天高,以卑犯尊,直接贬为通房。
这旨意一下,谢欣姝就是一辈子的通房丫头,别想升级做妾室了。
谢欣姝更是被打击得精神气都去了,若不是大夫天天拿参汤吊着她性命,只怕她这条命就这样去了。
谢欣姝茫然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脑海中闪过一个多月前刚进府的踌躇满志,只觉得世事无常。那时候的她,还以为自己能够顺顺利利地将云深拉下马,按照那人的意思,扶云翼上位,然后荣华富贵一生。
一开始她的确是成功的,特地训练过的她知道自己如何微笑如何皱眉才能最像那个人,也成功地让云穆眼中只有她一人,差点要将经营多年的杨氏给挤兑到另一边去。假以时日,她未尝不能将这国公府变成她一人的天下。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只是转瞬之间,她便从云端上跌落了下来,成为了谁都能够踩一脚的烂泥。
“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不到两个月,就被打回原样。”一道冷漠恶意的声音响起。
谢欣姝仿佛见到毕生最害怕的天敌一般,身子忍不住抖如漏筛,眼中是满满的惶恐和害怕。
来人出现在她面前,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她。
“原本期待你能给他们找点麻烦……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我……”谢欣姝因为许久没喝水,从喉咙发出的声音沙哑非常,不复过去的甜美。她想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求求你,再给我一次的机会。”
来人一身的黑衣,说道:“你还能翻本吗?”
谢欣姝眼神暗淡了下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又亮了起来,呢喃到:“只要我有孩子就可以……”
没错,只要有孩子,那么云穆就没法继续忽略她。就算一辈子是通房……只要最后是她的孩子成为世子就可以。
她下意识地拉住了那人的袖子。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要回到过去那种生活。
……
虽然成功踹掉那几个姨娘预备役,云夕的心情依旧好不到哪里去。幸好舆论基本都是站在她和云深这边,那谢欣姝的下场更是让人十分解气。
云深也同她说了,等成亲后,他们两人可以直接住在郡主府中。
等到出了正月后,纺织厂又重新开工。新年一年内,他们又多招收了一百多个女工。纺织厂的待遇很好,导致不少的妇人都有心过来,云夕和朵朵她们在正月招工的时候,也对人手进行了一定的筛选。
招进去的,都是人品过去的的人,而且偏向家境较差的那些。
看完名册,云夕一抬头,便看到朵朵闷闷不乐地走了过来。
她忍不住问道:“这是谁欺负我们家朵朵了?瞧这嘴,都可以挂东西了。”
朵朵走到她身边,叹气道:“姐姐,我真弄不明白有些人的想法。”
云夕想了想,朵朵这是刚从纺织厂回来的,难不成她在那边见到了什么不平事?
“明明都是女子,为何女人非要为难女人呢?”
朵朵这个问题,即使是在前世,也不能说已经彻底解决了。就算思想解放了好多年,当自己的丈夫出轨时,不也有许多人选择原谅丈夫,憎恨小三吗?
“其实,这事是前几天发生的,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可以处理好,所以没告诉姐姐你。咱们厂里有个女工叫桂春,她在厂里特别勤奋,纺起纱来又快又好。去年姐姐让我选出十个表现最好的人,她便是其中一个。前几天她婆婆闹到厂里来了。”
云夕眉毛微微皱起,“她来闹什么?”
朵朵说道:“大概是桂春年底拿回去的东西不少,她婆婆便知道咱们厂有钱,加上又都是女流之辈,就想着上门敲诈一番。她硬说我们厂的人欺负桂春,把她打得全身都是伤,非要我们赔一百两银子。”
“彤彤也不是好惹的,直接让桂春指认是谁打她的,桂春每指认一个人,说出殴打的时间和地点,总有人为那些人作证,最后不了了之。我让人去调查了一下,才知道桂春身上的伤口明明就是她婆婆打出来的。”
云夕道:“其实可以根据伤口来判断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倘若是正月期间,那时候咱们厂休息,不可能会有人欺负她。”
“我那时候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些乱,没想到这一出。我直接找来桂春好几户邻居来作证,他们不少人都曾亲眼看过正月期间,桂春被她婆婆打的事情。”
“有邻居作证,加上还有桂春也找不到所谓欺负她的人,最后只能承认,是她们婆媳两自导自演的,为的就是讹诈银钱。她邻居都说桂春很可怜,在她丈夫去世以后,就一个人赡养婆婆。只是因为她和丈夫没能生下孩子,她婆婆认为都是她的关系,害得她王家绝后,对她非打即骂。”
“她敲诈我们纺织厂,也是她婆婆逼迫她的。邻居也说了,她一开始不愿意,结果被打得更惨了。”